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并不适合璇墨,季姐小。
季元瓅拿着雕刻刀,仔细小心的修着人物雕像的脸部轮廓,不断传来的快门声响,甚至偶尔的镁光灯闪烁都完全无法⼲扰到她,倒是尹道一昨天的那番话,时不时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耳际,感觉像是无所不在。
因为你们觉得朱海希姐小比我好,所以不适合?
平心而论,你的命格贵气,财库饱満,绝不比朱姐小差。但是,你应该也知道,自己寿缘不长。
季元瓅拿起磨砂纸用力的磨,像是想把心里的不快都磨去。
是怎样!全世界都知道她短命是不是?!现在连尹璇墨的祖父都来这么一句,她真的好闷呐!
人生无不散的筵席,寿缘长短并不是我认为你不适合璇墨的主要原因。
除了这个,我有什么不好?
她右手拿着雕刻刀用力一划,力道和准头不是对着木头,反倒在左手的食指上划了一道口子,顿时血流如注,手上传来的剧痛让她猛地回神,反应慢了半拍的看着満是鲜血的手掌。
见状,原本正在拍照的V。K吓了一跳,马上把相机放到一旁的桌上,快步上前,执起她的手,关心的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伤口又长又深,却不见这丫头喊痛,要不是看到她突然一手的血,他还真不知道她受伤了,他问了她医药箱放在哪,马上拿来要替她消毒包扎。
“今天我一来就觉得你心事重重的,怎么了,是不是和璇墨吵架了?”
“没有。”_
“既然如此,那你在烦恼什么?”他用棉花棒沾了优碘替她擦药,一般人大多会痛得龃牙咧嘴,可她依旧没什么表情。
季元瓅突然想到他和尹璇墨似乎认识很久了,便问道:“你和璇墨的家里人熟吗?”
“算熟,但对我脾胃的只有那小子。他祖父在文学方面的造诣相当⾼,他们尹家可是神秘的国师之后,听说他爷爷的卜算之术可准了,不过他不随便替人算命,我没算过,准不准不知道,哈哈。”
“国师之后?”她心口一跳。
上好药,V。K一边替她包扎一边道:“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尹家又低调。他们尹家很重视每隔三代嫡出的子孙,说是什么国师的转世,尹璇墨就是这样的命格,所以他爷爷很看重他,但那小子显然也不懂卜算那些。”
国师转世?!尹璇墨?!季元瓅觉得心跳得好快好快,不自觉又想起如同连续剧般的梦境,梦中的国师…的确是为了她而死。
你的命格殊异,会克璇墨,和你在一块,是他悲剧人生的开始。
如果…我执意不离开他,他会如何?
死。如果是这样,你还是不离开吗?
她重重叹了口气,她起初以为尹爷爷说那些话,主要是因为她可能早殇,为了避免尹璇墨深陷,才诓骗她,要她主动离开,这些话当然对她造成某种程度的打击,可答应和尹璇墨交往后,她就有心理准备一定会被他家人反对,难过是一定的,但她并不会轻易就放弃。
可如今听V。K这么说,尹爷爷也许不是说谎。她忽然想起每隔十年就会替季家卜上一卦那位厉害的人物,正好也姓尹,爷爷曾说过,那位老先生非常厉害,时局起伏、际国财经大方向从没错过,季家也因为那十年一卜躲过几次金融风暴。
爷爷口中的厉害人物,不会就是尹璇墨的爷爷吧?这样的半仙说出口的话,想必很有参考价值吧?
越想,季元瓅的脸⾊越难看。
“你是不是⾝体不舒服?”V。K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心的问。
她摇了头摇,她不知道她心头的不安该向谁说。
“对了,说起尹璇墨的爷爷,我倒是想起一件趣闻。我收蔵了一尊雕像,就是一个星期后在古董展中要展出的那尊。那尊木雕要不是几百年前完成的,别人可能会以为我是以尹璇墨为模特儿雕刻完成的,真的太像了!他爷爷看过那尊木雕后也啧啧称奇,曾提过想⾼价收蔵,说比对年分,那尊木雕和尹氏宗师差不多时间。”
其实单凭模样神似只能说是巧合,他想,会让尹璇墨的爷爷想⾼价收蔵的原因,大概是木雕男子腰上系着的玉佩,上头的花纹正是尹氏的家徽。
“你是说那个雕像很有可能是尹氏宗师,就是国师?”
“大概就是这样。”基本上他信耶稣基督,可是受华中文化和佛、道教的影响很深,也因而相信因果轮回。“四百年前的祖先,和四百年后的子孙长得一模一样,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怪不得尹老先生这么看重璇墨,其实我也很怀疑他会不会真的就是国师转世。”说到这儿,他忍不住笑了。
国师和尹璇墨?季元瓅又再次想起自己的梦境,她现在越来越觉得她会一直作这些梦,都是有其意义的。
替她处理好伤口后,V。K开始打量起她的工作室,真是⿇雀虽小,五脏倶全,方才他进门只惦记着要把工作完成,没细看她的作品,现在仔细一看…“你这丫头真不得了,如果我可以称作大师,你也是大师级了。”
她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程度,说不定他和她同年时,程度还比不上她的十分之一呢。
季元瓅听崇拜的大师这样称赞她,即使心情烦闷还是很开心。“我是模仿你的作品,所以你看我的拙作会特别顺眼。”
他大笑道:“欸,原来我有这么自恋呐。”她的木雕作品都有标记时间,他一件一件的欣赏,最后拿起一朵木雕莲花仔细端详。“你早期的作品确实是有模仿我的影子,可是后来属于你自己的风格越来越強烈,強烈到…似曾相识,那刻功和花脉的特殊刻法…”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她的作品不多,应该也没有对外贩售,有的话,以她作品的优质,绝对很快就闯出名堂,他不可能没印象,想了半天仍没想到,他走到她的工作桌前看着她完成的人物雕像,不看则已,一看怔了足足两、三秒,双眼睁大到极限,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你你你…”
季元瓅一阵好笑。“这么久还说不出话,不知道这件作品算是成功还是失败。”
“你、你…”老、老天!
她又拿起磨砂纸,修饰了一下木雕,大方承认道:“不要怀疑,这的确是以尹璇墨为模特儿的作品。”不过从她偷画下他的素描、选定木头到动手雕刻,他本人都完全不知情。
这尊雕像跟着经历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化,从一开始单纯觉得他是个出⾊的模特儿,到把他当朋友,而后成为男女朋友,感情的凝聚循序渐进,由浅而浓。当她手握着刻刀,一点一滴的雕刻时,眼里、心里満満都是他,每次刻下一刀,就会想起他的笑、他的沉思、他的揶揄…一切表情。
有时她不免会想,到底是先喜欢上一个人才想替他雕刻,还是因为替一个人雕刻才喜欢上对方?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尹璇墨的?
“你…你看过我收蔵的那尊雕像吗?”V。K突然问。
季元瓅对于他没头没脑的问题感到一头雾水。“什么?”
“就是古董展要展出的…不对,看过那尊雕刻作品的人不多,那为何、为何…”
那尊神似尹璇墨的木雕作品,他相当宝贝的珍蔵着,不轻易让它见人,况且从未展出过,更别说他们是最近才开始有交集,她不可能有机会见到,可是…
她从他过于激动的反应察觉出不对劲,问道:“这尊雕像怎么了吗?”
“动作、表情,甚至服装…”对!服装!“你既然是以璇墨为模特儿,为什么他会穿古装,不是应该穿西装吗?”
“喔,因为我这阵子常会作梦,梦的是古代人,梦中都会出现一个背影、⾝形都和璇墨极为神似的人,我就想也许可以把梦境和现实融合一下。”尹璇墨一向西装笔挺,又不可能満足她的Cosplay的瘾,她只好透过雕刻自我満足了。
“真是太神奇了!”V。K走遍许多家国,遇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事,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惊奇的。“你知道你的这尊雕像,除了比我收蔵的那尊小了不少之外,其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相貌吗?”那尊收蔵品既然神似尹璇墨,而她又以他当模特儿,两尊木雕的长相一样有这么不可思议吗?
“不只,连服衣都一样!”他仔细研究刀功的走势纹路,每个雕刻师除了自己独有的审美观之外,通常也有自己的雕刻习惯,这造就了与众不同的风格。“我的天!我方才不是说你自己的风格越来越強烈,強烈到让我似曾相识吗?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了,因为你的刻功和花脉的特殊刻法,和我收蔵的那尊一模一样!”况且这件作品近期內才要第一次展出,且她也从来没看过,根本无从模仿。
V。K觉得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