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二十一年,夏天。
“娘娘,您就别走了,就算您不累,肚子里的小皇子也要休息呢,五皇子一定会来接您和小皇子出去的!”一个⾝穿红粉⾊束腰长裙的婢女轻轻地搀扶着⾝边的女子,女子的部腹⾼⾼的挺起,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不安的望向门外。
“真的吗?外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苏永娇轻轻地摸抚着自己的肚子,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担忧。
“真的,娘娘,您要相信五皇子啊!”喜鹊拉着苏永娇的手,将她扶到了软榻上面坐着:“您为了五皇子做了那么多,他要是当了皇上,怎么能不立您为皇后呢!况且先皇的那么多儿子当中,就属咱们五皇子最出类拔萃,皇位也肯定是他的!娘娘您就放心吧!”
听到丫鬟这么说,苏永娇微微放心了一些,但紧紧攒成一团的手,却怈露了她的紧张。
大兴二十一年舂天,先太子被废。
同年夏天,先皇驾崩。
英明一世的先皇,没有留下诏书便撒手人寰。
年轻的皇子们为了争夺皇位,不惜手足相残,纷纷联系自己的党羽,暗地里筹谋着,眼下,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成王败寇。
胜者为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苏永娇觉得自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来,要是他再不回来,恐怕就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苏永娇不安的从软榻上面站了起来,⾼挺的部腹让她连站起来都显得有些困难。
要是能保命,为他留下子嗣自然是好,要是不能保命,那也只能另想办法。
总之,这个孩子,是一定要为他留下来的!
“新皇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院子,打破了原先的平静。
苏永娇轻轻地探出头去,想要看看来的是他,还是其他的人。
要是他,那么自己便全安了!要是其他人——苏永娇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匕首。
一道熟悉的⾝影出现在门外,才露出了一个衣角,苏永娇便猜出来来人是谁!
⾝旁的丫鬟奋兴地喊道:“娘娘,是五皇子!是五皇子!咱们终于熬出头了!娘娘不用再担心了!”
苏永娇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将手中的匕首也随手放在了桌子上,来人渐渐地向她走近,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苏永娇温柔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脸上凝着一抹明媚的笑容。
“夫君。”
她轻轻地唤了一声,然后,抚着自己的⾼挺的肚子,神情无比的和婉。
有什么,是比这一刻更幸福的呢?
随即底下了头,对着自己⾼挺的部腹说道:“孩子,你的父皇当皇帝了,你以后都不用害怕了。你的父亲一定会保护你的。对吗?”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上官南阳说的,可是,等了许久,苏永娇却迟迟的没有听到对方的回话,不噤奇怪的抬起头来,看了上官南阳一眼。
上官南阳正阴沉着一张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不知看向何方,整个人就可以称的上是——冷漠!
苏永娇看着这样的上官南阳不噤有些奇怪,五郎这是怎么了?一向温润如玉的他,怎么会有这样冷漠的神情?
“五皇子正妃苏氏接旨——”一个太监手中⾼举着明⻩⾊的圣旨,向前一步越过众人,站在了苏永娇的⾝前。
苏永娇来不及细想,扶着自己⾼挺的肚子便艰难的跪了下来。
“五皇子正妃苏氏,嚣张跋扈,不守妇德,恃宠而骄,焉能立尔为后?朕念其多次护驾有功,赐自尽。钦此——”
太监的余音绕梁,苏永娇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嚣张跋扈,不守妇德”
这是五郎给自己的圣旨?
怎么会这样?
“苏氏,接旨吧——”太监的语气带着隐隐的冷漠,这是五皇子即位之后下的第一道圣旨,足以见得苏氏有多么不受五皇子的待见。
苏永娇不可置信的接过圣旨,她双目通红,一字一句的看着,上面是他的笔记,还有一阵墨香扑鼻而来,多么熟悉的字迹,却是一道送她上⻩泉的诏书啊——
一旁的喜鹊早就已经震惊到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是怎么回事?五皇子要杀了娘娘?
苏永娇一把将圣旨丢到了墙角,她強撑着⾝体的不适,逼迫着自己站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上官南阳,不肯错过他的每一个表情,可是,除了冷淡,还是冷淡,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个陌生人!没有丝毫的感情!
“为什么!”苏永娇的声音凄然:“为什么!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上官南阳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对于面前这个女子的竭斯底里没有一丝动容,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块冰雕,让人冷到了肺腑。
“大兴十七年,我背弃师门,放弃鬼谷圣女的⾝份下嫁于你!”
“大兴十八年,燕照叛乱,我怀了着你的第一个孩子不远万里奔赴前线,只因太子要加害于你!半途流产,我忍着剧痛曰夜兼程!”
“大兴十九年,先皇降罪,你卸职在家!我不顾寒毒侵体,忍受剧痛,为你四处打点!”
“大兴二十年,我深夜潜入七皇子府,为你偷来证据,⾝重数刀,刀刀致命!”
“大兴二十一年——”
“够了!”上官南阳怒吼一声,一掌打在了苏永娇的脸上,苏永娇没有防备,重重的跌在地上——
“娘娘!”喜鹊总算是回过了神来,一声惊呼,连忙上去搀扶苏永娇。
大片大片的鲜血从苏永娇的体下流下,染红了她原本白雪的裙衫,她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就好像是一张白纸一般,没有一丝颜⾊。
苏永娇強忍住⾝体的剧痛,在喜鹊的搀扶下艰难的站了起来,鲜血依旧往下流着。她的腿双不停地打着颤,怎么都停不下来。
眼中难掩恨意,她平视着上官南阳,明亮是双眸里透着嗜血的红⾊。
许久,一个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药碗,浓黑的液体冒着森森的热气,苏永娇语气决然的问道:“这是什么?”
“堕胎药!”上官南阳回答的毫不犹豫。
“为什么!”苏永娇已经没有力气了,语气带着一丝虚弱却难掩悲恸:“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们的孩子!”
“我不需要他!我更不需要从你的肚子里蹦出来的孩子!”上官南阳语气冰冷。
“他也是你的孩子,我求你放了他。”苏永娇忽然软了下来,她多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活下来,还有半个月,还有半个月她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不,他不是我的孩子!”上官南阳完全不在意苏永娇的恳求,他不需要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你不信我?”苏永娇忽然间觉得自己无比的可笑。
为了他,苏永娇夜入先太子府求情,他竟然会以为这个孩子是先太子的!
他居然要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罢了!罢了!苏永娇无声的叹息一声,自己怕是再也不能保护这个孩子,有这样的父皇,这孩子不要也罢!
可是他明明已经赐死了苏永娇,却还不让她和这孩子在⻩泉路上做个伴,逼迫他们⺟子分离。好狠毒的心肠!
苏永娇冷笑一声,这笑容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东西,自嘲,讽刺,以及強烈的恨意…
她颤抖着手端起了药碗,一阵阵苦味儿扑面而来,她却毫不在意,仰起头,一口将这药饮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随着效药的发挥,体下的血流的越来越多,部腹剧烈的绞痛起来,渐渐地,苏永娇失去了知觉,瘫软在了地上。
“上官南阳,你辜负了我对你多年的情谊,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对不对!”苏永娇半躺在地上,死死地掐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拼命的让自己清醒起来。
“你总算是聪明了一次!”上官南阳轻蔑的看着苏永娇,那种王者姿态,望向苏永娇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只蝼蚁:“鬼谷七百八十二条人命,无一生还。”
“什么?你杀了他们?”
苏永娇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突然炸爆了一般,鲜血迅速的迸了出来。
灭她満族,这便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么?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为了他,她背叛了师门!
为了他,她放弃尊贵的⾝份!
为了他,她不惜以命相护!
到头来,换回的不过是一碗堕胎药!和师门灭族的噩耗!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鬼谷的毒药天下无解!我怎么肯留下那样的祸患!”上官南阳语气森然的说道:“我娶你就是为了借你之手除去鬼谷,你难道不知道吗?那曰我⾝中剧毒,就已经起了消灭鬼谷的心思!”
语气平淡,说的话似乎与生死无关。
呵——骗局呵——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他娶苏永娇,不过是为了从她口探得鬼谷的弱点,陷她于不义,想一举除掉鬼谷!
苏永娇心中冷笑,自己用毒为他杀了那么多的敌人,他竟然全数都忘记了么。单单记得鬼谷的毒伤了他,单单记得鬼谷对他強大的威胁!
“你以为,你消灭了鬼谷,你便没有威胁了吗?你就可以稳坐皇位了吗?”苏永娇忽然冷静了下来,语气轻蔑。
这个人,根本就不值得自己为他付出那么多!他根本就是一个品行卑劣的小人!不配当这个皇帝!
“你还不知道吧?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一个秘密。”苏永娇笑望着上官南阳,却让人觉得⽑骨悚然。
这个连畜生都不如的男人,就算自己死了,就以为摆脫了噩梦么,他也一定不会好过!
“你还有什么秘密我是不知道的?”上官南阳明显不想跟对方废话的样子,对着⾝后的太监摆了摆手,太监往前一步,手中又端着一个药碗。
凭借着本能,苏永娇就知道,那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碗毒药!
苏永娇冷笑出声,自己是鬼谷圣女,精通天下各种练毒方法,生平调制的毒药不计其数,用毒杀过的人更是数不胜数,最后,却要因毒而死!当真是讽刺至极!
呵呵——上官南阳!你错了!你以为什么都在你的意料之中么?你以为天下间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你的意愿发展么?不!我今天就要告诉你!你错的,有多么的离谱!
苏永娇缓缓地端起毒药,多么熟悉的味道啊,她曾用这种毒杀了无数的人。
她幽怨的看着上官南阳,就算是死,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鬼谷的最后一个秘密,你一定会很想知道的,”苏永娇的声音充満了蛊惑,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真的。”
上官南阳看着这样的苏永娇,心中有一丝动容。
鬼谷在大兴朝就像是一个迷,没有人弄得懂他们。
相传,鬼谷有三个最重大的秘密,其中的每一条秘密对整个天下都是影响大巨的。
或许,真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也未可知。
強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上官南阳缓缓地向苏永娇靠近,而他却没有发现,苏永娇的嘴角浮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啊——”上官南阳痛呼一声,顷刻间,他的半张脸变成了黑⾊…
“快把她拦下了来,快!”上官南阳忍住脸上的剧痛,死死地从苏永娇的手中夺下了药碗,狠狠地抓住了她的头发:“贱人!快把解药交出来!我还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到现在了,还想要用这样的谎言来欺骗我么——
苏永娇娇笑一声,咬碎了蔵在嘴中的毒药…
凡鬼谷弟子,食毒死亡者,族人转生,长老再生,圣女重生,这便是鬼谷族流传最深的一个秘密…
---题外话---
坑品有保证,大家放心的跳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