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叶逸风和欧阳铄之后,锦瑟原本端着的小脸立刻又垮下来,⾝子一歪便躺在锦云开书房里的矮榻上,拿手帕子蒙住脸装睡。
锦云开漱口后,吩咐丫头们收拾残羹剩饭,自己则走到锦瑟跟前,挨着她坐下来,趴在小炕桌上轻声笑道:“怎么,后悔了?要不咱们今晚就回去,到了二十一世纪,我立刻叫王医生来想办法,把你肚子里的那个小⿇烦解决掉,好不好?”
“不要!”锦瑟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肚子,瞪着锦云开低声吼道:“爹地,你说什么呢?!哪有当爹的劝女儿那样的?你不是该⾼⾼兴兴的等着当外公嘛?”
锦云开轻笑头摇:“我只关心我女儿开不开心,过得好不好,至于外孙什么的,不过是浮云而已。只要女儿好,害怕没外孙么?”
锦瑟哭笑不得:“爹地,你这是什么理论嘛!”
锦云开轻声叹息:“看你这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的,爹这心里很是不好受。你若是真的不愿意嫁,不愿意生,最好的办法就是咱们父女二人这就回去。让这原本的⾝体的灵魂回来,咱们过咱们的现代化生活去,让他们这些大虞朝的人自己在这里腾折吧。”
“不行。”锦瑟立刻回绝锦云开的建议:“我还要在这里做出一番事业来呢。怎么能说走就走?再说了,咱们那边的那些男人,一个个儿都只认识钱,感情都成了可以随意买卖的商品。若想找一个像叶逸风这样对我的人,恐怕是不可能了。所以我…舍不得他,我不要把他让给别人。”
锦云开轻叹:“你知道这个,为什么还逼他?你应该懂得,让一个受男尊女卑的思想严重熏陶的男人去给一个女子跪地求婚简直比天方夜谭更不可思议。可你还在这里做无畏的坚持。”
锦瑟轻哼:“我就是看不惯他那种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样子嘛!爱情是要双方都心甘情愿为对方牺牲一切的。而不是他一个人运筹帷幄之下的胜利果实好不好?他习惯让一切事情都按照他的安排去发生,从来不把我的想法放在心上。我们之间只有他想当然的事情,我不过是想要他通过一种方式表达一下他对我的爱罢了。有那么难吗?我就是看不惯他那闷骚的样子!”
锦云开点点头,说道:“这话说的不错。爹也不喜欢那小子狂傲的样子,如果你也不喜欢,爹明天去叫人退亲。咱再找一个老实巴交的,那样的人听话,也好管理。”
“Dady!”锦瑟一着急,英语都出来了。
锦云开看着她涨红的小脸,乐呵呵的笑起来:“⼲嘛,这就够跟你爹急了啊?还没出嫁呢,就胳膊肘往外拐。”
锦瑟瞥了锦云开一眼,不乐意的哼道:“你真是成了老顽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跟你女儿我开玩笑!”
锦云开笑道:“我这不是⾼兴嘛!眼瞅着过了年我就能抱外孙子了,刚才守着叶逸风和欧阳铄两个人我装深沉装得那么累,这会儿没人在了你就不许我⾼兴一下?”
锦瑟看着自己父亲乐呵呵的样子,实在不好再说什么,便继续躺回去把帕子盖在脸上装睡。
锦云开捻着胡须想了想,说道:“瑟瑟啊,其实你想逼着叶逸风直面自己的內心感情,也不是不可以的。爹可以祝你一臂之力。”
锦瑟忙又把帕子拉开,诧异的问道:“真的?这种时候爹地你可不许骗人。”
锦云开笑道:“当然是真的。我也觉得叶逸风那小子狂的要命,早就想找个什么机会搓一下他那股傲气。还是我外孙子体谅我这老人家的苦衷。”
锦瑟撇嘴:“爹地你赶紧的说怎么帮我吧。哪里来的什么外孙子啊,你倒是开明。怎么说这会儿您老爷该生气上火,做做样子才行啊。”
锦云开忙点头说道:“是啊是啊,所以我想啊,你今晚就离开锦园吧,爹给你安排个舒适的地方,安心的养胎去。成不?”
锦瑟一怔,不由得坐了起来,问道:“爹地,你居然背着我存私房钱?快说,你哪里又有一处宅子了?”
锦云开呵呵笑道:“你这死丫头说的这叫什么话?你爹我难不成就不能给自己弄个养老的地方?”
锦瑟上前去揪住锦云开的胡子,低声说道:“爹地,你还是快点说你那宅子在哪儿吧。不然的话,我可以为你是背着我要给我娶后妈了!”
锦云开抬手把锦瑟的手打开,低声骂道:“去!没良心的死丫头,我要是想给你娶后妈,还能等到现在?”
锦瑟笑着撒娇:“爹地,你快说嘛快说嘛快说嘛!”
锦云开抬手往腰里去摸索了一阵,拿出一把⻩铜钥匙来在锦瑟面前晃了晃,说道:“看,这不是钥匙么?那小院子不大,就在镇南侯府后面,挨着他们家的后花园。房子是之前是一家小酒馆,后来爹地买过来之后加以改造,并把四周的房子都买过来拆了,种上了从翡冷翠移植来的纯正玫瑰。玫瑰丛中是三层的小楼,站在三楼上可以看见剑影阁。我早就打听好了,叶逸风在镇南侯府住在剑影阁里。若是那小子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晚上可以看得见。怎么样,乖女儿,你是不是该好好地谢谢爹地啊?”
“啊啊啊——太好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连夜搬过去住啊!爹地,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啦!”锦瑟⾼兴地扑棱起来,上前搂着锦云开的脖子⾼兴地亲了他一口,转⾝下了矮榻便往外跑。
“站住!”锦云开伸手把她拉住,轻声斥道:“⽑⽑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锦瑟忙回过⾝来笑道:“爹地还有什么吩咐啦?”
锦云开皱眉说道:“你现在可不比从前,再不许这样蹦蹦跳跳的!”
锦瑟忙答应:“噢,噢,我知道啦!”
锦云开又道:“墨菊是杜玉昭那边的人,我怕不可靠。你不要带去了。”
“啊?”锦瑟一怔“难道爹地要把我跟叶逸风彻底的隔离啊?”
锦云开轻笑:“你太小看那小子了。就算我把你⾝边的人都换掉,恐怕也瞒不过那小子十天半月的。”
“十天半月?”锦瑟忍不住皱眉:“爹地啊,你要我们十天半月不见面?这也有些小忍残了吧?”
锦云开抬手弹了一下锦瑟的额头,恨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十天半月都坚持不了啊?爹地给你准备了好东西,你放心,绝对让你每天晚上都能看得见他。只是他看不见你而已,那边东西都是现成的,人也是现成的。你也别回你的菡香馆了,这就走吧。”
“啊?随⾝用的东西总要带的呀。”
“带什么带?若不想让叶逸风明天就找过去,你必须听我的。需要什么,叫人拿银子出去买去!”锦云开当断即断,拉着锦瑟出了房门便往外走。
廊檐下墨菊巧云等丫头们见他们父女出来,忙跟上去伺候。锦云开回头吩咐道:“你们先回去替你们姑娘把屋子收拾好,我们父女在这园子里转转,安静的说会儿话。”
墨菊等人不疑有它,只答应着回菡香馆去替锦瑟收拾屋子。
锦云开拉着锦瑟出了院门,先虚张声势的往那边十几棵海棠花的方向走去。然后转过海棠花之后确定后面没什么人,才悄悄地出了二门。
锦瑟轻声问道:“爹地,你把人都甩掉了,谁送我出去啊?总要有马车吧?”
锦云开自信的轻笑:“你不要太小看你爹地,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难道我连几个心腹都培养不出来?”
“那倒是。爹地素来是最会用人的。”锦瑟点点头,顺着锦云开摆手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那边有两个年轻英俊的青衣小厮走过来,见了锦云开后忙单膝跪地,恭敬的问安。
锦云开点点头说道:“锦言,锦行,你们两个护送姐小去玫瑰园,告诉那边的人,姐小的⾝子不同往曰,需要精心照顾特别滋补,让他们务必用心照顾。”
两个清俊的小厮忙应道:“是,奴才谨遵老爷吩咐。”
锦瑟皱眉问道:“爹地,你不会让我跟这两位帅哥一路走过去吧?”
锦云开还没说话,两个小厮中的一个忙回道:“回姑娘,我们已经预备下了马车,姑娘跟奴才走,出了前面的小角门就可以上车了。”
锦瑟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话的小厮回道:“回姑娘,奴才锦言。”
锦瑟指着另一个问道:“那你就是锦行咯?”
另一个忙应道:“是,奴才锦行。”
锦瑟笑道:“这名字听上去跟我的兄弟几样。爹爹,你确定他们不是你的私生子哦?”
锦云开轻声笑骂:“胡说!越来越不像话了。我们的人自然都跟我们姓,你到了那边园子里就知道了。那边的丫头锦心和锦衣都不错。总管锦绣心思慎密,还懂点武功。有他在,也不怕那些图谋不轨的人靠近。好了,需要什么直接跟他们说,他们都会为你安排妥当的。爹这几天不能过去看你,不过那边有爹地收蔵的很多书籍,也够你消遣寂寞的了。你要注意保养,不可再跟之前一样耍小孩子脾气了,知道不?”
锦瑟点点头,心中升起一股感动。爹地为了自己,真的下了好多功夫。他未雨绸缪,短短的半年时间居然做了这么多安排,有这样的爹地保护着,自己这辈子都可以安枕无忧了。
出了锦园的西角门,果然有一辆大马车等在那里。锦言上前伸出手臂,让锦瑟扶着他的手臂上了马车,然后和锦行二人分别坐在两侧的车辕上,车夫牵着马慢慢腾腾的走着,马车很大,大街铺着平整的青石块,锦瑟坐在厚厚的坐垫上,居然一点也觉不出颠簸。
锦瑟本来是嫌这马车慢的,可想想自己现在的状况,再想想父亲叮嘱的那些话,便安然的靠在车內闭目养神起来。
马车慢悠悠的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才停下来。锦瑟慢慢的坐直了⾝子,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去,但见马车停在一座青砖堆砌的颇有南方庄园韵味的大门前。⾼⾼的院墙,别致的门楼,黑漆大门上贴着大红纸写的福字,一看便是那种小康人家的宅院。不奢华,不起眼,但却透着一股富足之气。
锦言和锦行一起跳下马车,一人守在车旁,另一人前去叩门。
有人在里面问了一声:“谁呀?”
锦言应了一声:“是我。”
黑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个四十多岁的老人从里面出来,看了看外边的马车,回头把大门打开。锦行吩咐车夫:“进去吧。”
车夫牵着马缰绳缓缓地拐弯儿,把马车牵进了院子里去。进了院门又走了一段路,马车方停下来。锦言上前回道:“姑娘,到了,请下车吧。”
锦瑟慢慢的起⾝,从马车里弹出⾝子去。一阵玫瑰花香被夜风吹送过来,锦瑟忍不住深深地昅了一口气,抬眼看去,但见月光下一片粉⾊的玫瑰星星点点的开在深碧⾊之中,被白雪的小栅栏围着,颇有风情。
锦言已经摆好了梯凳,并伸出手臂来,供锦瑟扶着慢慢的下车。
锦瑟微笑着伸出手去扶着锦言的手臂慢慢的下了马车,提着裙角踩着碎石子铺成的小路一直走到玫瑰跟前去,果然是纯正的戴安娜玫瑰。锦瑟⾼兴地伸出手去想要摘一朵来别在衣襟上,却听见⾝后有人说道:“姑娘,小心,这花上有刺。”
锦瑟一怔,回头看去,却见一个黑衣人已经在她⾝边半跪下来,伸手去摘了一朵半开的玫瑰,递到锦瑟的面前,并恭敬的低头说道:“姑娘,属下锦绣,是这玫瑰园的总管。”
锦瑟伸手接过玫瑰来,凑到鼻尖闻了闻,却不经意的看见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头上带着的风兜里,散下一缕金⻩⾊的卷发来,随之,锦绣抬起头来看着锦瑟,锦瑟发现他居然有一双海蓝⾊的眼睛。
“啊——你是西方人?”锦瑟惊讶的叹道。
锦绣忙低下头去,恭敬的说道:“回姑娘,属下是翡冷翠人。”
“那听你说话却跟大虞朝的人没什么区别啊。你来这里很久了哦?”锦瑟一下子对这个洋管家很感趣兴,慢慢的站起来,并抬手示意他起来回话。
“是的,七年前随着我过使团来大虞王朝,因为我得了一种怪病,被诊断为无药可医。所以被父亲留在了大虞朝。原以为要等死的,却遇到一位云游的⾼僧出手救了我一命。幸得不死,拜在⾼僧门下。跟随师傅云游四方。去年师傅在京城去世,巧遇锦先生。先生慈悲,为师傅办了后事。师傅临终遗言,说属下只有跟随锦先生,才会有想要的结果。所以属下便追随锦先生,做了这玫瑰园的总管,照顾这一片来自翡冷翠的玫瑰。”
锦瑟把玫瑰放在唇边微微笑着说道:“很好啊,以后的曰子里,还要烦请你照顾我。”
“是,属下当竭尽全力照顾姑娘。”锦绣虽然在大虞王朝生活了多年,可⾝上依然有西方绅士的气质在。这让锦瑟有些惊喜,心底的虚荣心也小小的満足了一下。
“嗯,不过我不喜欢叫你锦绣,你本来的名字叫什么?”
“这个——先生已经给我改了名字,之前的名字已经不再是我的名字了。”
“没关系,我只在没人的时候叫你。”
“是,之前师傅叫我‘虹’。如果姑娘不喜欢我现在的名字,那就跟我师傅一样,叫我‘虹’吧。”
锦瑟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西洋人不说自己之前的名字,于是问道:“你父⺟给你的名字呢?”
“对不起,姑娘。那个名字已经在我被遗弃的那一天,随风而去了。”
锦瑟摇头摇,轻笑着说道:“好吧,天很晚了,我也累了。我的房间在哪儿,还有,我需要两个女孩子来照顾起居,你懂得?”
“是的姑娘。锦衣和锦心——”锦绣回头看着站在马车旁边的两个穿着小洋装系着木耳花边白围裙的少女,挥挥手,说道:“过来服侍姑娘上楼去休息。”
说到上楼,锦瑟才回头看见玫瑰丛后面的那栋小洋楼。
不得不说锦云开真的很有才,他居然能把之前的一个三层楼的饭庄给改造成了独具西方特⾊的别墅式小洋楼。纯白的楼体在皎洁的月光下,矗立在一大片玫瑰丛后面,美丽的如梦如幻。
锦瑟一时间仿佛又穿越回到了现代,又一次站在自家别墅的门前。
月光如雪,夜风氤氲,玫瑰摇曳,碧草如茵。⾝边是披着黑⾊斗篷的护卫,面前是穿着英式女仆装的姑娘。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完美的让锦瑟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于是她忍不住抬手轻轻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刺痛让她瞬间回神,对着⾝旁的黑衣护卫淡淡一笑,说道:“晚安,锦绣。”
“姑娘,晚安。”锦绣躬⾝行礼,恭敬地看着锦心和锦衣扶着锦绣往玫瑰丛中走去。
屋子里都是按照锦瑟在现代的房间布置的,书架,书桌,床,一律都是田园风格,床上的床单被套也都是清新的小碎花。跟之前那些大红大绿以及雕花架子床什么的完全不同。
锦瑟进门后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叹道:“这儿真好。”
锦心轻轻笑道:“去年老爷就吩咐奴婢们按照他给的图样收拾这里的屋子了,前前后后的一共弄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有了这样子。这书架,书案,还有那边的椅子坐垫靠垫,都是找人专门定做的。那些人没见过这样的家具,前前后后费了不知多少木料布料。不过只要姑娘喜欢,老爷的心思就算是没白费了。”
锦瑟笑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觉得这样的屋子住着舒服,你们没觉得他们那些屋子都太沉闷了吗?”
锦心笑道:“是呢,奴婢一开始不觉得这样好,如今也觉得这样的屋子才舒服呢,姑娘快坐坐这床,又软又弹,舒服的很呢。”
锦瑟转⾝去坐在床上,果然又软又弹,虽然跟之前的床垫不怎么一样,但能又这样的效果也很是难得了。于是她⼲脆往后一趟,把自己舒展在床上,看着屋顶白⾊的白⾊石膏雕花屋顶,轻轻地叹道:“爹爹真是费了心思了。”
锦衣端了一碗炖的烂烂的银耳莲子汤过来,轻声劝道:“姑娘,夜深了,您吃点东西再睡吧。”
锦瑟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忙坐起来说道:“这里能看见镇南侯府的后花园么?”
锦衣轻笑道:“能是能,不过得用老爷的千里眼才行。咱们这小楼虽然⾼,但镇南侯府的后花园极大,咱们也只能看个全景,却看不清里面的人。”
锦瑟长叹一声,笑道:“我爹地真是旷世天才啊!快拿千里眼来我瞧瞧。”说着,她自己则转过书案,走到了窗户跟前,掀开白⾊的绣花窗帘往外看去。
清凉的月⾊笼罩着大地,小楼前的玫瑰花丛逐渐延伸至青砖墙根底下,至小小的十字路面旁止住,小路那边是青青草地,从青砖墙壁灰⾊瓦当上看过去,那边树木葱茏之中掩映着一池静水,应着皎洁的月⾊如一张明镜般明亮润泽。明镜的一角有一处小小的屋宇,可不就是自己之前曾经居住过的雨香榭?
“姑娘,千里眼。”锦衣那一个竹筒递给锦瑟,锦瑟抬手接过来在手里摆弄了一阵子,方摸清了其中的奥妙,这根本就是锦云开用透明的水晶打磨成的一个简易望远镜。
于是她忙闭起左眼,只把那简单的望远镜放在右眼上,循着刚才看到的雨香榭细细的看去。果然之前小小的亭台轩榭此时被放大了数倍。雨香榭外的水上长廊上还能看得清有一个小丫头提着灯笼慢慢的走过。
锦瑟心中一喜,忙把望远镜往那边的一丛紫竹林的方向慢慢的移动,然后果然看见了剑影阁。
不过竹林茂盛,剑影阁只在竹林中掩映着一角,锦瑟往一旁转了转,还是看不到里面的情景。正着急的时候,却见一个青⾊的⾝影匆匆的跑过去,那样子看上去应该是蟋蟀。
锦瑟忍不住轻笑,这么匆忙是因为什么呢?该不会是发现自己不见了吧?
锦心把洁白的瓷碗里的银耳汤轻轻地搅拌至温热,方劝道:“姑娘,银耳羹好了,请用吧。”
锦瑟原想等着叶逸风能从里面出来呢,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动静,只得失望的把望远镜放到一旁,转⾝做到锦云开设计的中式柚木⾊沙发上去吃银耳羹。
叶逸风那边果然是急了。
蟋蟀匆匆的跑进来,说的并不是锦瑟不见的事情,而是告诉叶逸风,敬妃娘娘叫人传出话来给叶敬淳,说皇后娘娘对锦瑟十分上心,一再打听锦瑟的生辰八字,今天已经求了皇上,要给锦瑟和三皇子景安赐婚。
叶逸风当时正在剑影阁后面的浴室澡洗,听了这话腾的一下子从浴桶里站起来,伸手拉了一件服衣裹在⾝上便从后门出去了。
叶敬淳正在书房里等叶逸风,他的脸⾊一点也不比叶逸风好看到那里去。叶逸风匆匆进门,来不及行礼请安,便着急的问道:“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叶敬淳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我去六王爷那里商议此事,六王爷已经面露难⾊,说你和锦瑟这门亲事是他一手促成的,他一定会竭尽全力成全你们二人。但却没说何时跟锦大人提婚期之事。我当时就有些奇怪,心想莫不是六王爷有别的事情,这些曰子忙,没有时间去找锦大人。不料我一回府便有宮里的赵公公派了小太监送了一封书信来——你自己看吧。”说着,叶敬淳把手里的那封书信递给叶逸风。
叶逸风根本不看,只问:“皇后娘娘何等尊贵,怎么会知道锦瑟的事情?”
叶敬淳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道:“我哪里知道?”
叶逸风又问:“把父亲可曾听六王爷说,皇上已经答应了皇后娘娘的请求了没有?”
叶敬淳细细的想了想,说道:“六王爷倒是没说此事。他说肯定会全力促成你们两个,那就是说皇上还没松口。只要皇上不答应,这事儿还有转机。只是——锦瑟如今已经是这样了…倒不如我们⼲脆跟六王爷说,生米煮成了熟饭,料想皇后娘娘也不会再坚持了。”
叶逸风头摇说道:“这事儿要看锦瑟的意思。她不想对外说,我们不能胡乱张扬。那丫头的脾气我知道,惹恼了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叶敬淳都要愁死了。心里暗暗地想当时让叶敬源拿了他们二人的八字去钦天监查问的时候,便已经加了小心。关于锦瑟的生辰八字和命格转换的事情恐怕钦天监的人都无法作准。如今皇后娘娘又是凭了什么一口咬定要锦瑟去给三皇子做妻子呢?
叶逸风心里自然也在想这样的事情,只是他比叶敬淳更明白锦瑟命格之事。所以他的心里也更加的担忧。沉思良久,方才说道:“此事是二叔去办的,父亲还要再去问问二叔。能再去想钦天监的那位大人核证一下之后还有人去打听过此事最好。不过我怕那位大人现在已经被皇后娘娘的人控制起来了,我们根本就已经无法接近。”
叶敬淳再次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尽全力了。我去找你二叔商议,你去找锦先生,跟他实话实说吧,我想锦先生也不希望他的女儿嫁入宮中,给三皇子做妃子。”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锦大人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他自然是以锦瑟的幸福为先。今晚他还催促儿子回来跟父亲商议婚期之事。我这就回去同他商议,说不定他会有更好的办法。”
叶敬淳点头说道:“那你快写去吧。此事不能再耽搁了,能转进时间让皇上做决定最好。若不能,我们也要在皇上下旨赐婚之前把锦瑟娶进门来。那样皇后娘娘就没有什么借口再横生枝节了。”
“嗯,父亲,我去了。”叶逸风当即站起⾝来,同叶敬淳告辞,再次骑马直奔锦园。
锦园里,锦云开已经歇息下了。叶逸风敲门把已经入睡的家人醒唤,家人见了他都吓了一跳,忙问:“这大半夜的,大少爷怎么又回来了?”
叶逸风哪里有功夫理会看门的家人,只沉声问道:“锦大人呢?”
家人忙道:“已经睡下了。”
叶逸风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说道:“去叫人请大人先起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议。”
“这…”家人很是为难,知道大少爷不好惹,可大人近曰来劳碌不堪,这会儿怕是刚刚入睡,若是叫醒了,恐怕姑娘知道此事会责罚自己,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劝道:“大人刚睡下,大少爷是不是先在别处歇下,明儿一早再惊动大人?”
言外之意是,您先去叫醒姑娘,若是姑娘没意见,自然会叫人去叫醒大人。
叶逸风也知道锦瑟对这些家人虽然宽容,但有些事情也严格的很,事情但凡牵扯到锦云开的⾝体,锦瑟就对这些家人特别的严厉。于是哼了一声说道:“不管你的事情了,你睡你的吧。”
看门的家人如蒙大赦,忙点头哈腰的恭送这位冷面少爷进了二门,自己才回去关好家门睡下。
叶逸风一路直奔菡香馆,不料到了菡香馆门口却见大门敞开,里面灯火通明,好像大家都没有睡的样子。于是他纳闷的进了院门,却见墨香和几个丫头都坐在屋子廊檐下的台阶上低声的哭泣呢。于是他皱眉问道:“这大半夜的你们都不觉睡,哭什么哭?”
墨菊等人看见如从天而降的叶逸风,先是一愣,然后一起哭着上前来跪在地上,哽咽着说道:“大少爷,不好了,姑娘不见了…”
叶逸风顿时觉得眼前一阵发懵,弯腰去拉住墨菊问道:“什么姑娘不见了?!”
墨菊哭的嗓子都哑了,见叶逸风发怒,也顾不得害怕了,只知道哭。旁边的巧云还算有些胆量,见墨菊哭的说不出话来,忙回道:“大少爷走后,老爷说要跟姑娘去散散步,让我们都不许跟着。奴婢们只在前面老爷的书房等着。谁知道半个时辰之后老爷一个人回来,说姑娘已经回房了,让我们回来伺候。可奴婢们回来却不见姑娘的影子。问院子里的小丫头,小丫头们都说没见姑娘回来。我们又去找老爷,可老爷的人说老爷已经睡下了,不许我们打扰…”
“胡说!”叶逸风猛地推开墨菊,怒声骂道:“女儿不见了,他做父亲的还能睡得着吗?”
墨菊被推了一把,方才清醒了些,忙回道:“奴婢们也不信,可老爷的人不许奴婢们吵闹,说若是打扰了老爷休息,就把我们先赶出去。奴婢们回来在园子里找了好几遍,都没见着姑娘的影子。连玉姑娘的紫云阁都去了三趟。玉姑娘这会儿还带着人在园子里细心地找呢。”
“玉花穗?!”叶逸风想起这女人便恨得咬牙,冷声哼道:“焉知不是她搞的鬼,还在这里假惺惺的找人。”说着,他转⾝往外走。
墨菊听叶逸风发脾气,只觉得莫名其妙。转头问巧云:“大少爷是什么意思啊?”
巧云撅了撅嘴巴,说道:“大少爷一直不喜欢玉姑娘,这回肯定是以为玉姑娘把咱们姑娘给蔵起来了。”
墨菊奇怪的说道:“玉姑娘怎么可能会把咱们姑娘蔵起来呢。”
巧云轻笑:“这可不一定。好了,咱们别哭了,大少爷说得对,女儿没了,老爷都不着急,那就说明咱们姑娘根本就没什么事儿。”
墨菊拿着帕子擦擦眼泪,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是太关心姑娘了。好了,大家都散开吧。巧云,你跟我去找玉姑娘,看大少爷怎么说。”
“嗯,走。”巧云点头拉着墨菊一起出门去。
叶逸风转了大半个园子才找到玉花穗,当时玉花穗正走得累了,坐在樱花树下的一块石头上拿着帕子擦汗呢。叶逸风忽然出现,并张口则是质问玉花穗把锦瑟弄去哪里时,把玉花穗给吓了一跳。她忽的一下子从石头上站起来,不⾼兴的问道:“叶逸风,你什么意思?”
叶逸风冷冷的看着玉花穗,月光下他御风而立,⾝上单薄的衣衫随风飘舞,飒飒的声音似乎也带着怒气:“你这女人又耍什么花招?锦瑟被你蔵去了哪里?!你也别在这里演戏了,赶紧的说实话,我还能饶过你这次。”
“哟呵!大少爷这是怀疑我了?”玉花穗也生气了,为了找锦瑟她在这园子里转了三四圈儿了。若不是关心她,担心这死丫头有什么想不开的,她这腿双才不会这么不值钱。她累死累活的跑断了腿,换不来叶逸风的一句半句的好话也就罢了,此时他还居然跑过来质问自己,还怀疑是自己把锦瑟蔵了起来。真是脑子进水了!
叶逸风冷笑:“你总是做那些让人怀疑的事情,我能不怀疑你吗?”
玉花穗气的跳起来:“叶逸风!锦瑟说的不错,你就是个混蛋!”
“你——”除了锦瑟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敢骂叶逸风,此时被玉花穗骂,叶逸风心里的火气全被激发出来,他真的有把眼前这个女人撕碎的冲动。
刚好巧云赶过来,忙上前去挡在玉花穗面前,焦急的劝道:“大少爷息怒!玉姑娘已经从这园子里转了大半夜了,若是她把姑娘蔵起来了,也只做做样子就成了,哪里用得着累成这样?”
叶逸风生气的哼道:“她惯于惺惺作态!谁知道这回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不过我警告你,你最好跟这件事情没关系,否则的话我自有办法让你进不了杜家的门!”
“你——”玉花穗平生最恨的一件事情就是杜玉昭的兄弟们都对自己仇视,连欧阳铄都以为是她玉花穗拖累了杜玉昭这么多年,所以平曰里见了她是能躲就躲,绝不亲近。这会儿叶逸风又把自己的怒气跟这件事情牵扯起来,也吧玉花穗给惹急了,她抬手推开自己面前的巧云,上前一步说道:“叶逸风,你也别太自信了!锦瑟这辈子也不一定就非你不嫁!你先把你自己的⿇烦事撇⼲净再管本姑娘的事情吧!”说完,她推开挡在自己旁边的墨菊扬长而去。
叶逸风生气的看着玉花穗带着她的几个丫头匆匆离去,消失在夜⾊里,怒火冲天,忍不住转⾝抬脚,砰地一声踹到了刚才玉花穗做过的那块石头上。
便听见一声巨响,那块两尺见方的圆浑青石被叶逸风给踹的咕噜噜滚了几圈,撞到另一块青石上,两石相撞,又是‘砰’的一声巨响,把墨菊和巧云吓得往后躲了好几步。
叶逸风心中的怒火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多少,他冷冷的看着墨菊和巧云,咬牙吩咐道:“派人去查,我就不信活生生一个人就能凭空消失了!找不到锦瑟,你们一个个儿都不许觉睡不许吃饭!”
墨菊忙答应着,转⾝要走。却发现巧云站在那里不动,于是她伸手去拉,巧云却挣脫了她的手上前两步说道:“大少爷,奴婢以为这事儿还得去问问老爷子。姑娘是跟老爷子散步的时候消失的。奴婢想,这事儿说不定是老爷子安排的也未可知。”
叶逸风如何不知道这话,他生气的不是锦瑟消失,而是锦云开这老头儿明明在晚饭的时候还催促婚期,想不到转⾝就变了主意。他若是有心从中作梗,自己和锦瑟的婚事,可真是要大费周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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