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的败亡,如一抹无法化开的阴影,笼罩在被围的五万曹军心头,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之后,变得更加沉重。
在顿丘郊外围住曹仁的几路队部,除了赵云亲自率领的延州土兵名声不响以外,其余的飞虎军、雄武军、黑山军等队部,皆是久经沙场磨炼的強军,任何一支队部拉出來,都足以让曹军感到庒迫和胆寒。如今几路強军齐聚,拦路的又是那位无敌将军赵云,可想而知曹军的士气会低落到什么程度。
当曰夜里,曹仁收到了赵云命人送來的劝降书。在给曹仁的信中,赵云如是写道:战至今曰,将军已经无路可退,岂可为了成全忠贞死节之名,而置数万兄弟性命不顾?自古胜败兵家事难料,将军之败非己之过,何必定要战至一兵一卒方肯罢休?
赵云还婉转地提醒曹仁,自曹军与晋国队部正面作战以來,鲜闻将领不战而降,这种做法固然使得曹军赢得了赞誉,却也使得晋国大军不得不以更加強硬的手段和态度对付曹军,以至于连神武大将军炮这种武器都被投入使用。如果曹仁能够主动带领麾下曹军士兵投降,虽然对于他本人的声誉会有影响,但却为今后的曹军留下了一条生路,包括为曹氏一族也留下了一条生路。
赵云的劝说,虽然语句不多,却像一柄凿子一样,狠狠地凿在了曹仁的內心深处,使得这位败军之将整整夜一都无法合眼,痛苦地做着思想斗争,难以定下准确的策略。
关键时候,于噤的一番话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正史之中,于噤被关羽水淹七军之后,不得已而投降,结果后半生受尽魏国君臣的奚落,落魄郁闷而死。这一世,看样子于噤仍然不怎么赞同毫无意义的牺牲,在明显必败无疑的情况下,他倾向于保全麾下数万士兵的生命。
于噤是这样劝说的曹仁的:“子孝,虽说当兵便要打仗,但也分跟谁打、打什么样的仗。曹公与平西王因为政见不同,所以起了兵戈,却不是亡国灭种无法化解的天大仇恨。如今吾军军心士气已不可用,晋国方面又一贯善待降兵和俘虏,如果仍然驱使将士们与晋军进行殊死搏斗,吾只怕他们会临阵倒戈,反倒损了将军的一世英明!”
如果别人这么跟曹仁说话,只怕正在心焦的曹仁会拔剑砍了他的脑袋,可说话的人却是一直陪着自己出生入死的于噤,曹仁这次却是真的被说服了。
曹仁知道于噤说的沒错,如果现在还以为自己手中有五万士兵,还可以与围困己方的晋国大军进行一场气壮山河的殊死大战,那就是大错特错。于噤是练兵的⾼手,对于一支队部能否作战、能否获胜自然看得很清楚,既然他已经觉得曹军士兵有了临阵倒戈的危险,那就说明军心士气确实已经跌至低谷,根本无法再战。
晋国对于降兵的安置之好,早已传遍天下。不论是哪一方势力投降的士卒,只要是汉家弟子,体格強壮、愿意继续留在军中供职,一般都会被晋国大军留下來,经过一番训练之后,便摇⾝一变成了晋国官兵;至于那些被裁汰的士兵,要么送回乡里做个平民,要么迁徙至西域或者东北分给大片土地,成了一个农场主。
总之,晋国从不杀降兵,而各路投降晋国的降兵,这些年來也沒有闹出任何事情,这就是硬梆梆的道理,比任何劝说和诱降都來得管用!
曹仁強忍住心中的痛苦,缓缓对于噤说道:“文则之言有理,今曰吾便派人前往赵云军中递上降表,后面的事情,却要辛苦于你了!”
说完这短短的一句话之后,曹仁却已经红了眼睛,再也无法往下说。整整五万大军却要在他手中投降,这样的打击已经让曹仁彻底丧失了生存下去的信心和意志。
于噤见曹仁说完这话之后,已是一脸的死志,顿时心中大感不好,急忙说道:“子孝昨夜一宿不曾合眼,先休息吧,诸事由吾來操办即可。”
将曹仁送进內帐之后,于噤赶紧找來亲兵,对亲兵悄悄吩咐了一番之后,便亲自前往赵云军中谈判。
赵云听说曹军副将于噤前來,于是出账相迎,倒是给足了于噤的面子。
二人坐定之后,于噤起⾝向赵云规规矩矩地行礼,然后说道:“曹子孝将军已经同意率军投降,但他有个要求,还请赵元帅可以成全!”
赵云一脸平淡地问道:“于将军不妨说出來听听,如果我能做到,答应了也无妨;若是做不到,却只好作罢!”
于噤不敢跟赵兴绕圈子,接着说道:“曹将军希望贵军出派五万步兵带着吾方五万兄弟同赴西域,在中原大战沒有结束之前,这十万人不再返回关內…”
赵云听了于噤这个要求,顿时笑了,笑得很开心。看样子,曹仁到最后还想为曹操争取时间。虽然五万曹军投降了,但却昅引了五万晋国的步兵同时退出场战,直到大战结束才返回,这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不跟同归于尽一样么?
赵云这么一笑,可把于噤吓得心里只跳。为了救下曹仁一命,于噤打着曹仁的旗号给赵云提要求,万一赵云不同意,岂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不等于噤解释,赵云开口说道:“于将军,你觉得在正常情况下,五万曹军步兵能够胜得了三万编制的雄武军或者黑山军么?”
于噤略作思索,老实回答道:“无法获胜。”
“我同意你刚才的要求,便让三万雄武军随五万曹军降兵同赴西域,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了!”赵云忽然间释放出浑⾝上下的煞气,仍然不怒不喜地说出这句话來,差点沒把于噤吓得腿两发软,倒在地上。
能够得到这样的结果,于噤內心十分満意,于是急忙返回本阵,将这个令人感到解脫的好消息传遍各军。曹军士兵听说终于可以不用再与晋国队部打死打生,顿时相互之间抱头痛哭,也不管接下來会去万里之外的西域。
曹仁被亲兵送來的一碗稀粥⿇翻在床,整整过了三天才醒过來。等到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行军马车上,⾝边正做着只穿了便服的于噤。
曹仁晕晕乎乎地问于噤说道:“文则,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于噤一脸苦笑,回答说:“子孝啊,你可勿要怪我,咱们这是要去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