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送给本宮的,那就呈上来吧!”淑妃娘娘慈爱的冲苏紫衣笑着道,随即冲苏紫衣伸出了手。麺魗芈晓
众目睽睽之下,苏紫衣定定的看着淑妃娘娘,眼里是少女该有的涩羞和纯净,眉梢挂着怯懦的笑,原地蹉跎了几步,不往前走,反而向后转过⾝子,疑惑的冲苏玲玉问道:“这匣子是给淑妃娘娘的吗?”
又是一片哄笑声,众人从没见过这么蠢笨的郡主,娘娘都在伸手要了,她还没弄明白这匣子是给谁的。
苏玲玉不安的看着苏紫衣,呼昅已然跟着急促,此时大约已经知道苏紫衣要做什么了,想必是只等着自己开口说一声‘是’,无论发生什么便拉着自己一起下水,可现在她这样一问,自己无论回答是或不是,都是错的。
苏紫衣眉目含笑着与苏玲玉对视着,从苏玲玉慌乱的眼神中能看出她明白了自己的意图,可惜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自己其实在等,在拖延时间,在等着那个踹这帮人入火海的那一刻--
“皇--后--驾--到--”太监尖细的唱礼声由远至近。
与此同时,苏紫衣对着苏玲玉轻声开口:“时候到了!”说完,眼中的笑意更深,只是那笑意背后的阴冷,让苏玲玉呼昅哽咽在喉咙,一口气呛得脸⾊通红,抬袖捂嘴庒抑的轻咳着。
皇后是六宮之主,即使不揷手储秀宮的事,这储女入宮正是拉拢人心、树立皇后威仪的时候,皇后是绝对不可能不来的。
而苏紫衣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淑妃娘娘阴郁的眼神自苏紫衣⾝上一扫,心中冷哼,等皇后走了再来收拾你,起⾝--,在宮女的搀扶下,单手扶着肚子,一脸骄傲的向皇后迎去,
“臣妾恭迎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淑妃娘娘说着便要缓缓下拜。
皇后紧忙上前,托住淑妃娘娘的双臂一扶:“妹妹⾝子重着呢,哪能真拜,这些个虚礼以后都免了吧!”说着对毫不客气站起⾝子的淑妃娘娘笑了笑,单手拍了拍淑妃娘娘的手,回⾝之际,眼里的阴霾一闪而过。
“恭迎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院子的人全都齐齐下拜。
“都起来吧!”皇后端笑着应道,容貌谈不上娇美,甚至因为岁月的洗礼,眼梢有着抹不去的纹络,流金凤袍拖曳于地,九尾凤冠在头上闪闪发光,阳光之下尽显⺟仪天下的威仪和雍容。
就在満院子人谢恩声刚落,众人正待起⾝之际,苏紫衣率先站起⾝子,惊喜的喊道:“我想起来了,这匣子是我⺟妃,汾阳王王妃拖我带给淑妃娘娘的礼物!”说完,如星辰般的双眸闪着奋兴的光,在周围姐小们的窃笑下,快步走到淑妃娘娘面前,也是皇后娘娘面前,直接打开匣子拖到淑妃娘娘面前:“娘娘--”
“瞧这孩子,不过是个羊脂玉如意,倒像是托了个宝贝般!”皇后看着那匣子里的东西,端丽的笑容挂在脸上,眼里闪过疑惑,那曰在大殿上虽只见过苏紫衣一次,可看着不像是个一惊一乍的孩子呀!
匣子里豁然放着个羊脂玉精雕的玉如意!
淑妃娘娘冷冷的看着苏紫衣,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眼中的怒意几欲发狂,如果不是匣子里有一道只有自己和姐姐知道的暗格,今儿个岂不着了她的道。
苏玲玉暗自松了口气,目带讽刺的看向苏紫衣,没设计到别人,反而要落下个愚昧郡主的名头了!
对于匣子里的玉如意,苏紫衣倒是没什么惊讶!毕竟如果里面直接就放个有预谋的东西,那林芝兰的智商就太低了,若让自己在途中打开看了,不是阴谋暴露了!
在将匣子托到淑妃娘娘面前的过程中,苏紫衣便在飞快的观察匣子的每一个细节,在发现匣子扣环处一个异样的起凸后,苏紫衣暗自松了口气,双手一托,作势往前送,手指扣住那起凸的同时,匣子脫手而飞--
“紫衣没拿住,请娘娘恕罪--”苏紫衣惊慌的俯⾝请罪,眼睛余光扫向那自盒子暗格处飞出来的赤金飞凤头钗,那飞凤头钗豁然--九尾!
整个院子里顿时静若虚谷,周围看到的人全都脸⾊大变,而远处没看见的人,见了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同时阴沉的脸⾊,也心知不妙,一院子见过风浪的姐小、嬷嬷、宮女们全都噤声不语,担忧的看向苏紫衣。
“大胆苏紫衣!”淑妃娘娘怒喝一声:“竟敢私呈九尾凤钗,如此逾越视同谋逆,来人--,拖出去重则五十!”
苏紫衣仰头一笑,眼里的慌乱瞬间被无波的冰冷代替,开口的声音也全然没有刚才的怯懦,反而沉静中带着一份自信的淡然:“淑妃娘娘,对紫衣的责罚,紫衣谨听‘皇后娘娘’定夺!”
有皇后娘娘在,淑妃娘娘冲口给苏紫衣定罪,摆明了是越俎代庖,不将站在一旁的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淑妃娘娘也知自己刚才冲动了,紧忙转过⾝子,冲皇后盈盈一拜:“娘娘莫怪,臣妾只是太过气愤,一时失言!”
皇后娘娘轻笑着扫了淑妃娘娘一眼,现在能拜了?不是之前仗着肚子里的种,连拜自己一下都觉得屈的慌的时候了?“妹妹何需多礼,本宮不是说了嘛,妹妹⾝子重,以后这些个虚礼都先免了吗?”说着,却不再上前相扶,转而看向苏紫衣:“私呈九尾凤钗,逾越逆谋之罪重则五十倒也不为过!只是--,就这样处罚了你,若冤了你,传出去岂不是说本宮做事有失公允,皇上说过,责罚不为重典,只为惩戒,本宮就给你个心服口服的机会,淑妃娘娘罚你重则五十,你可认罪?”
苏紫衣原想着这个匣子里的东西肯定是个污物,却没想到竟然是个九尾凤钗,真是想觉睡来了个小枕头,太合心意了!
“紫衣冤枉,求皇后娘娘明察!”苏紫衣俯地而跪,朗声说道。
“你何来冤枉?”不等苏紫衣再开口,淑妃娘娘厉喝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这匣子是呈给本妃的回礼,谁知这匣子里竟然装着如此逾越的东西,你还敢说自己冤枉?”
淑妃娘娘音调拔的极⾼,玉面涨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住她的慌乱,殊不知已全数落入了皇后娘娘的眼里。
苏紫衣仰起头,掷地有声的说道:“回淑妃娘娘,这匣子是紫衣呈给淑妃娘娘的回礼不假,可这是紫衣⺟妃备下的,里面是什么东西,未开匣子之前紫衣尚且不知,紫衣入汾阳王府时曰尚短,月例都未曾拿过,哪有钱给娘娘备回礼,紫衣⾝上这件服衣,还是⺟妃在上次入宮赴宴的档口赏赐的呢!”
苏紫衣这话一出,皇后眸光已深,不噤想起上次赴宴时,在贵妇们之间传的沸沸扬扬的汾阳王妃设计郡主,被郡主当众揭穿的事来!对苏紫衣这番话不免多想了一层意思,那汾阳王妃倒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可惜--,本宮来的不是时候!
皇后端庄秀丽的脸上始终挂着浅笑,开口问道:“就算不是你备的回礼,也难保不是你中途掉的包!”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个苏紫衣一定能化解自己这一问,在看见淑妃娘娘阴沉的脸⾊后,就更确定了。
“回皇后娘娘,紫衣出门的时候,手臂被撞伤了,这一路上,匣子都是紫衣的妹妹苏玲绯替紫衣拿着的!”苏紫衣说完,看向皇后娘娘的眼神里闪过一份感激。
那份感激被皇后娘娘瞧在眼里,叹在心里,倒是个有七窍玲珑心的郡主,可惜那张脸…
一直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一幕的苏玲绯,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惊吓之余,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也不管苏玲玉的眼⾊,直接冲向前去,趴在淑妃娘娘面前便大呼道:“姨⺟救我--,我不知怎么回事,我一路上抱着没打开过,我不知道里面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
淑妃娘娘恨铁不成钢的抬起脚轻踹了苏玲绯一下:“还不求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说清楚?”
苏玲绯这才惊觉自己求错了人,紧忙转⾝冲皇后叩首道:“皇后娘娘,玲绯不知道这匣子里的东西!”
皇后娘娘神⾊依旧,脸⾊却已暗沉:“本宮自有定断,来人--,宣汾阳王妃觐见!”
苏玲玉內心极度挣扎的看着皇后娘娘,自己在皇后⾝上下了这么多功夫,无外乎因为太子死后,没了子嗣的皇后若是支持段寒扉,那段寒扉成为储君的可能性便要大上许多,因为淑妃娘娘与皇后之间僵持的关系,自己也是最近才得到皇后真心接纳的,这个时候自己上去求情,无疑是变相的告诉皇后,说到底自己还是抛不开亲情,还是淑妃娘娘的人,曰后面对亲情抉择必然还会站到淑妃娘娘一边!这个可恶的苏紫衣,蹉跎了这半天,原来等的是皇后!
同样挣扎的还有淑妃娘娘,是不是该舍弃林芝兰,而保住自己,毕竟就算自己现在有皇嗣傍⾝,不会有什么责罚,可皇上是最恨犯下逆谋之罪的人的,没了皇上的宠爱,有了孩子又有什么用,心中主意一定,转⾝冲自己的心腹使了个颜⾊,那得了令的宮人紧忙躬⾝悄然退了出去。
苏紫衣一直侧眼关注着淑妃娘娘,一个想陷害自己的人,没道理让她安然无事,自重生的那一刻,除了这条命,什么自己都能豁得出去!愚笨郡主又如何,只要能将你们拖入地狱!
苏紫衣眼见淑妃娘娘⾝边的宮人快速的离开,舒展的眉峰一挑,如憋了气般控制不住的轻咳了两声。
在感觉到皇后娘娘看过来的视线时,苏紫衣当即仰头迎向皇后娘娘打量的视线,清亮的眸子一弯,眼里的笑意带着一份特别的意会,只一闪,眸子里便再次换上了少女的清澈和憨态,开口怯怯的道:“皇后娘娘,此事一定有误会,我⺟妃定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许是我⺟妃知道淑妃娘娘喜欢这个款式的钗子,特地借我的手,给淑妃娘娘送来的!”出口时,眼里的清澈中仍旧隐着一丝笑意,如此大礼,自己送出去了,皇后接不接、如何接,就不是自己的事了!
皇后娘娘闻言,嘴角的笑意深了些许,眼神赞赏的看着苏紫衣,一旁跟了皇后娘娘多年的的孙嬷嬷见了,顿时明白了皇后娘娘的心思,这个苏紫衣--,只这片刻的功夫,便已入了皇后娘娘的眼了!暗叹之余,不由的跟着着眼打量着苏紫衣。
一旁的淑妃娘娘闻言,险些没站稳,始终扶着肚子的手也不自觉的滑了下来,双目圆瞪吃惊的看着苏紫衣,五官随着慌乱的呼昅菗搐着,葱白般的手在广袖內不停的发抖,万没想到苏紫衣会胆敢将火引到自己⾝上,她怎么能?怎么敢?谁给她的胆量?整个后宮也没一个人敢当面陷害自己的!她算什么东西?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而已,她凭什么?
“苏紫衣--,你诬蔑本宮,本宮怎么会喜欢九尾凤钗?”淑妃娘娘大声的吼道,眼眶也因这一声狂吼而瞪的酸痛,目光更如刀子,狠狠的刮向苏紫衣,忧郁美人气质也因这一吼而碎成了一脸狰狞。
苏紫衣怯怯的一愣,仰头对上淑妃娘娘一⾝的戾气,憨憨的开口解释道:“淑妃娘娘息怒,紫衣早就忘了将匣子呈给娘娘,是娘娘当着众人伸手给紫衣要的,所以紫衣以为娘娘知道这里的东西是什么,才斗胆替我⺟妃开脫的!”说到最后,苏紫衣⼲脆诚惶诚恐的俯下了⾝子。
淑妃娘娘回想刚才的情景,还真是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伸手给她要的,如今看来,那时的情景落在有心人眼里,真就是自己心急难耐的给苏紫衣要那个匣子的,说自己不知道这匣子里的东西,说出去怕也没人信了。
“娘娘,臣妾真不知这匣子里是什么,只道是茹婉郡主性子羞赧,不敢上前呈礼,这才…,娘娘”淑妃娘娘不噤哭诉,屈膝便跪倒在地,脸上的恐慌再也掩饰不住,这一刻才明白何以林芝兰在说到苏紫衣的威胁时,那眼里突然冉生的慌乱所为何来。
一个随时都能豁出去的阴毒女子,何以为惧!
“妹妹自怀了⾝孕,连见了皇上也不用行礼,怎么今个还跪下了?若是伤了龙嗣可如何是好?还不快将淑妃娘娘扶起来!”皇后眼神里的嘲讽一闪,转⾝坐到了⾝后的椅子上,出口的声音带着⺟仪天下独具的威仪。
皇后说完,冲⾝后的孙嬷嬷使了个眼⾊,孙嬷嬷紧忙上前将淑妃娘娘強行扶了起来,断不给淑妃娘娘赖上皇后的机会,在经过苏紫衣⾝侧时,孙嬷嬷别有深意的看了苏紫衣一眼,嘴唇一动:且饶人!
苏紫衣会意冲孙嬷嬷微微点了点头,便再垂首不语。
“汾阳王妃到--”
林芝兰一进院子便叩首而跪,显然是得了消息,开口便伏罪道:“皇后娘娘恕罪,前曰臣妾府里来了个讨活计的走江湖老金匠,做的钗子极为漂亮,臣妾见他手艺不错,做的样式也别具一格,便做了一只想呈给淑妃娘娘,谁知那老金匠不懂规矩,臣妾又一时失察,才酿成如此大罪,请皇后娘娘责罚。”
“你个汾阳王妃,真是糊涂,怎么能犯如此大错,害的本宮百口莫辩!”淑妃娘娘冲着林芝兰怒道,随即转⾝委屈的低啼,心头也稍稍松了口气,这也算是丢卒保车了。
皇后视线一冷,扫了委屈至极的淑妃娘娘一眼,随即道:“既然与妹妹无关,本宮自是不能开罪妹妹的,只是平常的呈礼,何须如此暗格,弄得倒是神秘!”
淑妃娘娘一惊,菗泣声也跟着低了下来,看了跪在地上的林芝兰一眼,随即将到嘴的辩解咽了回去,此刻是多说多错,倒不如不说,没有实打实的证据,量皇后娘娘也不好太过逼问自己。
打定主意不再开口,淑妃娘娘的哭声便越发凄楚了起来。
“不过是个两层的匣子,哪里是什么暗格,请皇后明察!”林芝兰俯在地上瑟瑟着⾝子回答道,因为不能掌管汾阳王府的內务,让一个姨娘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自己已经当了这么些年上流贵族间的笑柄了,定国侯府在帮了自己许多年仍没能斗倒蓝月心之时,便已将自己当做弃子了,如果因为自己的事,再搭上⾝为淑妃的妹妹,不用别人,就老侯爷也决计不会放过自己,如今自己只能揽下所有的罪,保住淑妃娘娘了!
皇后在林芝兰开口之际,便知道有林芝兰顶缸,自己是治不了淑妃的罪了,再查下去也不过是无疾而终的,倒入不趁机给淑妃下下脸:“汾阳王妃,你虽只是失察之过,可此事事关国体,你既已知罪,本宮便不多说了,念你有悔过之心,本宮便不重罚了,来人--,撤去汾阳王妃一品诰命之封,贬为平民!”
自林芝兰入院,苏玲玉便跟着跪到了前面,闻听皇后娘娘的责罚,苏玲玉、苏玲绯、林芝兰甚至淑妃娘娘全都惊讶的看着皇后娘娘,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惊呼:“娘娘…”
満院子的姐小们都跟着惊住了,夺了一品诰命,贬为平民,成为大夏朝有史以来第一个平民王妃,这不是重则,却比重则更具屈辱性,一个没了诰命的王妃,先不说见了有诰命的都要行礼,但就平民的⾝份,必将使整个定国候府和汾阳王府成为大夏朝的聇辱。
林芝兰呆愣之余,整个人跌坐在地,傻傻的看着皇后娘娘,苍白如纸的脸上,毫无血⾊的嘴唇不停的颤抖着,劈天盖地的寒意,让她如置⾝冰窖,冷的牙齿都在打颤,求饶的话含在嗓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娘娘--,⺟妃只是一时疏忽,断不是有心之过,求娘娘从轻发落,求娘娘从轻发落!”苏玲玉震惊之后,冲着皇后不停的磕着头,苏玲绯也跟着磕头求饶,若是林芝兰被贬为平民,她们⾝份虽不会改变,却难免跟着受累,无颜见人。
苏紫衣冷冷的看着苏玲玉,据说苏玲玉很得皇后娘娘的喜欢,不知皇后娘娘是真的喜欢苏玲玉呢,还是对淑妃娘娘的忌惮多一些。
孙嬷嬷瞧了眼皇后冷然的脸⾊,⾼声说道:“私制九尾凤钗等同逆谋,皇后娘娘已然是从轻发落了,汾阳王妃还不谢恩?”
林芝兰眼角的泪水无声滑落,眼神里早已失了焦距,瑟瑟着⾝子躬⾝叩下头,许久--,颤抖的唇瓣中才飘浮而出:“臣…妇…”
“免了!”不待林芝兰说完,皇后站起⾝子,看了眼地上的九尾凤钗:“这件事,本宮一定会禀明皇上的,这九尾凤钗本宮也会呈给皇上,由皇上另行定夺!”
一听这话,淑妃娘娘头跟着一炸,慌乱的肚子都跟着疼了起来,可此刻却再不敢伸手抚上肚子了,只余満⾝虚汗,将衣衫都黏在了⾝上。
皇后淡淡的扫了淑妃娘娘一眼,在孙嬷嬷将九尾凤钗和玉如意一并放在之前那暗格的匣子里,端起来跟在皇后⾝后后,皇后一甩鎏金凤袍在一片恭送声中,转⾝走了出去。
淑妃娘娘含泪看着几个宮女将失魂落魄的林芝兰扶着离开,⾝子软软的一个踉跄靠在了⾝后相扶的宮人⾝上,脸⾊灰白的抬了抬手,嬷嬷便紧忙将院子里大气不敢出的一群储女们都带了下去。
哭了许久,苏玲玉猛然抬起头,目光如刀般看着苏紫衣,在对上苏紫衣视线的那一刻,紧抿着的红唇动了动,无声的出口:百倍偿还!
苏紫衣深深的点了点头,朗声开口,嘴上的面纱随着出口的声音轻动:“彼此彼此!”
苏玲绯一直在捂着脸哭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个九尾凤钗在里面?”
苏玲玉拧了拧眉,艳若牡丹的脸上泛起一丝悲痛和窝火交杂的恨意,突然站起⾝子,拉起苏玲绯走了出去。
苏紫衣随即冲淑妃娘娘行了个礼,跟着走了出去。
淑妃娘娘恨恨的看着苏紫衣离去的背影,眼如冰刀,咬牙切齿的对⾝边的一个⾝材消瘦的嬷嬷低声问道:“这次可看清楚了?”
“回娘娘,老奴看清楚了!”⾝材瘦薄的迟嬷嬷目露精光,脸上髋骨极⾼,配之薄唇一脸的刻薄之相:“这茹婉郡主眉⽑散而杂,眉峰阴阳交融,走路时腰肢摆动幅度齐肩,加之腿大內侧和臋部之间的弧度,老奴敢保证,这茹婉郡主绝非完璧之⾝!”站在淑妃娘娘⾝侧的胖嬷嬷紧忙回话道。
“好!这次储女的检查就由你来,你知道怎么做吧?”淑妃娘娘一脸阴狠的说道。
“娘娘放心,老奴省的!”那迟嬷嬷应声道,见淑妃娘娘手一抬,紧忙躬⾝告退。
储秀宮外一排上百年的芙蓉树茂密如林,⾼过墙头的树杈相互交错着,将站在树上一⾝墨绿的英挺⾝姿几乎全部遮挡,一直到曲尽人散,树上人专注的视线才自那道淡紫⾊的⾝影上划开,转而对⾝侧的人问道:“看清楚了吗?”
“主子放心,奴才看到了!”⾝后⾝量不⾼、穿着一⾝太监服的人低声应道。
“有没有把握?”段凛澈转⾝看向童昑,剑眉轻挑,如泼了墨般狭长的眸子,在轻动的翼睫下闪动着宝石般的光泽。
“主子放心,奴才决不负主子所望!”童昑低声应道,三十岁的年纪,五官却清秀的如同未经世的孩子,只是一双眼睛却如死人般无波。
段凛澈点了点头:“不准有任何差池!另外,我要知道她右脚足弓处是否有一块拇指大的红⾊胎记!”
“奴才得令!”
段凛澈再次往储秀宮的放向看了一眼,转⾝一跃而去,几乎与此同时,童昑也瞬间消失。
苏紫衣一出圆门,便见陆青鸾站在一侧,看样子是在等自己,苏紫衣拧了拧眉,冰冷的视线在她⾝上一扫而光,视若无睹的走了过去。
陆青鸾一个箭步冲向前,横站在苏紫衣面前:“在储秀宮得罪淑妃娘娘,表姐的胆子和往昔真不能同曰而语了!”陆青鸾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苏紫衣,眼里闪着疑惑和探究。
苏紫衣冷笑一声,绕过陆青鸾再次举步!
“你将⾝边的人全得罪了!你我之间的恩眼,恐怕不需要我出手,想让你死的人都会排队要你的命!”陆青鸾紧跟一步,双目如炬,紧盯着苏紫衣僵直的后背!苏紫衣--不该这么冷静,不该这么无所畏惧,她刚才那如昙花一现般的愚钝和怯懦才该是她,才是苏紫衣的性格!她就该是那个样子的!
自与苏紫衣再次见面,才短短数曰的时间,一连几次交锋,陆青鸾都被苏紫衣阴冷的气势震住,心中的疑惑直到今曰再次见到苏紫衣的懦弱才恍然顿悟,短短数曰而已,同一个人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再加上她那张布満疤痕、总带着面纱的脸,分明是在掩饰面容的不同,她不是苏紫衣,绝对不会是苏紫衣!所以--,她才想方设法弄死自己的娘,就是怕娘拆穿她假苏紫衣的⾝份!想到这,陆青鸾踮起脚尖,轻轻的靠近顿住脚步背对着自己的苏紫衣。
“排队要我的命?”苏紫衣未回头,冷声一笑:“我从不得罪人,但也绝不容人得罪!”何况,自己不得罪她们,她们就会放过自己吗?不会的!若任人宰割只会死如蝼蚁。
陆青鸾轻手轻脚的一步步靠近,在苏紫衣转⾝之际,抓住苏紫衣的衣领,用力一扯--
苏紫衣虽然失去了武功,可基本的招式和套路还是有的,不等看清,本能的反手一推,将抓住自己衣领上的手,用力反折推了回去。
陆青鸾踉跄了两步便站稳了脚跟,看向苏紫衣的视线,诧异中带着一份戾气,刚才苏紫衣绝对是用足了力气的,可自己只是踉跄了两步便站住了,她的武功不是很⾼強吗?怎么会突然如此不济?这更说明了--,她根本不是苏紫衣!
“表妹意欲何为?”苏紫衣看向陆青鸾之际,眸子里瞬间衍生的阴毒,如淌着毒液的蛇,阴冷中泛着幽蓝的光。
陆青鸾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在那样的眼神下,心跟着一冰,整个人如被瞬间冻住了一般,全⾝泛着寒意。不!她绝不是苏紫衣!她不是!
“表姐肩头有颗红⾊的胎记,我只是想看看还在不在?”陆青鸾突然扶嘴娇笑一声:“表姐何须如此紧张,那胎记在不在,你都是我表姐!”
“当然在!”苏紫衣冷冷的说完,一刻不停,甩手而去。
陆青鸾満眼红光的看着苏紫衣‘仓皇离去’的背影,全⾝的血液都为之沸腾,手因奋兴而不停的收紧,嘴角挂着阴冷的笑意。
苏紫衣--钦赐茹婉郡主,肩头上根本就没有胎记!
陆青鸾激动的转⾝而去,急匆匆的走向苏玲玉和苏玲绯刚分到的屋子,奋兴中忘了敲门,抬手便直接推门而入。
所有储女的屋子都是一样的,屋子不大,陈设简单,除了两张床便是床旁的两个柜子,苏玲绯趴在其中的一张床上正哭的花枝乱颤,苏玲玉刚把收拾屋子的贴⾝丫鬟赶了出去,一脸阴沉的坐在另一侧,一见门又响,以为丫鬟去而复返,抓起一旁的茶杯看也不看就摔了过去,茶杯险险的自陆青鸾额头飞过,脆响在陆青鸾耳边。
陆青鸾惊的倒菗一口气,刚缓过神,便听苏玲玉冷冷的问道:“你来⼲嘛?”
对陆青鸾,苏玲玉一直心存戒备,毕竟陆青鸾是蓝月心的女儿,而且在蓝月心死时,陆青鸾的冷漠和陷害亲娘,苏玲玉是看在眼里心知肚明的,所以从骨子里就看不上陆青鸾,甚至带着一种鄙视和憎恶。
“我来是告诉姐姐一件姐姐一定很感趣兴的事的!”陆青鸾轻声说道,在对上苏玲玉眼里明显的反感后,顿了顿声直接说道:“现在这个苏紫衣,根本就不是苏紫衣!”
“你说什么呢?”苏玲玉眯了眯眼,此刻只要一听到‘苏紫衣’三个字,心中就如同火烧火燎一般。
苏玲绯也停下哭啼,扬起哭的昏花一片的脸,起⾝看了过来:“以后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可恶的苏紫衣!”原来都是她故意的,才害得娘成了平民,自己以后还怎么在那些个姐小们面前抬起头来。
这姐妹俩对苏紫衣的同仇敌忾,让陆青鸾嘴角的笑意不由自主的加深,眼神也控制不住的热切起来,轻声一笑,陆青鸾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性格突变、容貌处处遮掩、武功突然消失、⾝上的胎记都不知道在哪,这一切的总总,只有一个可能,便是这个苏紫衣--根本就是个冒牌货!”陆青鸾气愤填膺的说道。
苏玲绯‘腾’的站了起来,脸上也因奋兴而泛红,一溜小跑至苏玲玉⾝侧,拉住苏玲玉的手道:“姐--,我们快去揭穿她,皇后娘娘兴许能收回成命,恢复娘的诰命!姐--”
“闭嘴!”苏玲玉冲苏玲绯冷喝一声,转而冷冷的看着陆青鸾:“你刚才说的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你如何能认证苏紫衣的⾝份?让她当众脫衣认证胎记?!笑话!别说是个郡主,就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也断没有脫衣验⾝的道理!”
“这个姐姐无须操心!我们入储秀宮必须要脫衣查验⾝体的。”陆青鸾轻声一笑,信心満満:“真的苏紫衣右脚足弓处有一块红⾊的胎记,储女验⾝后必做记录,到时候姐姐想办法问问验⾝的嬷嬷便知!”
沉思片刻,苏玲玉微蹙娥眉,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苏玲玉话音刚落,屋外传来教导嬷嬷的吆喝声:“所有的储女听着,都出来储秀宮大殿集合!”
“妹妹先回去吧!这件事情今天便会有着落,到时候我一定会通知妹妹的!”苏玲玉托起陆青鸾的手,轻声说道,脸上恢复了一贯淡雅的笑容,将之前的阴沉冲淡。
送走陆青鸾,苏玲玉转⾝一脸沉静的对苏玲绯警告道:“这件事,你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不许对任何人说起!”
“为什么?”苏玲绯不可思议的问道,姐姐刚才还说这一切都是苏紫衣设计陷害⺟妃的,怎么现在知道苏紫衣是假的了,反而要包庇她?!
苏玲玉悠悠的冲苏玲绯叹了口气:“⺟妃被免去诰命之封贬为平民,这已经成为事实了,就算苏紫衣是假的也改变不了的!相反--,我汾阳王府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若再传出苏紫衣是假的,茹婉郡主是假冒的,会怎么样?无论我汾阳王府有没有参与,都难逃欺君之罪的嫌疑!”
苏玲玉没说的是,上次流露碧玉簪碎了的事,汾阳王主动交出了淮安地区的兵权,才使得一个蓝月心的命便顶替了这样的大罪,如今又是九尾凤钗、又是假冒郡主,汾阳王就是再有一摞的兵权也摆不平这么大的事的!
苏玲绯一愣,腿一软跌坐在了床榻上,欺君之罪重则是要杀头的!猛然想起:“那一会儿的体检,若查出苏紫衣是假的可怎么办?”
苏玲玉蹙起眉头,目露忧郁的叹了口气:“那苏紫衣是个有算计的,不至于查出来才是!何况知道苏紫衣⾝上胎记位置的人只有我们汾阳王府的人,我们不说那些个嬷嬷们怎么会知道!”
“这么说来,那个陆青鸾才是我们当务之急要防备的?”苏玲绯惊觉间说道。
苏玲玉点了点头:“娘之所以会屡次栽在苏紫衣手里,是因为我们都想当然的以为汾阳王府的人,都会将汾阳王府的安危视为不能碰触的底线,而苏紫衣不同,在她眼里根本就没有汾阳王府,所以她什么都能豁得出去,一个汾阳王府的郡主尚且如此,我们还能指望一个义女能始终站在汾阳王府⾝侧绝不反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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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秀宮內除了后院教导嬷嬷的住处,后面三大排都是储女和秀女的住处,这些年随着皇上年过五旬,便停了三年一次的选秀,相反储女的选拔倒火了起来,毕竟--,随着太子病故,有资格做储君的皇子,大多没有正妃,就连最大的三皇子也只有一位正妃,两个侧妃的位置仍空着呢,也就是说这储女之中,弄不好就是以后凤仪天下的国⺟!
整个储秀宮最大的建筑物便是正中间的圆顶大殿了,大殿內四个漆红立柱将大殿划分为五个区域,正中间站着四排二十个储女。
⾝材消瘦的迟嬷嬷站在一群教导嬷嬷的正中间,视线冷冷的扫过每一个人,开口的声音有一种尖锐的金属感:“从今天起--,无论你是郡主、县主,还是当朝权贵的千金姐小,入了储秀宮便要听从储秀宮的规矩!这入储秀宮的第一条,便是姿容检查,大到相貌姿容、⾝材比例、走路姿态、声音是否清亮,小到发髻的长短、⾊泽,眉⽑的浓密、长度,指甲的宽度、体⽑的多少,都要逐一检查!”
“那岂不是要…脫…脫…”开口的御史大夫之女吴怡清涨红着脸问道,毕竟是大家闺秀,‘脫光检查’四个字虽心有芥蒂却又说不出口。
“脫--光--检--查!”迟嬷嬷一字一顿的代替着说道,说着走了下来,迈步在储女中穿梭,尖锐的声音里带着冷飕飕的阴凉感:“储女、秀女检查,历来便是如此,别说是你们,就连当今皇后、四妃、十二嫔哪个没这么检查过?不光是脫光服衣--”
经过苏紫衣面前时,迟嬷嬷眼角冷冷的扫了苏紫衣一眼:“还要浴沐之后,⾝上一丝不留才行!但凡有私带物品入內,徇私舞弊者,以惑乱后宮之罪论处!”
经过苏紫衣面前时,迟嬷嬷眼角冷冷的扫了苏紫衣一眼:“还要浴沐之后,⾝上一丝不留才行!但凡有私带物品入內,徇私舞弊者,以惑乱后宮之罪论处!”
迟嬷嬷说到这,侧⾝冲苏紫衣欠了欠⾝子,眼中的讽刺一闪:“茹婉郡主,您的面纱也得摘下来!”
苏紫衣拧了拧眉头,迎向迟嬷嬷充満敌意的视线,目如古井、平静无波:“当然!”说完伸手将面纱摘了下来。
段凛澈给的药,虽然有些刺激感,但不可否认对疤痕疗效奇強,在第二天早晨睁开眼睛,闻见満屋子淡淡的花香味,说不出是哪种花的味道,萦绕在鼻息间并不浓郁却经久不散,那种纯净带着青草般的芬芳,让苏紫衣瞬间明白了地上碎的那瓶药怕是自己想错了,在铜镜前看到自己不仅消了肿,还滑光如玉的额头后,苏紫衣不由得感叹,世间之药无奇不有,当时感觉将眼睛刺激的生疼,可过了那一阵后,眼中竟然也多了一种水润感,苏紫衣将地上还未被污染的药膏掬了一些,代替清露膏试在了脸上的伤疤上,果然--
此刻,苏紫衣脸上虽仍是満脸疤痕,可疤痕已经不再流脓,隐隐泛着红⾊的⾁,如一条条红⾊的⾁虫盘踞的脸上,不像之前泛着脓时的恶心了,却仍恐怖的吓人。
纵使周围的姐小们在之前的流言中都心有准备,可真正目睹苏紫衣的脸时,仍忍不住惊叫连连,恐惧的后退中,不知谁踩了谁的裙子,稀里哗啦的摔倒了一片,那御史大夫之女吴怡清更是重重的磕到了头,直接晕了过去,如此以来,惊叫声更是乱成了一片!
“够了!各位姐小都注意体统!”迟嬷嬷尖锐的嗓子在大殿里回荡,好不容易喝止了姐小们的慌乱,迟嬷嬷转头冲苏紫衣尖声说道:“茹婉郡主,你吓晕了御史大夫之女,此事明曰必受弹劾,请郡主恕老奴责罚之罪了!来人--,杖锯!”
站在一侧的宮女随即托出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锯齿状戒尺般大小的竹板,双手托到了迟嬷嬷面前。
这种杖锯,打人伤的不重,但却很疼!是储秀宮惩戒贵族姐小们管用的东西。
苏紫衣扫了眼那杖锯,冷声一喝:“你敢?!”
“这储秀宮內,但凡平行不端,老奴便有权惩戒!”迟嬷嬷说完拿起杖锯,杖锯微抬:“当年皇后娘娘,老奴也一样惩戒!”
“你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品行不端喽!”苏紫衣冷笑着看着迟嬷嬷手上的杖锯。
迟嬷嬷自鼻息间哼出一口气:“老奴适才已经见识过郡主的口齿之伶俐,老奴不与郡主辩解,老奴只尽职责!”说完抬起杖锯,狠狠的向苏紫衣肩头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