“僧人?”楼大帅诧异抬起头:“不过是个妖言惑众嬖幸,连一官半职都没有,能起什么作用?”
“父亲,拉斯普京不是一般僧人,深得沙皇一家信任。尤其是皇后亚历山德拉,这个黑森女人性格骄横,喜欢玩弄权术,对沙皇有着极深影响力。我德国读军校时,也曾听过关于俄国宮廷传言,据说,沙皇皇后,和这个拉斯普京关系很不一般,几乎对他言听计从。”
“这样啊。”楼大帅犹豫了一下:“可这到底是家国大事。”
“总可以一试。”
楼大帅靠椅背上,沉昑了半晌,终于点头道:“好,这事,我会安排人去做。”
“是。”
“还有,”楼大帅语气一转“老⽑子又边境增兵了,咱们也得有所准备,不能抻着脖子等着挨打。钱伯喜一师三天后就要开拔,你回去准备一下,立独团跟着一师一起去边境。”
“遵命!”
“立独团原本不用跟着一起去,是我下命令。”
楼逍挺直腰背,站得笔直,像一把出鞘渴血战刀:“保土守疆,军人之责!”
“好!”楼大帅啪拍了一下桌子,猛地站起⾝“我就和钱伯喜那老小子说了,我楼盛丰儿子,不是孬种!”
“是!”
楼大帅坐回椅子上,表情缓了缓,接着说道:“逍儿,我打下这片家业,将来都是你。我不会效仿汉景帝,杀了周亚夫给儿子铺路。咱们楼家以武起家,学不来文人那一套,无论是守成还是进一步,你都得凭自己本事让我手下这帮老兄弟心服口服!”
“儿子绝不负父亲期望!”
“好!”
楼大帅摸了摸光头:“还有件事,场战上到底刀剑无眼,总也得留个后手。你媳妇不能生,你六姨娘和我提过她那个侄女,你觉得…”
“父亲!”楼逍打断了楼大帅话:“我今生,绝不纳妾。”
“你说什么?”楼大帅一瞪眼睛“不纳妾,你想让楼家绝种?!”
“您还能生。”
“你,你这个…”楼大帅恼羞成怒,气得肝疼,抓起桌子上烟灰缸,直接朝楼少帅扔了过去,楼少帅动也未动,烟灰缸擦着他肩膀落地上,发出一声钝响。
“父亲,没其他事,我先下去了。”
楼逍敬了一个军礼,转⾝就走。
楼大帅气得直吼:“滚!滚犊子!”
楼少帅拉开门,滚了。
等到房门关上,楼大帅脸上怒容顿时消失无踪,坐回椅子上,骂了一声:“妈了个巴子,这混小子,随谁?”
书房外,楼少帅恰好遇到了来见楼大帅楼夫人。楼夫人伸手拍了一下楼少帅肩膀,看着手指上烟灰:“又惹你爹生气了?”
“娘,三天后,我随军队一起开拔。”
“哦,这事我知道。”早些年楼大帅三天两头出去打仗,一年到头,没几天家,楼夫人已经习惯了。儿子生楼家,就不可能不上场战,不带兵打仗,否则,没人会服他“还有什么?”
“纳妾。”楼逍看着楼夫人:“我拒了。”
“让你纳谁?老六那个侄女?”
楼少帅点头,楼夫人嘴角掀起一抹讽笑:“这事你甭管了,娘会给你处理好。不想要,就不要,谁也甭想勉強我儿子!”
等到楼逍转⾝离开,楼夫人没直接进书房,而是转⾝对丫头说道:“去告诉二管家,六姨太那个侄女不是喜欢伺候人吗?正巧三姨太那边丫头不久前碰了头,就把她送过去吧。”
“是。”
“明个就是元旦了,今晚就把人送走,省得晦气。”
“是,夫人。”
随口一句话,就决定了喜桂下半生命运,楼夫人轻轻笑了一声,看起来,她待人还是太宽和了些。三姨太当年虽张扬,好歹肚子争气,有了三个闺女,也算是对楼家有功,六姨太,她有什么?一个财政局局长哥哥?
楼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很就不是了。
楼大帅听到敲门声,应了一声,抬起头,见是楼夫人,问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大帅,我有件事想和你说。”楼夫人扫了一眼地上烟灰缸,楼大帅讪讪笑了两声,楼夫人也没追究“妹夫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展长青?”楼大帅神⾊一沉:“这事,不太好办,他到底还是大总统亲自任命交通部长,要说挂印,也…”
“大帅,妹妹和妹夫求上了门,咱们也不好不管,说到底,这事,还是咱们对不住妹夫。”
楼夫人语气有些黯然,楼大帅也不说话了。
虽然没结成亲家,楼夫人和展夫人到底是亲姐妹,两家还是亲戚。楼夫人知道,展夫人一直对长女死耿耿于怀。展姐小死得太过蹊跷,她很少到湖边去,⾝边两个丫头都是会水,就算来不及救人,叫人总会吧?可事后问起,非但没人听到呼救,还恰好三个都淹死了。展部长这两年,明里暗里查,前些曰子总算有了些头绪,可矛头却直指大总统府警卫队副队长邢长庚!
若展姐小死和邢副队长有关,大总统,知不知道?
展家和邢副队长无冤无仇,他怎么会朝自己女儿下手?若不是私仇,那是为了什么?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和楼家亲事!
楼夫人和展夫人是亲姐妹,若是再成了儿女亲家,则是亲上加亲,两家关系会走得近。有军队楼家和耍笔杆子展家,再加上楼夫人和展夫人娘家,这三家合起来,北方,当真是跺跺脚,地都要抖三抖。
想到某种可能,展部长和展夫人都是心惊⾁跳,连忙收手,再不敢查下去,可却来不及了。展部长工作越来越不顺心,手底下人不愿听调遣,两个月前,还空降一个副部长,据说是大总统亲信,颇有架空他架势。
展家宅邸四周,也经常出现一些生面空。这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展部长和展夫人商量了一下,再不敢犹豫,借着楼家办喜事,直接找到上了楼夫人。楼夫人知道后也是一惊,两年前楼大帅和大总统关系还是不错,怎么当时大总统就下这样黑手?
难不成,大总统从一开始就防备楼大帅?这人心思,到底是有多深?
楼夫人想想就不寒而栗。
“大帅,到底妹妹和妹夫求上了门,我大哥也给我发了电报,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事起因咱们家,能帮,就帮把手吧。”
楼夫人话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了,楼大帅叹了口气:“也罢,夫人,你去告诉妹夫,就说军府政里还空着一个局长职位。他若是肯屈就,我楼盛丰倒履相迎、”
“交通局吗?”楼夫人眉头蹙了一下:“交通局孟局长可是大帅⾝边老人了。”
楼大帅也有些犯难,军府政里一⼲员官,不说都和他出生入死过,差也有几年交情,跟他⼲了这么些年,总不好说撸就给撸了。
左思右想,楼大帅终拍板:“就财政局吧。”
财政局局长杜连山是六姨太杜莲蓉亲兄弟,能力也不错,可比起展长青,却也没什么了。楼夫人开了口,楼大帅不能不给夫人面子,况且,比起夫人,姨太太兄弟,也算不得正经亲戚。
“大帅,这样好吗?”
“什么好不好。”楼大帅混不意:“等着再给他安排就是了。这个位置上一年多,他也算捞得不少,够本了。楼家没亏待他。”
楼夫人点点头:“那我去和妹妹妹夫说。”
“恩。”
楼夫人离开书房,脸上笑愈发明媚,刚走下楼,就看到急匆匆赶来六姨太,⾝后跟着抹着眼泪喜桂,和一脸为难二管家。六姨太焦急表情中,还隐隐带着些许怒气,楼夫人一挑眉,六姨太那边已经开口问道:“夫人,喜桂犯了什么错?你要把她送去那么个地方!”
“哦?”楼夫人走到沙发边坐下,立刻有丫头奉上了热茶“你说,我要送她去什么地方?”
“那么个疯子…”
“莲蓉,”楼夫人脸⾊沉了下来:“翠华好歹比你早进门,又给大帅生了三个女儿,;照规矩,你要叫她一声姐姐。”
“夫人,我…”见到楼夫人脸⾊不对,六姨太才猛然醒悟,自己这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么被喜桂哭诉了两句,就不管不顾来找夫人闹?顿时,额角就沁出了冷汗。
楼夫人却不再看她,而是对二管家说道:“德叔,你楼家多少年了,做事,怎么还这么没成算?还有你们,”楼夫人转向跟着六姨太两个丫头:“也不拦着点你们姨太太,这是什么地方?楼上就是大帅书房!万一遇上外人,楼家脸面还要不要了!”
两个丫头噤若寒蝉,二管家也觉得面上无光,看向六姨太和喜桂目光,都带上了怨气。
“行了,今天这事我也不怪你,只当你心疼侄女。”楼夫人温婉笑了:“我也能体谅你心。正巧翠华一个人住这么多年了,总也有些寂寞,你⼲脆去陪她吧。也好就近看顾你侄女,大家都便宜。”
六姨太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夫人这是要把她也关起来?!
“夫人,我错了!我真错!”六姨太当即给楼夫人跪了下来,拔⾼了声音,期望书房里楼大帅能听到,至少,不要让夫人把她送去和个疯子关一起。
可让六姨太失望了,自始至终,楼大帅都没有露面。
楼夫人看着失魂落魄六姨太,轻轻笑着:“这话,我当年和翠华说过,如今,就再和你说一遍,这人呐,要是一心找死,是谁也拦不住。莲蓉,带着你侄女,好好想想吧,说不准,哪天想明白了,就能回来了。”
喜桂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被拖下去时候,⾝子已经瘫软成了一团。
楼夫人抬头看了一眼书房门,她早就明白,也看透楼盛丰这个人了。还好,还好儿子不像他。
不过,不纳妾…楼夫人单手覆上自己腹小,垂下了眼帘。
楼逍告诉了李谨言两天后开拔消息,李谨言有些吃惊,却也觉得胸中有股热气上涌,真要和老⽑子打仗了?
凡是华人,读到近代华夏史,无不感到屈辱悲愤。
来到这个混乱年代,李谨言早已经下定决心,自己一份绵力。事到临头,他却发现,自己能做极其有限。心下盘算着,不能上场战,至少,忙是能帮一些吧?満洲里那边冷得要命,他手里布庄还有一批土布和棉花积庒着,可以做些护膝,坎肩和手套一类,多找些人,应该来得及…至于赔钱什么,他乐意!等到皂厂开工,磺胺也研制出来,钱事情,就不用愁了。
楼逍见李谨言低着头,单手按住了他头顶:“我会回来,我保证。”
李谨言诧异抬起头,看向楼逍,动动嘴唇,如果他说自己郁闷不是因为这个,楼少帅会不会拔枪给他一梭子弹子?
想象一下严重后果,李三少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默认了。
想到楼逍三天后就要走,李谨言开口问道:“少帅,之前托你找人事,怎么样了?”
“有眉目了。”楼逍放开李谨言“明天,他们就来见你。”
“明天吗?”李谨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