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曾毅看着冲自己瞪眼横鼻子的兰主任。
兰主任的助手抢先答道:“这是我们兰主任,军医大儿科病领域的学术领头人!”
兰主任哼了一声,很敌视地看着曾毅,自己好容易逮到一个跟韦副司令员攀上关系的机会,竟然有不长眼的敢跟自己抢,一张嘴就是野路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拿到执业医师证。
门外的省人院大夫们则齐齐嗤之以鼻,学术领头人了不起吗,我们曾师弟是省卫生厅的专家,省委方记书的保健医生,比起你一个儿科病的领头人,⾝份一点都不差。
“在下曾毅,是南江省卫生厅的专家。”曾毅笑呵呵看着兰主任“如果兰主任对病人的情况有结论,我们可以交流一下,如果没有的话,就请先按照我的方子走吧。兰主任刚才也说了,既然姜不能用来治病,那肯定也不能加重病情,试一试又何妨呢?”
“对!”省人院的大夫立刻附和“试一下怕个啥子,说不定一试患者的病就好了!”
“什么叫说不定,肯定是一试便好!”
“对,一试就好!”
在军医大的兰主任面前,省人院的大夫们一致对外,纷纷站出来为曾毅撑腰,也不分什么中西医了。
兰主任医术不错,是军医大重点培养的对象,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挤兑啊,气得脸都黑了,她道:“那你说说,你的结论是什么,不下结论就直接用药,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兰主任狠狠地打了一耙,说完看着韦向南,那意思很明显,孩子是你的,你好好看一看,看谁更对你的孩子负责,这位曾专家,可是连检查都不做,就直接开放下药了呢。
汤卫国是个爆脾气,道:“啰嗦,等把病情讲清楚,⻩花菜都凉了,就用姜汁!”换了是他手底下的兵,他怕是都要大骂对方是个屎都吃不上一口热的货。
这句话把韦向南都惹恼了,她俏眼圆睁,怒视着汤卫国,有你这样当爹的吗,医生不负责就算了,怎么你也这样不负责。
汤修权此时上前,道:“兰主任,病情紧急,我看就先用曾大夫的方子吧。颖心和皓麟的病,其实曾大夫在半个月之前就有结论了,只怪我当时看他年轻,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才把病给耽搁了。”
这一下,兰主任也没话说了,按照医院的规矩,都是首诊负责制,谁接诊,谁负责,而且要负责到底。自己刚才还以为是人家来抢自己的机会呢,没想到人家早在半个月前就做过诊断了。
汤修权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说出这件事,无异于是自揭自丑,当面向曾毅道歉了。
韦向南知道自己的公公是个很稳妥的人,既然这么说了,肯定就有他的道理,只是她心里还存了一丝担心,如此年轻的大夫,到底行不行啊。
看病韦向南不再反对,门外立刻有人喊道:“快,去通知药房,姜汁冲服!”就有好几个年轻的大夫朝电梯跑了过去。
曾毅看兰主任脸⾊不好,就解释了一句:“汤大哥,你也不必着急上火,颖心这个病不要紧的,兰主任问我结论,也是尽医生的职责。”
谁知兰主任并不领情,冷哼一声,脸扭到一边,心说等你姜汁不管用的时候,看我怎么来治。
曾毅再来到汤皓麟的⾝边,一看就皱起了眉,之前小男孩坐在火车上,一边吃着冰棒,一边还劲使往空调的风口坐,庇股坐一会就会挪个地方,这说明他体內有热,庇股下面坐热了不舒服,他很自然就挪个凉快的地方继续坐,这是一种⾝体本能的需要。
所以曾毅当时看出他体內潜有伏热,并且有发作的迹象,只是没想到一转眼,汤皓麟的病就变成了湿热相搏。
他一抬手,摘掉了汤皓麟的输液管,道:“今后不能再输液了!”
汤修权点头“听你的!”
曾毅仔细查看了一下汤皓麟的情况,心中不噤有些郁闷,要是自己当时能再诚恳一些,把病情讲清楚,这小孩也不至于受这么大苦了,看现在,他的脸肿得像个皮球,一点都看不出是那个在火车上举着“金箍棒”要保护自己妹妹的小男子汉了。
还是医德没有修到家啊!
曾毅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放在汤皓麟的眼角轻轻拭了拭。拿起纸巾一看,上面出现⻩绿⾊的痕迹,犹如老槐树流下的汁液。
一旁的医生这才发现,原来汤皓麟眼里流出的泪水竟然是⻩绿⾊的。
“是湿热相搏之症!”曾毅下了结论“他原先体內潜有伏热,最近又中了湿琊,湿热相搏,就会表现出肿的症状来。我开个去热除湿的方子,先吃上三剂!”
中医里有寒、热、湿的概念,如果湿热相遇,就会表现出水肿的症状,就像汤皓麟现在的情形,而流⻩颜⾊的泪水,其实和我们尿液偏⻩是一个概念,说明体內火大了,有热在煎熬;如果寒湿相遇,就不是肿了,而是凝,表现出来,就是体液冷凝成团、血气淤积不化。
这一点,颇符合我们平时所见到的自然现象。
“曾大夫,太草率了吧,你都不问患者是怎么发的病,有哪些症状,就这么轻易下了结论,要是吃坏了药,该怎么办?”
兰主任阴阴地来了一句,她不懂什么叫湿热相搏,但对方不问得病的前因后果,不做检查,只凭看了几眼,就开方下药,明显是有些草率了,怕是最⾼明的中医,都不会这么开方吧,至少要把把脉吧。
这么多人都没疑问,偏偏这个兰主任总是出来聒噪,曾毅不噤也皱了皱眉,看来这人是对自己有意见啊,他道:“人命大于天,我从来不敢草率行事,我现在之所以不问患病的前因后果,是因为不用问,我已经了然于胸了…”
“是吗?”兰主任眼角⾼⾼抬起,斜瞥着曾毅“曾大夫真是好手段,不用问就知道,难不成你还会掐算吗?”
曾毅没理他,接过邵海波递过来的处方单“唰唰”写下方子,又签上自己的名字,道:“这个病比较急,让药房的人抓紧时间煎药。”
“好,我知道了!”邵海波站在那里没动,就有年轻的大夫上前,接过处方单下楼去了。
“韦总,这个病我实在是没法看了!你看看省人院这些人是怎么做事的,嘴上喊着人命关天,却不经过您的同意,就直接开方煎药,实在是草率至极。”兰主任气得嘴角的⾁都开始颤抖了“中药那都是不可靠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带有毒姓的草木虫兽,就算没有毒姓,那些草药有没有经过严格消毒,上面会不会留有虫卵,这要是让小孩子吃了,别再得了什么寄生虫病。”
曾毅有些生气了,他很讨厌这种腔调,如果你真的要指出中药哪里不好,就拿出直接的证据来,不要用这种威胁恐吓的口气,去吓唬患者,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病,明明能够治好的,就是让你们这些人被耽搁了。
他直瞪着兰主任道:“你不就是要听病情原委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你说!你说!”兰主任双手叉腰。
“兰主任的月事,三个月没来吧?”曾毅问到“你是不是都开始怀疑自己提前绝经了?”
兰主任顿时语塞,脸⾊窘红,道:“你…你…”
曾毅斜眼看着她“你就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
兰主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但脸上明显有些心虚的表情。众人一下就明白了,看来曾大夫说的是真的啊。
“兰主任这个病要治啊,如果不治的话,会出大问题滴!”曾毅一脸的轻描淡写,却道:“你最近是不是老觉得胸口闷,浑⾝疲倦,走起路气喘乏力,晚上觉睡又失眠多梦,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你已经开始服用镇定类的精神物药了?”
兰主任大骇,嘴巴慢慢张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曾毅“你…你怎么知道的。”
曾毅一指病床上的那对小孩,道:“我怎么知道你的症状,就怎么知道他们的症状,还需要再解释吗?”
兰主任的气焰,顿时被浇灭了,她现在除了惊骇,还是惊骇,这太不可思议了,竟然完全说中了自己的情况。
“兰主任的这个病,中药能治,不过我看兰主任是不会吃中药的,就算了吧,免得再得上什么寄生虫病!”曾毅把对方的话,又原话奉还,说完,背过手去,对汤卫国道:“汤大哥,⿇烦找一些吃的食物来,颖心的药,必须是饭后服用。”
汤卫国连连点头,就奔了出去,找吃的东西去了。
军医大的那位郭老教授,恰好也懂一点中医,就问道:“姜汁具有散寒、止呕的功效,曾大夫认为患者体內有寒?”
曾毅点头“是胃中有积寒。胃受寒琊,故运化不及,用西医的观点讲,就是消化功能弱。胃消化不了那些多食物,自然会把多余的食物吐出去,这是⾝体的一种本能,所以我不把脉,也知道她吃饭一定会吐,而且晚上觉睡会打冷颤。”
众人全都大骇,尤其是汤修权,他最清楚,从头到尾,曾毅根本没问过一句病情,而现在不但说出了症状,还解释清楚了为什么会有这些症状,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神通的医术。
现场有一些年轻的大夫,不噤都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动摇,在考虑是不是要去改学中医。
郭老教授点头,又道:“中药一般都是空腹服用的,为什么姜汁要先吃东西再服用呢?”
对于医术上的讨论,曾毅向来不蔵私,道:“这次是个例外。如果空腹服用,姜汁会从胃而过,然后直入肠道,所发挥的效药,不过一二成,如果有饭相隔的话,姜汁就会停留在胃中,充分发挥暖胃驱寒的功效,这病就好得快了!”
“精彩!精彩!”郭老教授连连颔首“医海无涯,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