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_女
天亮了,雨却还没有停。整间屋子都散发着一股混着闷臭的嘲湿味道。
米夏确定这是梅伊的错。昨天他实在是太脏了,米夏简直怀疑他⾝上有没有虱子。
不过应该是没有的,清晨的时候她仔细检查过他的头发,连一粒虮子都没有——他似乎很享受被米夏扒拉头发的感觉,懒洋洋的躺在她膝盖上,像一只晒太阳的猫。不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还在发烧,精神提不起来。虽比昨天好了很多,但他的肤皮贴在米夏腿上,依旧像一贴烤过的膏药。米夏确定,他还得再躺一天。
昨天他吃得太多,今天已经没有早饭了。米夏一大早就跑去亚诺河岸,从路过的挑担商贩手里换了块⼲面包——这个世界的面包其实更像一张厚饼子,根本就没有醒发过。⼲掉之后硬得能敲钉子,必须要用特制的榔头敲开泡着吃,小贩们其实也不喜欢。米夏只用一壶加了两块糖的热水,就换了一大块。
她抱着面包跑回来的时候,发现梅伊已经起来了。
他披着一张毯子坐在床上,警惕得像一只大公鸡,一直到米夏进屋,都还用紧绷的,不信任的目光死盯着她。
如果眼神能用来绑人,米夏怀疑自己可能会被他缠成茧子。
“放松点,小伙子。”米夏一边烧水做饭,一边微笑道“这里是我家。”
他似乎没明白米夏的意思,皱着眉头望她。
被人惦记的感觉真不坏,米夏想,幸好她没因为孤独就去捡一只猫——她可不确定自己乐意省下口粮来喂猫。何况猫是不忠的动物,她这么穷,肯定养不住。
人就不一样了。省下口粮养一个叫她姐姐的孩子,她绝对不会心疼。哪怕有一天他抛弃她离开了…至少她也曾救过一个人不是?
“我没别的地方可去,肯定会回来。”米夏笑着解释“只要你留在这里,我就不能抛弃你。”
短暂的沉默之后,梅伊冷漠的哼了一声。一歪,又倒在木板床上。
米夏似乎听到他咕哝着“漂亮话谁不会说…”
口嫌体正直,米夏自我催眠,这就是只傲娇,别跟他计较。
米夏在亚诺河西岸的面包店工作。
面包店全年营业,礼拜曰也不休息。因为店长是个不折不扣的异教徒,魔鬼一样吝啬、刻薄,贪婪的追逐金钱。他从来都不去做礼拜,哪怕他就在教皇国的陪都翡冷翠开店。
米夏不喜欢他,但是感激他。因为在她饿得翻垃圾的时候,那个小胡子的矮个子男人拿一块⼲面包引诱她,问她要不要一份工作。
要,米夏当然要。那个时候哪怕让她去当□,也许她都不会拒绝。
事实上在最初穿越过来的时候,她真的差点就成为一名□。自从教皇穿着丝绸出现在罗马城的歌剧院,柔软奢华的东方风情便在这个黑铁一样的家国里流行起来。而米夏恰恰就是一个标准的东方人,有乌木似的头发,黑珍珠似的眼睛,玫瑰瓣花一样的嘴唇,和一个巴掌就可以托住的、小巧漂亮的胸脯。她茫然无措的流浪在翡冷翠的街道上,用英语和蹩脚的拉丁语问路时,就被骗子盯上了。
他们半拐骗半挟持的把她推到亚诺河的桥洞下面,就开始迫不及待撕扯她的服衣,把臭烘烘的头舌伸进她嘴里。
米夏已经不愿意回忆自己是怎么发挥聪明才智从三个骗子的眼皮底下逃跑的了。反正当她从冰寒彻骨的亚诺河里爬上来的时候,就再不相信命运眷顾穿越者。
她只是个住在贫民木棚里,在翡冷翠艰难讨生活的蝼蚁罢了。她不比这里的原住民強哪怕一手指头,她随时可能成为亚诺河里不明不白的浮尸,或者风化区里站街卖_淫的妓_女。她甚至不能拒绝卖面包给那三个曾经差点強_暴她的人贩子。这就是她作为一个穿越者的,很有警示意义的生存现实。
出门前,米夏又试了试梅伊的体温。
“还有点热。”她说“你再睡一觉,我要去工作。中午的时候会带饭回来。如果一会儿雨停了,你可以出门晒晒太阳,但是不要走太远。”
梅伊半垂着眼睛不做声,米夏就当他听到了。
她披了条格子布的大领巾,便出门去。
雨水沥沥淅淅的落在翡冷翠的街道上。
这个繁华的鲜花之城,连路面都是用带着绿⾊花纹的大理石铺成。被雨水洗过,整个城市都散发着淡淡的宝石绿光芒。如果不到亚诺河东岸的贫民区去看,真是美丽极了。
市中心大圣堂的尖顶像是一柄钢铁的宝剑刺向天空。厚重的钟声从塔顶穿过来,像是水纹一样撼动整个城市。
因为是礼拜曰,所有的居民都在教堂里听牧师布道。街上的行人就只有米夏和偶然路过的、正在巡城的护卫队。蓝眼睛的护卫队长对她点头示意,米夏便以同样的礼节回应。
护卫队员多是来自亚美尼亚的军人,和面包店老板一样是异教徒,或者没有信仰。他们受雇于美第奇家族,在这个非常时期保卫翡冷翠,维护这个居民驳杂的城市的治安。
前一阵子盛传,有魔鬼在这座城市里流窜。它蔵⾝于黑暗狭窄的地下水路里,白曰里与老鼠为伍,只在弦月升起来的时候才会出现在地面上。遇到落单的行人,便用尖利的爪子切断他们的喉管,剖开他们柔软的肚皮,摘掉他们的子宮和內脏。已经有连续四个人被魔鬼残虐的杀害,还有不少于十个人宣称目击了事件。
整个城市都被恐怖攫住了。神的子民们向教堂寻求救赎,而执政官给他们请来了异教徒的雇佣兵。
米夏想想都觉得挺好笑。
虽然米夏相信这个世界是有魔鬼的——她曾亲眼见过魔法和巫术——但是她不相信那四起凶杀案是魔鬼所为。因为被杀害的全部是妓_女。除了极少数人一个吻就能卖四枚金币,妓_女是这个城市里绝对的弱者。任何一个有些力气的成年男人拿一把锋利的刀,就能完成整个作案。
有时候人的罪恶比魔鬼还要可怕,所以这一阵子,米夏也不打算再单独走夜路了。
她来到面包店的时候,面包师伊万正在和老板吵架。
矮小的波斯人踩在椅子上对着伊万大吼大叫“是谁把你带到翡冷翠的?”他哆哆嗦嗦的去抢伊万手指上粉腻的金戒指“是谁让你有钱过上这样的生活,带⻩金、白银、祖⺟绿…是我!是我买给你的!没有我,你就是只在臭水沟里翻食吃的老鼠,老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老鼠!别以为扒上了有钱人,就能甩掉我!”
米夏默默的拿起钥匙,进屋去扛面粉袋。
是的,她的工作主要是扛面粉袋,因为面包师扛不动,店里所有男孩子都扛不动。
街坊邻居盛传面包店老板是个该上火刑架的同性_恋者,这些谣言从波斯人给米夏庇护之后就渐渐消失了。因为既然这个波斯人养包了一个东方妇情,那么他跟男孩子们的*就只是个不那么体面的嗜好罢了,这年头谁还没几个不体面的嗜好?
米夏和好了面,又去查看烤箱——过一会儿礼拜就要结束,客人们该来买面包吃了。波斯人从来不吝啬蜂藌和砂糖,趁热吃的话,这里的面包还是很美味的。因此生意一向很好。
教堂里钟声再一次响起来的时候,雨就已经停了。金⾊的阳光洒落下来,就像天使展开的笑颜。蓝天白云,流翠的大理石建筑。翡冷翠确实是个美丽的地方。
面包师和波斯人吵了一整个上午。
中午的时候,面包师收拾收拾行礼坐马车走人了。波斯人蹲在店外的排水沟旁,一个人沉默的菗旱烟。
米夏从他⾝边路过的时候,波斯人忽然问:“会做面包吗?”
米夏点了点头,说:“会。”
波斯人说“明天你来当面包师,四点钟来——面包必须在六点钟前烤好。”
米夏停住了脚步,她不确定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合适的,但她真的很在意“那我的工钱怎么算?”
“伊万拿多少,你就拿多少。”波斯人饱含愤怒的望着她“别想从我这里多掏一个子儿,不愿意⼲你就滚!”
米夏不理会他的愤怒,又想了想,问:“我顶面包师的活儿,那么我的活儿谁来顶?”
波斯人的解决方案还是——自己⼲,不愿意你就滚。
米夏只好放弃讨价还价。
其实这个结果她很満意。一个月一个金币的工钱,不算⾼,但是维持两个人的生计已经绰绰有余。何况她没有⾝份证明,不在波斯人手下⼲,连份女仆的工作都找不到。而众所周知的是,女仆、女记书官…一切跟“女”字沾边的工作,都免不了要被肥腻的男主人骚扰。在波斯人这里却不用有这种担忧,因为他骚扰的是美少年。
虽然被误解为是他的妇情,名声会不太好——但名声能当饭吃吗?
米夏毫不拖泥带水的就接受了。
她马上就要有一份正经的工作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纯洁的章节也能被锁…这个狂疯的世界
求收蔵,求冒泡,求鼓励…写这篇我信心很不足啊,不要潜水到我扛不住坑了再来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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