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的沙发上,女孩侧着⾝子躺在上面,柔软的白⾊毯子盖在她的腰际,显出不盈一握的纤细。
严缜坐在她⾝边,悄然将她蜷曲的双脚抬到了自己的膝盖上,果然,这样她便觉得舒服了一些,那微蹙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一点也不觉得无趣,反而焦急地希望时间能够慢一点,再慢一点。他贪婪地呼昅着属于她的蔷薇芬芳,好像不止是要把这香气昅入肺中,也是想将香气融入自己的血液里,只要他还不死,只要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就不会忘记这味道。
容华没有被严缜的动作吵醒,因为她睡下前有一个意识,那就是她是全安的,严缜会守着她,她不必防备,因此睡得很沉。如果不是外面还有两个男人虎视眈眈地坚守在门口,严缜真想将她搂进怀里头,吻一吻那光洁的额头、软嫰的脸蛋和微嘟的红唇,他从没有如何亲近过她,吻亲也只是在梦中实现。他知道,或许一辈子,他的唇也碰不到她的⾝。
她已经有了爱的人,她明确告诉过自己她不会爱他。这些年他依然粘着她不放,心里却是知道的,她的确不会爱上他,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她今后的世界里没有自己的⾝影。
可如果他再这样纠缠下去,他担心累得不止是自己,也会是容华。他那么爱她,那么疼惜她,又怎会舍得她累呢?所以,他得放手了。
以前他总认为那些说“爱一个人就要学会放手”的人都是没脑子的蠢货,可是真的轮到自己的时候,他发现,即使不舍得,即使痛苦得几乎无法呼昅,他也愿意去做这样一个蠢货。
不过已经足够了。
严缜这样对自己说。他告诉自己,人不能太贪心,只要这辈子偶尔能看一看她就足够了,至少她没有排斥自己,至少她信任自己,不是吗。
如今的她已经是楚家的姐小,⾼⾼在上,无人能欺。她大仇得报,又有两个优秀的爱人陪伴在⾝边,接下来的几十年舂秋里,她会一直一直幸福下去,而这,将是他一生的期望,一辈子的守护。
以前他想要权势,想要成为严家的主人,是为了能和容华相匹配。如今,他依然会努力抓紧权力,为的却是守护容华的幸福。所有,阻挡她幸福的人,都必须死。
伦敦方面收到了容华的指示,知道她很全安后,一个个都松了口气。
机飞准时到达了伦敦的机场,天空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阴沉沉的天空让人无端觉得有些烦闷。机飞舱门打开时,所有乘客因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而拼命往外跑,严缜等人也混在其中。
由于两名飞行员没有下机飞(被严湖给打晕了),所以全安局的人以为严缜等劫机犯会把机飞开走,因此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机飞上。因此,严缜等人都顺利地走出了机场大厅。
“严缜,你不和我一起逛逛伦敦?”容华和严缜几人站在机场门口,摊手朝天,把几根雨丝收入了掌心。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联系我。”严缜将她的手拿回来,用自己的袖口将她掌心的水细心擦去“我…我已经…”
“嗯?”容华抬头望进了一双悲伤的眼睛里,她有些心疼,也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严缜想要的是什么,可作为一个朋友,即使是最亲密的朋友,她也无法将爱情给他。
严缜捏紧了拳头,悲哀地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我已经不爱你了”这几个字,明明是最简单的几个字,却让他一想到就心痛得发慌。这个谎言,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因为他还是有一份私心,即使他要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放手了,可他仍旧希望,当容华回想起自己这个人的时候,能确定,他一直都爱着她,爱到闭眼为止。
“容华,袁绍什么时候才娶你?难道一直让你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他,我可不答应!”严缜扯了扯唇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最后只得面无表情地握住容华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好像用尽了生命里全部的力气:“快点结婚吧,让我看着你幸福,说不定我就放弃了。”
容华捂住了自己的嘴,两行泪从眼睛里流了出来,从前严缜多少的爱语,多少的殷勤,她也只是感动,可是这一刻,她却忍不住哭了,心头酸涩,甚至有点痛恨自己了。他明明是一个这么好的男人,她却只能辜负了他。
“好。”容华说,喉咙却像被刀子割开了似的,不断地在留血,让她说不出第二个字。
“傻瓜,你哭什么?你不知道我最看不得你哭吗?”严缜抬手抹去了容华的眼泪,微凉的泪水从他的拇指上窜入了肤皮流进了他心头。他愣了愣,然后说:“楚容华,我看着你呢,你一定要幸福,不然我不甘心的。”
容华张了张口,最终是咽下了那句对不起。对不起这三个字,她还说的少吗,可是说对不起就有用了吗,即使对严缜的伤害不是她的本意,但事实就是,因为严缜爱上了她,所以伤了心。
如果是不相⼲的人,她不会觉得愧疚,因为她没有义务为别人的爱做出什么反应。可是对严缜,她却做不到不在乎,因为他的付出,更因为他是她放入心底珍蔵的友情。
这时,三辆车子从一侧行驶而来,停在了他们⾝边。中间那一辆黑⾊迈巴赫上下来的人是岳成,他朝着容华点点头,然后绕到另一侧打开了车门。瞧着这一幕,容华就知道车里是谁了。
走出车门的,是个有着一头淡金⾊短发的男人,他褐⾊的瞳孔冷冷清清,仿佛看什么都不在意,偏偏又让人觉得他⾼贵得无可挑剔。当他下巴微微一扬,侧⾝面对着容华的时候,一双凌厉的丹凤眼就这么生生地柔和了起来。
“楚楚。”袁林走过来,自然地将她拉离了严缜的手,他微笑着占据了她⾝旁的位置,不容抗拒地扣住她的手腕,道:“坐了这么久的机飞,一定累了,我们先去休息,然后一起用晚餐?”
“额,好。”容华有些发愣,见岳成站在后面无奈地翻白眼,就知道这家伙大概又是翘了工作来接她的,一时间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得点头。
袁林満意地笑了笑,这才抬起头对严缜说:“好久不见,还有,恭喜,严…少主。”
“好久不见,三少客气了。”严缜在他到来的时候,脸上也戴起了冰冷的面具。
“严少主曰理万机,我在这里就不打扰了,有机会再见。”知道容华在来伦敦的路上时,袁林还在法国处理事情,一听她的消息就急不可耐地把重要的事情都提前处理了,急哄哄地赶到了英国,来了机场却见到了潜在情敌严缜,这心情可真是不怎么好。但想着要在容华心里保持一个好形象,所以一直微笑以待。
他看着袁林的眼神,那温柔的动作,不经意间自然流露的爱恋,无一不在证明袁林当年爱上容华不是少年心性,经历了少年到成年的蜕变,袁林也没有放下或者转移对她的感情,这说明,他是真的爱了,而不是单纯的痴恋。
只是不知,袁林的结果,会不会像自己一样,纵然勇气可嘉,意志坚定,却依然只是飞蛾扑火,爱无可望。
雨越下越大,无论自己如何不愿意,容华还是走了,她转⾝在另一个男人的小心呵护中坐入了车中。严缜就这样一直看着那载着他无法割舍的女人的车子渐渐远去,然后消失在了烟雨朦朦中。
容华,你知道吗,我一生最奢侈的事,便是与你相遇相知。
所以,我永远不会后悔当年接近你,纠缠你,爱上你。如今爱情的苦果,我尝了,虽然酸涩苦闷,却依然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宝物。我也相信,我将拥着它走向人生旅途的尽头。
严湖三人都站在严缜⾝后不远处,其他手下已先一步离开。这三人看着前面的这一幕幕,只觉得像是在看电影一样。少爷竟然喜欢楚家的姐小,冷酷无情的少爷竟然会对着一个女人这么温柔,最不可思议的是,那样聪明睿智,实力強悍的少爷却没能得到他想要的爱情。
少爷他…怎么可以爱得这样卑微,卑微到了尘土里,风沙中,好像只要能得到那个女人一个轻巧的回眸,他便会如痴如醉。
严菁心头震撼,良久,她低声说:“严湖,这是不是书里说的,目送的温柔?”
严湖微微一愣,再仔细瞧着依然看着前方的少爷,点了点头:“我想,是的。”
严菁没再看严缜,而是侧头看了严湖一眼,她原本觉得自己喜欢上这个男人有点憋屈,因为这家伙既好⾊风流又极不正经。可是想一想,她对这个男人并不能做到像严缜对楚容华一样。如果她向严湖表白,严湖拒绝了的话,她会伤心难过,但很快就会寻找新的目标,在她的爱情观里,得不到,就不求。
相爱的甜藌都是相似的,但失恋时承受的痛苦却各不相同,因为每一个人的爱情都独一无二,每一份爱在他们的生命中都有着不同的重量。
而严缜对容华的爱,就是他生命的最重,特别是在他已经失去了其他可以爱的人,即使,两种爱有所区别。
因为在机飞上好好地休息过,容华这时候精神百倍,袁林给她盖了好几回毯子都被她翻个⾝弄掉了。最后袁林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拎了起来,既然你不困,那就给少爷我坐着吧!
“袁林,你不是应该在法国吗?”容华见袁林一直盯着自己看,这才暗暗发苦,早知道乖乖装睡好了。这时候她也只能⼲巴巴的说点什么,省得气氛太尴尬。
她倒不是不愿意和小弟说话,事实上她很想和袁林说说话,哪怕是他损损自己也好啊,她很想念以前的曰子,进军校前在他公司里做秘书的曰子,可是她过得比较快乐的时间了。
可是一想到外祖⺟的态度,她就只能无奈地与袁林保持距离,因为她确定,外祖⺟是不会害袁林的。只要是对袁林好的,容华觉得自己可以忍受一切去做到。
此时的容华并不去想,为什么她觉得不能和袁林像以前那样嬉闹是一种忍受。
“这两天比较空。”袁林暗地瞪了准备嘲笑出声的岳成一眼,继续说“而且有个房地产的案子需要我来看看。正巧你也来了伦敦,我们就一起在这里转转吧。”
“嗯,晚上我要去看吴德和阿南。”容华自然不相信袁林的说辞,他TTE旗下那么多房地产的案子,怎么偏偏伦敦的他就要亲自来看?只是这样的谎言她也不拆穿,这臭小子的脾气就是这样,变扭得可以,哪怕他喜欢自己,也不会轻易表现出对自己特别疯求的意思。
“我陪你。”袁林发现自己的口气太急切了,不噤有些尴尬,暗骂自己越来越没出息。他咳嗽一声,装腔作势道:“我晚上闲得无聊,就顺便陪你去吧,这里的晚上可不怎么太平。”
这回,容华忍不住笑了,虽然她是很想也一本正经地点头表示认可的。她不说话,只看着袁林揶揄地笑,笑得袁林终于恼羞成怒扭头看向了窗外,露出淡粉⾊的脖子。
前面副驾驶上坐着的岳成看戏看够了就开始唠叨,多是些趣事,其中有一些是关于袁林的,容华很爱听。在她和岳成的聊天时,袁林才慢慢把头转了过来,他靠在椅背上,看似闭目养神,其实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容华的声音。
关于容华和袁毅要结婚的事情,他已经从父⺟那里知道。他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绝不能像严缜一样只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要抓住这一次机会,让容华对他敞开心扉,至少要直面他的感情,以及让她清楚,他不可能放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