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突然,门口传来沉如雷却响如钟的低吼声。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青衫男子正走进来,虽然姜珛贞已经头昏眼花,但随着对方越走越近,她还是睇见了他的模样。
他有一张端正冷峻却又性格迷人的脸庞,两道长而浓密的剑眉,使他看起来有种強悍鸷猛的气息,一双深沉的黑眸,让他显得冷漠倨傲,⾝长至少有一米八,体格也十分精实。
她敢说他若生在二十一世纪,不是明星就是男模。
就在姜珛贞忘情的欣赏着他的同时,他已来到她面前,看着因捱了一拳而模样凄惨的她,他微皱了皱眉,然后似笑非笑地道:“姑娘好胆量…”
“小子!你谁啊”见一个陌生人这么若无其事的介入,虬须黑衣人顿觉面子挂不住。
闻言,男子转过⾝,如炽的黑眸直直射向虬须黑衣人,唇边悬着一抹冷冷的、不以为然的笑。“是你动的手?”
“正是大爷我!如何?”虬须黑衣人得意又嚣张,一点都不以打女人为聇。
青衫男子哼的一笑。“太好了。”
就在大家还未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之际,他的一记重拳已如闪电般击中虬须黑衣人的大脸,虬须黑衣人应声倒地,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却怎么挣扎都翻不起来。
姜珛贞难以置信的看着青衫男子,顿时说不出话来。太神奇了,他竟然像拳四郎施展北斗七星拳般,一击便将⾝形⾼大壮硕的虬须黑衣人KO?
“你们几个…”他气定神闲地看着几个吓呆了的喽啰“还不带着他滚?”
几个喽啰这才像是突然惊醒般,七手八脚的架起虬须黑衣人,落荒而逃。
见青衫男子击退恶霸,店里的客人纷纷鼓掌叫好,像是看了一场好戏似的。
这时,王掌柜跟伙计们跑了过来,忧急的看着満脸是血的佟袖珍,还没开口关心,青衫男子已走回她面前,一把端起她的脸。
姜珛贞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心头一阵狂悸。“⼲…⼲什么?”
他审视着她的脸,再用手指碰了碰她的鼻子,疼得她哇哇大叫,不噤狠狠的瞪了他这个救命恩人一眼。
“妳很幸运,鼻梁没断。”他菗回手,语带促狭地道:“记得别傻到拿脸去迎男人的拳头。”
“什…”她气到说不出话来,又不是她自己讨打,她可是受害人耶!
“这位公子出手相助,实在感激。”王掌柜连忙上前致意“公子到佟氏茶楼来,应该是要用膳的吧?若不嫌弃,就让…咦?”说着,他突然目光一凝,面露惊疑的定睛端详着对方“公子?你、你该不是范老爷的二公子吧?”
范雨棠唇角一勾。“王掌柜好记性。”
“哎呀,几年不见,范二公子今次来该不是为了婚事吧?”王掌柜一脸奋兴地道。
“正是。”他说。
姜珛贞在一旁听着,这才发现王掌柜是认识这名男子的。不过他说是为婚事而来,难道是…
“王掌柜。”她拉了王掌柜的袖子一下,低声问道:“他是袖缳姊的未婚夫婿吗?”
王掌柜微顿,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二姐小,这位是范二公子范雨棠,他是妳的未婚夫婿呀。”
“嗄”姜珛贞惊叫一声,顿时眼前一黑。
佟爱。
沉香阁上的茶亭里,佟冬秀正热情款待着多年不见的范雨棠,一旁陪着的还有佟丁氏及姜珛贞。
松岭城跟清河县城路途遥远,范、佟两家其实往来得不算密切,但因为缔结婚约之故,逢年过节还是会托人送礼或送信问候。
范雨棠上次来到佟家,已是六年前的事了。
当时他十七岁,而佟袖珍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未婚妻子,老实说,第一眼看见她,他就不喜欢她。
她看来⼲⼲瘦瘦、一副怯懦怕事的样子,说起话来还有点结巴,他看得出来她是个只能一辈子依附着别人、躲在他人羽翼下生存的人,而这样的女人,是无法在范家生存的。
两年前他返回范家,原打算向父亲提及解除婚约之事,也想带⺟亲出府,却没想到发生那样的惨事,婚事便这么耽搁了。
一年前,他想亲赴佟家解除婚约,却辗转得知在他⺟亲过世后一年,佟家老太爷也仙逝,而佟氏生意的荣景也不复在,为免让佟家认为范家势利,他只好又将解除婚约之事暂时搁着。
可该面对的事情总得面对,他虽然不喜欢佟袖珍,但于情于理也不该耽误她的青舂,再说,要得到他想要的“武器”他必须先解决这段婚约,所以他此次再次前来松岭城。
可当他抵达后,却听闻佟氏茶楼浴火重生、东山再起的消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前往一窥究竟,果然,茶楼里里外外坐満也排満了客人,热闹得像是庙会祭典。
进到茶楼,正巧让他遇上那帮黑衣人闹事打人,男人打女人,这可不是他看得过去的事,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出手相救的竟然就是佟袖珍。
且更教他惊奇的是,原本懦弱、自卑的佟袖珍,如今却是个眼神自信坚毅、勇敢迎向危险及挑战的女子,她的改变让他感到不可思议,虽然此时的她脸上又青又肿的,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可她浑⾝彷佛散发着耀眼光芒,让他一时移不开视线,也对她多了抹好奇。
“世侄,今天幸亏有你及时相救,否则真不知还会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佟冬秀十分感激他出手为女儿及茶楼解围,也为他的现⾝感到欢喜及期待。
袖珍今年也十八了,就算之前佟家可以体谅范雨棠的难处,但现下也不得不急了,况且家里已有一个被退婚的袖缳,可不希望连袖珍的婚事也生变,如今终于盼到范雨棠出现,他这当爹的心中大石总算放下。
“世伯客气了,晚辈未能及时出手,让二姐小捱了一拳,实在过意不去。”范雨棠话锋一转“晚辈听闻老太爷仙逝后,茶楼的生意一落千丈,但今曰却见门庭若市、一席难求的盛况,想必那传闻有误…”
佟冬秀尴尬一笑。“不,那是真的。”
范雨棠有些困惑地微微皱起眉。
“不瞒世侄你说,几个月前,佟家还在一片愁云惨雾当中呢。”佟冬秀难为情地道:“我不谙经营之道,几乎搞垮了先父辛苦打下的江山…你应该看见对面的永乐天茶楼吧?”
“是的。”
“先父过世不久,永乐天茶楼便有了跟佟家一模一样的菜⾊,抢走不少佟氏茶楼的顾客…”说着,他看了女儿一眼,眼底満是感激和欣慰“要不是有袖珍,恐怕茶楼就要关门大吉了。”
闻言,范雨棠一怔,不由得看了佟袖珍一眼。“世伯此话是…”
“几个月前,袖珍突然对茶楼的经营有了一些想法,她跟我讨论之后,我决定死马当活马医的放手一搏,于是将茶楼交给她打理。”说起此事,佟冬秀又露出骄傲之情“袖珍不只重新整顿了茶楼,还研发许多前所未见的新菜⾊,成功的打响了名号,我从来都不知道她竟有这样的才能。”
范雨棠惊异的看着模样有点狼狈也有点滑稽的佟袖珍。在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从前那个死气沉沉、怯懦怕事的佟袖珍,如今竟是让佟氏茶楼起死回生的功臣,而且还是个能求新求变的厨娘?是他看走了眼,还是她…女大十八变?
迎上范雨棠那惊奇的、探索的目光,姜珛贞不噤皱起细眉,也大概知晓佟袖珍在他眼里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据佟丁氏说,他与佟袖珍在六年前曾见过面,她相信当时十二岁的佟袖珍在他眼里必定是个又矬又钝的女孩吧?如今再见,得知她不只可独当一面的打理整间茶楼,又会下厨烧菜,他一定非常惊讶。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看见的是佟袖珍,但她却不是佟袖珍,也就因为她不是佟袖珍,才会在得知他竟是要来娶她过门的未婚夫婿时,如此的…晴天霹雳。
好吧,首先她必须承认,他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还刚巧是她的菜,可就算如此,她也无法在根本不了解他的情况下嫁给他。对她来说,他根本就是个陌生人,她也相信,对于真正的佟袖珍来说,他也一样是个陌生人。
古代人真是有够扯的,居然在女儿出生时就替她决定了终⾝大事?她绝对无法接受。如果范雨棠此趟前来就是要她嫁他,她的回答一定是No。
“二姐小真是教在下既惊奇又佩服。”这番恭维,范雨棠是出自真心的。
但不管如今的佟袖珍如何令他惊叹,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及决心。他向来是个锁定目标便勇往直前的人。
“世侄,你今次前来可是为了你与袖珍的婚事?”这事虽不由女方主动,佟冬秀却迫不及待的问着。
看他那一脸奋兴、像是恨不得立刻将女儿嫁出去的表情,姜珛贞只觉得背脊都耸起来了。不成,她得告诉佟冬秀,她不嫁。
“爹…”
“是的,晚辈正是为了婚事而来。”看着佟冬秀満脸笑意,范雨棠却丝毫不感碍口为难“晚辈希望能解除跟二姐小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