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先生,你明明没有喝酒,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她说不上来此刻是什么心情,她为他的冲动行事感到忧心,却也为他的冲动行事感到激动心悸。
“我看不惯那种家伙。”他直视着前方“也没办法漠视你脸上的表情。”
闻言,她胸腔一阵翻腾。
他真是为了她而动手?天啊,他居然会为了她…她这两三天来一直给他脸⾊看,而他竟然还愿意为她惹这种⿇烦?
她大嫂说的对,她不能凭一时或第一眼的印象评断一个人,因为光就这件事,她就可以确定他是个正直又血性的人。
“那家伙该不会就是你的前男友吧?”他问。
她没有回答,但脸上却写着——是的,那混帐就是我瞎了眼时交往的男朋友。
“现在我知道你们为什么分手了。”他说“那种人,遇到了算你流年不利。”
听他的语气,他似乎余怒难消。
她忍不住好气又好笑地啾着他“又不关你的事,你⼲么这么生气?”
她才说完,他忽地转头看着她“看你快哭了的样子,我就很火大。”
迎上他深远的黑眸,她心头一阵狂悸。
是他表达错误?还是她误解了他的语意?他这话真是充満了“情意”耶。
喔,不,一定是她想太多,她对他来说就像是个小表,他才不会对她这种小表有任何的趣兴。
“喂,换我开啦。”为兔尴尬,她转移话题“你又不认识路,靠边。”
这倒是,他从刚才到现在都一直在乱绕。
于是,他慢慢将车停往路肩。
这时,景颐发现他的指节处稍有破皮流血。“天啊,你流血了。”
他瞥了一眼,淡淡地回道:“皮⾁伤,打架免不了会见血。”
她没说话,径自翻找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包包,打开来,里面放有小护士跟OK绷。
接着,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轻轻的在他流血的指节上涂上一层药膏“会有点刺刺的…”说着,她把脸靠近,呼呼地吹了两下。
他看着她,只觉得心里有什么部份在一瞬间被填満了。
她纯真率直,浑⾝上下散发着一种天然的傻气。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觉得心情很平静——即使前一分钟,他的情绪还很激动。
虽然她总摆出一副不讨好谁,也不需要谁保护的架式,但却勾起他想保护她的念头及冲动。
他不是不知道动了手之后可能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但看见她眼里闪着泪光,却紧氓唇片忍耐的模样时,他还是按撩不住的出手了。
她小心翼翼的帮他贴好OK绷,脸上扬起一抹満意的、悦愉的笑,好像完成了美劳作品的小生学似的。
“好了。”
她抬起眼脸看着他,却发现他正深深的注视着自己,她不噤心头一悸,耳根一热,⾝子不自觉的往后缩。
“我又不会揍你,你⼲么那么害怕?”他觉眉一笑。
她对男人这么敏感又排拒,是因为那个家伙吗?那嘴贱的家伙到底做过什么事,把她伤得这么深?
想到居然有人会伤害“人畜无害”的她,他不噤懊悔刚才没多赏那家伙几拳。
“我哪有害怕!”她倡強地瞥了他一眼,话锋一转“想不到你这么会打架,刚才看他们把你围住时,我好担心你会被扁成猪头耶。”
“我在国美念书时,学了一年的自由搏击。”他一笑“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那么厉害?”她打趣道:“要是你练的是咏舂,不就可以一个打十个?”
他没有笑,她想,一定是因为他没看过叶间。
“对了,森先生…”她一脸担心“要是Tomo学长去警报的话,那该怎么办?”
“他应该不会。”他很有自信。
她微怔“为什么?”
“因为我告诉他,我知道他的名字、住哪里、在哪里工作…”他狡黯一笑“你不是说我像黑道吗?这下子还真派上用场了。”
“什么嘛,你威胁他?”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可是犯罪耶。”
看着她像花般的笑靥,他温柔的摸摸她的头“我愿意为了你犯罪。”
“…”她呆住,两只眼睛惊吓的看着他。
他唇角一勾“好啦,时间不早了,送我回饭店吧。”
返家后,景颐将在停车场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大哥陆景明。
知道森一骑为了替景颐出气而揍了曾友钦,他十分的感激。
翠曰,为答谢森一骑,陆景明邀请他到家里吃便饭。
为了远来及期待见上一面的贵客,潘雨洁一大早就到市场买了一堆食材,准备大展⾝手。
其实在她还没嫁进陆家前,是位十指不沾阳舂水的大姐小,但成了陆家的媳妇后,她认真的跟手艺一流的婆婆学习,如今已是个随随便便就能变出満満一桌宴客菜的⾼手。
七点未到,潘雨洁已将晚餐端上桌。
“妈咪,客人什么时候才会来啊?”切问巴望着桌上那盘炸⾁球,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就快到了,再等一ㄟ?”话未说完,她便听见外面传来的两种引擎声。
那是陆景明的岗山跟景颐的小金⻳,显然地,他们是一起从公司或是饭店回来的。
“客人来了。”潘雨洁叮嘱着BK跟渝渝“待会儿要有礼貌喔。”
“喔。”兄妹俩同时答应。
潘雨洁走到玄阅,打开了大门,看见分别从两辆车下来的陆景明、景顿,以及她从没见过的森一骑。
看见她站在门口,陆景明立刻介绍道:“森先生,这位是我內人雨洁。”
“打扰了,陆太太。”
“森先生,叫我Joy就行了。”潘雨洁以英语与他对话“非常欢迎你光临寒舍,我一直很期待见你一面呢。”
他微怔“为什么?”
“因为常听景颐提起你的事啊。”她说。
森一骑蹙眉一笑“大概都不是什么好事吧。”
潘雨洁先是一楞,然后笑了起来。
“拜托你们不要欺负英语不好的人,好吗?”景颐走过来“我饿了,可以开饭了吗?”
“可以开饭了,就等你们。”潘雨洁温柔微笑。
潘雨洁准备了十道菜,有台式小菜、眷村菜,也有曰式风味的料理,森一骑吃得津津有味,并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
餐桌上,他跟景颐坐在餐桌的同一侧,而对面就是BK跟渝渝。
两个孩子从头到尾都展现了他们对他的⾼度好奇心,而他也不时眨眼或是挑眉的回应着他们的好奇。
他有时以英语跟陆景明及潘雨洁交谈,有时又以曰语跟景颐聊两旬,景颐不知道他跟兄嫂两人说了什么,当然,陆景明夫妻俩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
不过,不管语言通不通,这顿晚餐的气氛是悦愉而轻松的。
很难得的,景颐不再对森一骑怀有这么大的防备和敌意,大概是经过了昨天那件事,让她对他大大改观了吧。
吃完饭,大家在客厅里喝茶聊天,而BK跟渝渝则开心的玩着白曰丘。
“你们家的气氛真好…”森一骑衷心的说道。
“你是说这么吵的气氛吗?”景颐无奈的翻翻白眼。
说真的,她还満庆幸爸妈到內地旅游了,要是她爸在,一定会问他对曰本侵华有何看法,搞不好还会要他为此道歉呢。
他一笑“当你回到家面对的是一室的寂静及镜中的自己时,恐怕会很怀念这么吵的气氛。”
虽然他唇角悬着一抹淡淡的笑,但她却在他眼底发现一抹淡淡的愁。
一室的寂静跟镜中的自己?那是他的生活写照吗?
“你家除了你,没别人了吗?”她忍不住问了这个有点像是在探人隐私的问题。
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
“我爸妈跟弟弟住在白金台,我则住在多摩。”他说。
她微怔“多摩?那是很郊区的地方耶。”
“可不是吗?”他勾唇一笑。
她皱皱眉头,不解地又问:“既然觉得寂寞,为什么一个人住在那么远的地方?”
“…”他沉默了一下。
她敏感的察觉他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连忙道歉“抱歉,如果你不想回答就不要回答,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什么?”他浓眉一纠,故作失望“我以为你是因为对我感到好奇…”
“我是很好奇,但也没白目到探人隐私。”说着,她朝嘴里塞了两颗小西红柿。
见他们两人像是看不见旁边还有别人似的聊着,潘雨洁嗅到了一丝隐隐约约、暧暧昧昧的气味。
她笑视着正在交谈的两人,若有所思。
“嫂?”这时,景颐警觉到她的目光“怎么了?你笑得超诡异的…”
“我哪有。”潘雨洁的视线移到森一骑⾝上“想不到森先生跟我们景颐这么有话聊,她两天前还闹瞥扭病,不肯去当你的临时助理呢。”
森一骑唇角一扬,没说什么。
“潘雨洁姐小,你到底在跟他说什么啊?”景颐真的觉得潘雨洁的眼底跟唇角都带着一种令人介意的暧昧。
可惜的是…她真的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
“哼,明天我就跟BK一起去上英文课。”她咕哝了一句,转头瞪着森一骑“喂,你跟我嫂嫂到底在说什么?”
他促狭一笑,语带不伤人的戏谑“你这么想知道的话,明天我送你一台翻译机。”
她羞恼的瞪着他,又抓了一把小西红柿在手里。
这时,方才到书房讲电话的陆景明走了回来。
“你们在聊什么,好像很⾼兴、很有趣的样子…”见潘雨洁跟森一骑脸上都带着愉快的笑意,他也很好奇。
“森先生是个平易近人又慡朗健谈的人,我们当然聊得很愉快呀。”潘雨洁说:“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却给我一见如故的感觉。”
陆景明颇为赞同“我也有这种感觉…”说着,他斜瞥了景颐一记“大概只有难搞的陆大姐小没有这种感觉吧?”
“又关我什么事了?”景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Mori叔叔。”突然,渝瑜拿着她的图画本走到森一骑⾝边,然后翻到她最得意的那一页,递给了他。
他接过,看见纸上画了一只长着角的七彩马,线条虽然歪歪斜斜的,却充満童趣。
“可以送给我吗?”他说,然后示意景颐帮他翻译。
景颐虽不乐意当他的随行翻译,但也没拒绝。
“Mori叔叔问你这张图可不可以送给他。”她说。
渝渝毫不犹豫的撕下那张图,并送给了他——即使那是她非常得意且喜欢的近作。
“谢谢你。”他说“为了谢谢你的礼物,我也送你一个礼物,可以借我一支笔吗?”
“Mori叔叔说他也要送你一个礼物,叫你借支笔给他。”
渝渝一听,十分开心的跑开,然后拿来她那盒三十六⾊的彩⾊铅笔。
他随意挑了一个颜⾊,打开图画本的空白页,边看着渝渝边挥动着手上的彩⾊铅笔。
只约莫一分钟的时间,他便画了一张渝渝的人像速写。
“哇,Mori叔叔好厉害!”渝渝惊喜又崇拜的看着他。
这时,陆景明、潘雨洁及正在玩Kinect的BK都握了过来,大家看见他画的人像速写,都十分惊讶。
“我也要!”见渝渝有一张那么传神的人像速写,BK也吵着要。
于是,森一骑又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迅速捕捉了BK顽皮却聪颖的神韵。
“森先生,你可以到爱河边去摆摊了耶。”潘雨洁忍不住赞叹着。
景颐瞥了一眼他画的人像速写“想不到你还真的会耶。”
“你就不能真诚一点的赞美我吗?”他挑眉笑叹。
她微噘着嘴“我哪里不真诚了?”
“你的语气不够真诚。”
她咧嘴一笑,有点耍赖“真抱歉,我说话就是这样。”
“是啊,从见到你的那一分钟起,我就知道。”说着,他话锋一转“来,我也帮你画一张。”
“咦?”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开始动笔了。
奇怪的是,他画BK跟渝渝时,还会偶尔抬起眼脸看他们几眼,可是画她时,却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的形影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想到这里,她莫名的一阵心悸、热燥。
不一会儿,他完成了作品,景颐期待着、也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在他笔下是什么模样。
“拿来。”她几乎是用抢的把图画本抓在手里。
但当她看见图画纸上的那张速写时,当场傻眼。
陆景明、潘雨洁、BK及渝渝同时握了过来,然后众人是几秒钟的静默。
“噗!”
先笑出声来的是BK,接着大家也跟着笑了。
“莫名其妙!”景颐羞恼的把图画本丢回给他,气冲冲的起⾝离开。
原因无他,只因上面画了一只嘟着嘴、气鼓鼓的河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