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沐东岳。”
“什么…”
⾝后传来清润的嗓音,刚走下楼正要喝杯水的沐东岳一转⾝,迎面而来一道黒影,他怔忡的脸上还有讶⾊,热辣辣的痛已经从左面颊传来,让他完全反应不及。
连连退了两步,他错愕的瞠大眼,感觉到淡淡的腥血味从口腔中溢出,牙也疼了。
他的知觉慢慢恢复,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仿佛从原始森林冲出的野生豹,他熟悉,此时却感到陌生的二弟,他狠厉的双瞳宛如要将人撕碎的兽目,阴沉且可怕。
即使是狂妄自大的沐东岳也深深被慑住,心中浮起一丝想逃的念头,那网般的锐利直逼他而去。
危险,油然而生。
人体本⾝的防御系统发出警告。
“沐东轩,你在千什么,你疯了…唔…”往后退了一步的沐东岳按住肮部,不敢相信自己又中了看似温和谦逊的沐东轩一拳,由体內散开的疼痛让他眉头一皱。
“不疯怎么配当沐家子孙,第一拳是替朵朵打的,她说她很想揍你一拳,第二拳是我为她打的,因为你不该让她伤心难过,第三拳你得忍着,我帮被你买去一命的癌末患者讨的,他原本可以再多活几个月。”
本想还手的沐东岳忽然停住,在听到他最后两句话后,硬生生接下这烈猛的一击。“看不出你的拳头还挺硬的。”
原来他一直隐蔵着,不曾展露真正的实力。
不愧是老狐狸最宠爱的小狐狸,狐狸本性如出一辙,难怪能令自己吃了暗亏而不自知,犹然沾沾自喜以为略胜一筹。
“你不知道的事还很多,你晓得我对朵朵的感情有多深,爱有多重吗?她一向是张扬的,笑着把对手踩在脚下,可是她哭了,哭得声音都哑了。”他饶不了伤害她的人。
她是他最珍惜的宝贝,谁也不能令她伤心落泪。
“住手,你还来…”他⾝一闪,避开了直挥向下巴的重拳,那一拳若撃中了,他下颚肯定废了。
“还手,沐东岳,我们堂堂正正打一场。”这是他对兄长仅有的尊重,他们体內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好战且誓在必得。
看着他目中的认真和冷冽,沐东岳⾝体里的血也沸腾了。“好,让我看看你究竟蔵了多少,我要彻底打垮你。”
一直以来私下的兄弟相争终于浮到台面上,表面不争的两人其实只是惯于维持假面的平和,未掀开那一层薄薄的窗纸,让人以为兄友弟恭,和睦相处。
但是一座山头岂能容得下两头凶猛的大老虎。
正如一屋二妻水火不容一样,有时人争的不是宠爱,而是踩着别人往上爬的骄傲。
如今那层薄纸不在了,两人也就毫无顾忌,一个是沐家的长孙,一个是沐家的嫡孙,白热化的竞争不再遮遮掩掩,两个大男人谁也不让谁,正式展开厮杀。
因为一个杜朵朵。
当沐家人听见激烈的打斗声时,摆设典雅的客厅已被毁了一大半,两道扭打的⾝影互不退让的拳打脚踢,你吃我一拳,我中你一脚,打在⾁上的声响十分骇人,可知双方都下手不轻。
一时之间难分轩轾,看不出谁胜谁负,双方互有挂彩,鼻青脸肿,⾝上、脸上都有微量的血迹。
不过由外表看来是沐东岳比较惨,他的伤痕集中在脸部,反而⾝体没受什么伤,一张酷帅有型的脸几乎被打到变形,这边肿了一块,那边青紫了一大片,几乎快认不出他是谁,惨不忍睹的模样怪是吓人。
沐东轩的情形也没好到哪去,左眼似乎受到重击有些张不开,但整体看来好像没受什么皮外伤,像是他故意避开落在脸上的拳,怕某人瞧见了会不⾼兴。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两兄弟为什么打了起来?”关月荷一脸忧心,站在楼梯口,手按着胸口轻呼。
“胡闹,自家人打自家人成何体统,来个人把他们分开,太不象话了…”都几岁的人了还这般浮躁,简直丢尽沐家人的颜面。
站在妻子⾝后的沐偏年双眉紧蹙,不悦地瞪视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们,他无法理解他俩为何打得像仇人一样,不死不休地互殴,即使两人皆一⾝伤,累得气喘吁吁仍不罢休。
正当他要喊停,叫人来把两兄弟拉开时,肩上忽然被人重重一拍,沐奚世不怒反笑的大声叫好,叫两头斗牛出手再重一点,别像只软虾脚似的只会摆摆花架子。
“爸!你不能鼓励他们打架,为一时意气逞凶斗狠,说什么也是亲手足,真要兄弟结仇吗?”那两个兔崽子还不停手,真要拚出个生死不成,他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他!
“总要让他们把心底的气发怈出来才痛快,你是独子不了解兄弟间那股谁也不服谁的傲气,这两只小猴儿精力太旺盛,让他们发怈发怈也好,总好过暗地里算计,互扯后腿,光明正大的打一架才是光明磊落,你大概这辈子也感受不到。”儿子是生来富裕的纨裤弟子,除了婚姻略有波折外,还真没吃过什么苦。
直到两人打累了,再也没力气的躺在客厅大喘气,大字型的各据一角,谁也不看谁的微闭上眼,关月荷这才上前想看看儿子的伤势,可是沐东岳好像伤得更重,⾝为⺟亲应该先去看看别人的儿子伤得重不重,才不致落得厚此薄彼的罪名,说她独厚亲生儿。
只是一见満⾝是伤的两个人她又怯步了,不知该走向谁,当⺟亲的谁不偏心自个儿孩子。
犹豫不决之际,沐东轩已睁开通红的双眼,他略微不稳的起⾝,理理微乱的服衣和头发,明明嘴角破了肿了,他!
还能表现出神情自若的优雅样,朝父⺟、祖父轻轻一颔首,拿起放在一旁的西装外套搁在臂弯,转⾝离开。
他是专程来打沐东岳一顿,那家伙的所作所为令修养一流的他终于忍无可忍,不为自己只为深爱不移的女子,他的怒是因为心痛,因女友的眼泪而痛到几乎没法呼昅。
“大哥,你还活着吗?”被打斗声吵醒的沐东峰顶着尚未梳理的鸡窝头,以脚尖顶了顶躺平的战败公鸡。
“滚——”
“我不够圆,滚不动,下回我再试试。”啧!真的好惨,用体无完肤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那张脸…太精彩了。
啧啧称奇的沐东峰不敢太放肆,轻踢了一脚后赶紧退得老远,怕大哥突然爬起来送他黒眼圈一个。
倒是沐香云瞪了他一眼,认为他不该放马后炮,大哥都伤得那么重了还欺负他,有没有兄弟爱呀!
“东岳,你知道二老为什么动手吗?”沐奚世居⾼临下的俯视脸肿成猪头的大孙子,语气不若以往的严厉。
沐东岳缓慢地坐起,不时因全⾝发痛而皱眉,他一脚伸直一脚弯起的坐在地上,弯曲的手指不知沾了谁的血,他闷不吭声地将手指揷入发间爬了爬头发。
“以他的个性都忍不住发火,可见你真的做得太过火了,让他什么都不顾的冲回来揍人,他不是没本事和你争,而是不想浪费气力争他认为毫无意义的事,他从小就很真欢朵朵那丫头。”可是她太傲了,让他连连碰壁,才以另一种方式引起她的注意,就算不爱他也要永远记住他。
“若是杜朵朵跟的是我呢!祖父帮我还是帮他。”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让人以为是自言自语。
闻言,沐奚世发出笑声。“我从不敢小看朵朵那丫头呀!她的选择岂容别人揷手,你没听她口口声声地喊我臭老头,她的固执可不亚于我,而她的倔強你也见识过。”
宁死不屈。
明知道她可以不开那个刀,她真不进手术室又有谁勉強得了她,但她偏偏要接下挑战,即使随之而来的悲愤会将她向来抱持的信念击垮。
沐东岳庒抑的低音中似有哽咽。“我真的很想得到她,她让我有活着的感觉,我…需要她。”
皱纹深深地刻在面上,沐奚世轻声叹息。“我明白,谁不爱追逐太阳一般的女孩呢,可惜你迟了一步,她的心是不轻易停驻的风,纵使你二弟爱她至深也捕捉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