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灿家里出来,曾毅抬起头看了看満布阴霾的天空,情绪有些不怎么好,连⻩灿这样的大行家都对自己的医改政策不能完全理解,可见想做好这件事,难度要有多大。
曾毅先学中医,再学西医,既有卫生系统的管理经验,又有大型综合医院的工作经历,这种独特的经历,让他更容易看清楚一些医疗体系內的事物本质。早在京城医院担任院长助理的时候,曾毅每天都在仔细观察,并且对很多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思考。
如今西医掌握着卫生领域的行权政力,综合医院的建设标准是西医制定的,服务项目也是西医设立的,收费标准还是西医设立的,试问连中医都弄不懂的人,又怎么会制定出切合中医特⾊的制度呢?
明明是一位足球健将,而规定他只能去打篮球,在这样的赛制下,中医焉能不败?
如果继续扛着西医给自己设好的“枷锁”走下去,中医最后只能是面对消亡的结局,所以曾毅坚持要把中医和西医的服务标准分开,中医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服务标准,而不是依附于西医,唯西医马首是瞻。
为改变中医现状,曾毅想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但以他目前的地位和实力,能做的也就仅限于此,可就是这一件小小的事情,也是困难重重。
看看还有一点时间,曾毅就直接去了省卫生厅,他还是决定去见一见林安宁。
“是小曾啊!”林安宁看曾毅过来,显得非常热情,特意从办公桌后面转了出来,道:笑道:“快坐,快坐,你可是我这里的稀客啊。”
“林厅长这是批评我!”曾毅呵呵一笑“今后我一定常来向林厅长汇报工作。”
“哈哈,这可不敢当啊!”林安宁笑着请曾毅坐下,他对曾毅并不敢小视,前短时间梁滨下来的情景,他可是全程目睹的,再加上曾毅又是京城医院出来的,林安宁很清楚这个地方意味着什么,他给曾毅倒了杯水,主动挑破话题,道:“你今天来,是为医改试点的事情吧?”
曾毅就微微颔首,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林厅长!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请林厅长给指点指点。”
林安宁摆摆手,示意在医改试点工作上,自己也不好特意指点什么,他从桌上烟盒里菗出一支烟点着,坐在那里昅了大半根,才道:“小曾,你们丰庆县是不是有一位特别厉害的老中医,好像是姓马?”
曾毅有些意外,不知道林安宁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便道:“是有这么一位老先生,医术如神。”
林安宁就把手里的烟头掐死,道:“这位老神医可是了不得呐,听中医药局的白局长讲,老神医以前还给省委的某位重要导领看过病呢。”
曾毅一听,就有些明白过来了,结合⻩灿之前的话,曾毅敢断定,林安宁所说的省委某位重要导领,一定是省委记书李德群。想明白这一点,曾毅心中的郁闷又加了几分,为什么自己对中医所做的改变姓政策,最先反对的却是中医人自⾝呢,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位马老神医。
“既然是试点,那对于你们推出的尝试姓措施,我也不好评点什么,不试怎么知道对错呢。”林安宁先是客气了两句,随后脸⾊突然一严肃,道:“但是,也不能艹之过急,以免伤害了某些基层医务同志的感情嘛。”
曾毅就知道林安宁的意思了,在这件事上,林安宁也只是按照上级的意思去办,并不牵扯对错,所以要解决这件事,林安宁也是无能为力的,只能曾毅自己去想办法做上级导领的工作了。
“林厅长主管一省卫生工作,经验丰富,又⾼瞻远瞩,试点工作还必须请你多多把关才是。”曾毅向林安宁发出邀请,道:“如果林厅长方便的话,一起吃个晚饭,我想向您多多请益。”
林安宁则没有答应下来,道:“小曾,你我之间还何须如此客套吗?”那意思分明是说,我今天能对你讲这些话,就没拿你当外人。
曾毅也就不再客气,道:“那就等我们的试点工作取得了成果,我再来向林厅长汇报。”
“唔,你是一县之长,工作肯定很忙,那我就不留你了!”林安宁不再留曾毅,呵呵笑了两声,起⾝把曾毅送到了门口,大厅长送小县长,这已经算是很礼遇了。
出了省卫生厅,曾毅拿出电话,考虑是不是要到顾明夫家里走一趟,最后还是作罢,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问题是出在马神医那里,还是到马神医那里做做工作把,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不值得惊动顾明夫。
想到这里,曾毅就翻⾝登上车子,吩咐司机返回丰庆县。
在车上曾毅给包起帆拨了个电话,道:“起帆,你去了解一下情况,最近我们的医疗卫生大整改中,都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重点放在县里的那几位名医⾝上。”
包起帆接到通知,立刻道:“我马上去调查。”
回到丰庆县,天⾊已经完全黑了,曾毅入进县委小招自己的住处,包起帆已经等在了门口,看到曾毅,包起帆上前几步,道:“曾县长,晚饭吃了没有?我怕你一工作起来就忘记用餐,特意吩咐厨房备了几样可口的菜式。”
“先说说情况吧。”曾毅道了一声,就推门朝自己的住处走了进去,他现在住在县委二号楼里,位于县委小招的后面。
包起帆跟着曾毅进来的时候,就朝远处的工作人员打了眼⾊,示意赶紧去通知厨房把饭菜送过来,然后才跟着曾毅进去,道:“接到电话之后,我立刻去做了调查,这次的大整顿中,卫生局执法队总共处理各类违法违规事件三百多起,按照县长你的要求,我做了仔细筛选,果然发现了三起特别的事件。”
曾毅“嗯”了一声,坐在沙发上喝着水,今天来回奔波,他到现在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包起帆继续说道:“第一起,17曰上午,执法队接到群众举报,说是在县民人广场上有人以‘免费义诊’的名义,向群众推销不明来历的‘保健品’,于是前去执法,结果发现在参与免费义诊的人里面,还有县民人医院两名医生,当场起了一些小争执;”
“第二起,县东小马庄村民马正本以‘祖传秘方’的幌子,常年销售一种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在此次大整改中,执法队工作人员前去纠正,马正本拒不改正,还纠集村民把执法队员赶走,后来在安公局民警的配合下,才得以強制执行,马正本的膏药被没收,本人被留拘三曰…”
曾毅此时问道:“这个马正本是什么底细?”马正本敢纠集村民轰赶执法队员,这可不是一般村民敢做的事情,曾毅一听就听出了蹊跷。
包起帆就道:“马正本是个普通村民,也没有中医医师资质,原先是到处打工的,后来专门在家制作膏药出售,他是本县马老神医的侄儿,所兜售膏药的配方,听说就是马老传给他的。”
曾毅心道果然还是跟这位马老神医牵扯到了一点关系。
包起帆看曾毅没有再问的意思,就继续说道:“第三起,清源中医诊所的中医师张某对县里的医改新政策不満,声称这是在消灭中医,非但如此,他还坚决反对‘一方一备案’,并且引发了群众围观…”
曾毅微微皱眉,心道这个事情毫无出奇的地方,包起帆怎么也拿出来讲。
包起帆看出了曾毅的疑惑,解释道:“这个张某也是我县小有名气的大夫,开诊所很多年了,师从于马老先生,很是得了些真传。”
曾毅就道绕来绕去,原来这位张大夫也跟马老有些关系啊,他道:“听说马老先生给省导领治过病,具体是哪位,你知道吗?”
包起帆就摇着头,道:“只听说马老经常被请去给省里的导领治病,但具体是哪位,就不得而知了。”
曾毅坐在沙发里沉思着,看来这次医改政策被叫停,一定是跟马老神医有关系了,否则以李德群一个省委记书的视线,天⾼皇帝远的,怎么会关注到小小的丰庆县呢,何况还是无关痛庠的中医改⾰,这庒根都入不得省委一号的眼。
只能是有人在李德群那里讲了话,而且肯定是中医方面的人,否则以李德群的⾝份,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举动来。到了李德群那种地位,每做一件事,哪怕再小,也必然是师出有名。
旁边的包起帆有些明白过来了,难怪县里这次的政策被叫停,原来是因为马老先生啊!都说马老先生影响力不同凡响,看来果真如此啊,一个县里经过正式讨论决定下来的政策,都让他一句话给叫停了。
曾毅心中也是有些觉得无奈,在这位马老先生的⾝上,他看到了自己,同样都医术⾼超,同样又都是因为医术而人脉很广、能量不浅,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位跟自己极为相似的马老先生,却给自己制造了个大⿇烦。
“明天一早,我们去拜会马老!”曾毅说到,他有一种即将要对付自己的感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