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老顾和老马

　　　　早上林媛和灿灿走的时候，刘旭听到林媛说卫生间的灯泡有点闪，刘旭就帮着把米扛进屋子，检查了一下灯泡，没有多留就走了。

　　到了下午却又来了，还买了灯泡，带了一大堆的工具。

　　林枫虽然觉得这样接触不好，但是女儿说灯泡闪了，家里确实也没有人修，就让他进来了。

　　刘旭个子不⾼，远远没有卫东华好看帅气，卫东华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保养的还非常好，一头头发亮亮的黑黑的，出门穿的也笔挺。

　　相比起来刘旭就显得寒碜许多，甚至⾝上还套着一件亮⻩⾊的工作服，裤子还有泥点，许是刚刚从工地里过来，整一个农民工的模样。

　　林枫看到他换了灯泡，却没有就走，而是掏出了一大堆工具，上次台风，忘记了关窗，窗户也没有固定住，被风吹来吹去，把上面的玻璃震碎了。

　　林枫心里很感激他，刘旭每次来就是埋头⼲活，几乎不说什么话，最初林枫以为刘旭是愧疚，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如此，让林枫总觉得不自在。

　　因为当初她跟卫东华离婚，跟刘旭多多少少也有点关系，刘旭是东枫化妆品店的老员工，知根知底的，关系还不错，那时候林枫知道卫东华有外遇，小三还‮孕怀‬的时候，她一下子就傻了，在店里也浑浑噩噩的，一次搬货的时候晕倒，刘旭去扶她，看上去像两人在车库里拥抱一样。

　　张蓉气焰很嚣张，仗着‮孕怀‬说怀的是儿子，林枫还没有离婚她就经常出没，看到这个场景，悄悄的拍了照片，发给卫东华。

　　卫东华自己出轨理直气壮，可是看到照片却气坏了，因为妻子林枫平曰就是一个千依百顺的女人，没有想到居然和自己的公司的员工有奷*情，当时就要打到他家里去，最后是林枫苦苦相求，同意离婚，甚至不要家产，卫东华才没有发作，只是把刘旭开除了。

　　在卫东华眼里，自己离婚是理直气壮，谁让老婆有外遇，就算他觉得这事蹊跷，林枫那样的性子的人怎么会看上刘旭，可是当时这样做是最好的，自己不仅能娶张蓉，还不会被分走家产，而且想到林枫阻止自己去刘旭家找⿇烦，他就生气，莫非他们还真有什么？

　　刘旭莫名其妙被开除了，后来知道了原委，一直很愧疚，他知道老板娘为何不让老板去自己家闹，宁愿离婚，因为他妻子得了啂腺癌，是恶性的，化疗化的头发都掉光了，医生说剩下曰子不多了，如果这时候让妻子知道这样的消息，无异于直接杀了她。

　　老板娘是个好人。

　　半年后，他妻子走了，就是在睡梦中走的，尽管妻子生病了，他还是和妻子睡一张床，晚上妻子要起夜什么的，也可以照顾，他在床上和妻子和往常一样说话，说着说着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妻子已经走了，他在亲戚的帮忙下办了葬礼。没有了东枫的工作，又因为妻子看病花了一大笔钱，负债累累，就只好去给亲戚开挖掘机，却从一个工地的开车小工，慢慢积累到有钱自己买挖掘机，再到发现挖掘机市场很不错，考虑自己做代理。

　　他因为亲自开过挖掘机，在工地⼲过活，知道底细，人也算灵活勤劳，也慢慢的从小二道贩子做成了西南最大的总代，成为经销商头子，也开了个公司。如今他的条件很不错，虽然模样跟农民工差不多，⾝家却很丰厚，给老家父⺟置办了房子，在市区里也有了两套房和一个大商铺，西南这边各个城市都有他的公司的分代理点。

　　多年来也有亲戚朋友介绍过对象，可是他却一直很感激老板娘，当初两人是真没有什么，可是别人在给他介绍对象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会想起老板娘林枫，虽然他已经不是那个小化妆品店的司机了，可是那种感觉总是挥之不去，索性不找了，一直单着。

　　看到刘旭叮叮咚咚的敲着，林枫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

　　刘旭接过一口喝了，又把杯子还给林枫。林枫接过杯子不小心碰到刘旭那耝糙的手，跟触电一样，收了回来。

　　脸也抑制不住红了起来，她喃喃的开口道：“刘旭，你不要这样的，其实当初我不是为了帮你，就是没有你，卫东华也是要离婚的。我就是不想他闹的太难看，你不欠我们娘俩什么，你以后还是不要过来了吧。”

　　刘旭正用力的敲钉子，听到林枫的话，他敲钉子的节奏慢了几下，又很快的加快节奏，把钉子完全都钉进去了，才把手中的活停下。

　　“小枫，我只是顺路就过来了，况且我是看着媛媛那孩子长大的，我自己没女儿，我把她当女儿一样，就没别的意思，你不要有负担。”说完又弯腰继续拿了一枚钉子用锤子敲了起来。

　　林枫只觉得说不出话，又堵不回去，女人有种感觉很灵敏的，虽然刘旭一直不承认，自己每次说，他都答应，可是估摸着自家的米快吃完了，他又会过来，甚至有时候来迟了，还会解释一下这段时间去哪里出差了。

　　而且以前他叫自己老板娘、林姐，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叫自己小枫了，他每次来说是看媛媛，媛媛那孩子待人接物都冷漠的很，难得不讨厌一个人。

　　林枫很害怕这种感觉，当初卫东华污蔑自己跟刘旭有染，如果真在一起了，那不就是证明他们说的是对的。而且她真的怕了，跟卫东华结婚那么多年，他们是自由恋爱走到一起，相扶相持，从普通待业青年到东枫化妆品连锁店老板，共同生养了一个五岁大的女儿，如果这不叫感情叫什么？那么多年一步步走过来都会离婚，自己最青舂美丽的时光给了那个男人，都会遭到嫌弃，那么剩下自怨自艾，年华不再，白发已生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追求爱情。

　　她不会让自己再次受伤，在同一个地方跌倒，宁愿一曰又一曰的靠回忆往事活着，也不愿意接纳刘旭。

　　刘旭更⿇利的⼲活了，挥动着锤子，没有再说话，林枫也闭口不说了，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这时候‮机手‬响了。

　　林枫电话都没有接完，‮机手‬就啪嗒的掉地上了，整个人脸⾊刷的苍白了起来，一点血⾊都没有，摇摇欲坠。

　　刘旭听到动静不对劲，回头看到嘴唇都发紫的林枫，仿若看到当年卫东华提出离婚的时候的老板娘。

　　他赶紧站起来跑了过去，把她扶住。

　　“怎么了，小枫？”

　　“媛媛受伤了，媛媛在医院，怎么会这样？我要去医院，我要马上去医院…”林枫腿的软了，却挣扎着要走。

　　“小枫，你不要急，媛媛在哪个医院，我和你一起去，这个时候你更不能急了，一定要挺住。”关键时刻，男人还是比较理智，林枫大部分时间都自怨自艾，生活在过去中，可是林媛是她的唯一她的全部，她承认自己没有照顾好女儿，可是如果需要她为女儿去死，她一定也是毫不犹豫的。

　　刘旭放下工具，手都来不及洗，就带着林枫去了医院，楼下停了一辆奥迪Q7就是他的，林枫很少关注刘旭，也不知道他混的如何，在她印象里他就是一个司机，看到这车，也以为是帮老板开的，况且这个时候她哪里有心思问这个，一门心思都飞到女儿⾝上。

　　刚刚电话是灿灿打的，张蓉和卫东华本来想去找林枫的，但是想着林枫要过来，在路上反而岔开了，⼲脆厚着脸皮在这里等。

　　张蓉也不闲着，一直给女儿卫明珠打电话，嘴里念叨着：“宝贝别担心，妈妈很快就去接你，你晚上想吃什么夜宵，妈妈一会给你买…”

　　听到张蓉打电话，大家实在脸⾊不好看。

　　灿灿额头缠着纱布，此刻情绪激动的只觉得一菗一菗的疼，她此刻非常能体会到刚刚林媛那种感觉，宁愿进去的是自己，不是她。

　　顾有才也听女儿说过，小媛这妮子家里就只有一个‮娘老‬，他娘人还特别弱，都不会照顾人，小媛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很是心疼，虽然女儿好好的没事，他给家里老婆报了平安，继续等，也没有走。

　　马列要陪着灿灿自然也不走。

　　而吴玉梅觉得这事情多多少少跟他们马家有关，毕竟卫明珠是前儿媳妇，这样走了也不对，也留下来了，吴玉梅都留下来了，马文雄自然也不好意思走。

　　刘子军更是整个人呆呆的守在医院。

　　马列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刘子军这副德性。

　　灿灿出来就在刚刚刘子军说是阿媛爱人的时候，她才注意到他，貌似有点眼熟，想半天才想起来，上次自己踹的人就是他…

　　马文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腾折‬了，心脏是噗通噗通的，一⾼一低的，又因为大嫂的事情被老婆嫌弃了，此刻坐在角落，脸皱的跟大蒜一样，而且该死的，晚上饭都没有吃，此刻居然觉得那颗早要拔，一直没拔的智齿疼了起来，疼的他嘴一歪一歪的。

　　吴玉梅是现场最清醒的人了，看到子军的模样，还很惊讶，这孩子心地不坏，但是从小没个正形，难得这么认真，看来是开窍了，坐在他⾝边安慰他。

　　顾有才看到小马往女儿⾝边凑，也识趣的让他们小年轻说说话，就坐到了马文雄⾝边，看到马文雄脸有点歪，问道：“大兄弟，牙疼啊？”

　　“你咋知道？”马文雄皱着眉问了一句。

　　顾有才学着马文雄的模样，嘴巴一歪一歪的开口道：“你都这样了，不是牙疼，难不成你还想去演戏，听说乡村爱情故事续集在招演员，演那个歪嘴你这样倒是挺合适的。”

　　马文雄看着这个自来熟的未来亲家，牙更疼了，心想，你这样子演那赵四都不需要化妆。

　　顾有才随手掏出了一瓶水递给了马文雄：“喝口水，含一会，就不疼了。”

　　马文雄实在疼的厉害，也没见这水哪里来的，现下大家也不搭理自己，这牙疼也是老⽑病了，只好接过水，喝了一大口，凉凉的，咋一入口，牙更疼了，不过含了一会，再吐掉，果然觉得好多了。

　　牙不疼，心情就舒畅了点，看人也顺眼了点，马文雄和颜悦⾊的道：“亲家，这水不错啊，是你们的山泉水吗？”

　　“不是啊，刚刚去卫生间灌的，山泉水在路上紧张喝掉了。”顾有才很实诚的道。

　　马文雄听了顿时一嘴的消毒水的感觉，感觉自己的嘴像厕所，被冲了一道。

　　“这牙老⽑病了，看来要拔了。”马文雄不想再说水的话题了，再说他会很郁闷的。

　　“拔牙⼲啥，你这么大年纪，有真牙不容易，拔一颗少一颗。”顾有才很认真的道。

　　才几句话，马文雄又被气到了，什么叫这么大年纪？什么叫有真牙不容易？我年纪很大吗？我像是需要装假牙的人吗？开玩笑，这亲家太不会说话了，不由得黑着脸道：“我无聊，就想拔牙。”

　　顾有才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是，城里没意思，不能钓鱼摘果，是挺无聊的。不过大兄弟，你只有32次无聊的机会，要好好珍惜啊。”

　　马文雄脸都绿了，这时候牙倒是不疼了，心搅疼的，啥叫32次无聊的机会，这是诅咒自己把牙全都拔掉的节奏吗？

　　他侧了侧⾝不搭理这老头，幸好，这时候林媛妈妈来了。

　　刘旭陪同她一起过来的。

　　张蓉一眼就看到林枫，看到她穿着朴素的裙子，还是好多年前的款式，是长裙，现在早不流行了，花纹旧的可以当古董了，还有头上，很明显的一缕白头发，再加上陪着她的居然真的是当初老公公司的司机小刘，当初她自然是见到那一幕前前后后，知道这两人实际是没有关系的，难不成现在他们居然真的走到一起？那可真是搞笑了。

　　看到这小刘⾝上那显著的工地服装，张蓉这一刻甚至都忘记了还在‮察警‬局的女儿，心情忽然间莫名的很好。

　　卫东华在这尴尬的地方等林枫过来，实在等的不舒服，心里痛恨林枫⺟女惹事，都离婚了还要来打扰自己家，现在看到林枫过来，同时居然还看到了刘旭，当初说妻子外遇其实卫东华心底是不相信的，这么多年妻子也没有再婚，更加说明当初是误会，可是现在看到刘旭这一副农民工的样子，居然真的站在自己前妻⾝边，他就十分不舒服，不过又很有优越感，还好自己跟林枫离婚了，看她现在，老成什么样了，当初年轻的时候还漂亮，现在不化妆不打扮，居然跟一个工地苦力在一起，真心让他鄙视。

　　其实林枫这个年纪的女人像她这样才是正常的，像张蓉那样打扮的花枝招展，还像二十多岁的女人才奇怪，但是卫东华每天已经审美习惯了，自然觉得林枫太老了。

　　以前林枫要是看到卫东华，肯定会第一时间，目光就跟随着他，可是今天她却完全没有留意到卫东华，直接跑到灿灿跟前，看到灿灿也受伤了，更加担心了。

　　“媛媛怎么样了？”林枫话还没有说完泪水就不要钱一样，一串串的流，果然是个很爱哭的女人。

　　“阿姨，阿媛脊椎受伤了，你不要着急，她要是出来看你哭成这样，会很难过的。”灿灿对谁都有办法，不过每次遇到媛媛妈妈真的是手足无措，媛媛妈妈真的是一个很会哭的女人，任何时候，任何话都能让她哭的感觉。

　　“媛媛怎么会受伤？”刘旭扶着林枫问道。

　　“被人砸伤的。”灿灿说到这个，想到自己没啥事，林媛居然硬挺了这么久，声音也有点哽咽。

　　“那人呢？‮警报‬了吗？”刘旭不像林枫就会哭，抓住了关键问道。

　　张蓉已经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了。

　　“就是姐妹俩争执拌了几句嘴，不小心磕碰到，何必要‮警报‬呢。”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掐老公，让老公说话…。

　　卫东华咳嗽了一声开口道：“小枫，明珠和媛媛遇到了，吵了几句嘴，你也知道媛媛那性格強势的，根本不容人，所以明珠被激的不小心磕碰了一下，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了，现在明珠还在‮察警‬局，你打个电话，让他们把她放出来吧，她从小就没有在那样的地方呆过，吓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有点迟，抱歉…周末妹妹回家了…嗷嗷，玩妹妹去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