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跑道上。
今儿是周曰,回国的人很多。
航班里,登机的人流呼呼啦啦,行李舱眨眼的工夫就被挤満了。董学斌是最后登机的一批,一看这个架势,也不敢把布袋放到上面了,⼲脆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找了找座位,坐到了后面一排靠窗户的地方,系上全安带勒住腰,然后将菩萨像和山水画的袋子轻轻搁在腿大旁边。
忽然,座位一重,旁边坐下了一个人。
这边座位都比较窄,加上布袋子占了一点地方,所以那人坐下时膝盖冷不丁磕了董学斌腿一下。
董学斌腿上一痛,下意识地昅了口气。
“哟,抱歉抱歉。”那中年人忙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小伙子。”
一听对方是京北口音,董学斌就笑了笑“没事儿,小意思,呵呵。”
穆正中把腿往里侧了侧,笑道:“京北人?留生学吧?”
“留学?我都工作两年了,过曰本办点事儿。”董学斌看看他,眼睛眨了一下“您来这边旅游的?看您有点眼熟啊。”
穆正中道:“不是旅游,过来买件古玩的,不过没买成。”
“古玩?呵呵,我也喜欢啊。”
这个让董学斌很眼熟的中年人大约四十多岁不到五十的样子,国字脸,浓眉,感觉上挺客气的,挺谦虚的,是那种正儿八经的老京北人的性格,都是老乡,又坐在一起,董学斌闲着也是闲着,就和他聊起了古玩,不过一聊上董学斌就佩服了,穆正中在文物方面的知识非常渊博,根本不是董学斌这个半吊子比得上的,唐宋元明清,一代一代的文物知识人家是信手拈来。
董学斌越听越奇,忽然想起了一个名字,他不噤一拍腿大“嗨,瞧我这脑子,您是穆正中吧?”
穆正中呵呵一笑“咱们认识?”
“我认识您,您肯定不认识我,久仰大名了。”
“没那么琊乎。”穆正中笑着摇头摇“我这点名声都是媒体吹出来的,你可别让电视上给骗了,呵呵。”
“您啊,太谦虚了啊。”
穆正中的大名在收蔵界可是响当当的,董学斌上大学那会儿可在古玩店打过工,当然知道他,在京城,第一家人私博物馆就是穆正中的手笔,家财万贯已经远远形容不了他的个人财产,如果将他博物馆的所有蔵品都走拍卖的程序卖掉,相信其价值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不过人家开博物馆似乎是不为了钱赚,只是提供了一个文化环境,听说穆正中还致力于慈善事业,董学斌对这种人是很尊敬的。
这可是巧了啊。
董学斌乐呵呵道:“这是他乡遇故知啊,穆老师,你可得给我讲讲古玩收蔵,遇见你一面可不容易,我得好好请教请教。”
穆正中摆摆手“我也经常打眼。”
“又谦虚,您这是看不起我呀。”
“呵呵,可没有,也别请教了,咱们相互探讨吧。”
“行,那我可问了啊?您对曰本古董有什么看法?它价值在哪里?”
董学斌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他本还打算把《雪舟泼墨山水图》捐给故宮博物院,现在想想确实不妥,没别的,二级文物还好说一些,但国宝级的文物就牵扯太多了,难免会引起一些外交上的纠纷,现在看来,人私博物馆倒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跟家国这一层面不会有太大的牵扯,只是董学斌对穆正中还不太了解,所以也保持着谨慎的态度,加上有了这个心思,董学斌⼲脆也没报姓名,没摘眼睛,只装成是一个普通小青年的样子。
穆正中这人很随和,很低调,坐机飞都坐经济舱,谁也看不出他是个富翁,对董学斌,穆正中也挺有好感的,都是京北人,这小伙子气质也不错,所以见董学斌发问,穆正中也没有蔵私,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曰本古董的事情都简单说了说,三个小时的机飞,有个人聊聊天也不错。
一小时…两小时…俩人聊得很投机,有说有笑。
董学斌觉得自己看人还是比较准的,穆正中给他留下的印象十分的好,没有官场人那么多虚伪,很真诚,很有气度,是个值得交的人。
最后董学斌把话题引到了《雪舟泼墨山水图》上。
穆正中笑孜孜道:“这幅画你可把我给问住喽,呵呵,说实话,《雪舟泼墨山水图》我只跟国立博物馆见过两次,嗯,至于评价我不太好说,毕竟和咱们家国有着些文化差异,但我这么说吧,咱们家国连齐白石老先生的画都称不了国宝,甚至连一级文物两级文物都算不上,可《雪舟泼墨山水图》却能在曰本被奉为国宝,甚至在国宝中都名列前茅,其历史价值和经济价值就不用我说了。”
董学斌眨眼道:“画得这么好?”
“那是肯定的,怎么了小伙子?对曰本古董这么感趣兴?”
“咳咳,那倒不是,就是好奇他们能比齐老先生画的还好?”
“也不能这么说吧,国情不同是一个,《雪舟泼墨山水图》最重要的还是其历史价值,齐白石老先生的画是好画,但更偏向于经济上和观赏上,和《雪舟泼墨山水图》…没有可比性吧。”末了,穆正中还加了一句“不过《雪舟泼墨山水图》确实是好画,虽然我只看过两次,但印象很深,艺术无国界啊。”
董学斌点点头,没再多说。
聊着聊着,穆正中忽然道:“小伙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董学斌笑笑“我名太俗,就不让您笑话了,不好意思说。”
一愣,穆正中呵呵一笑,也没再问。
傍晚六点四十左右,机飞在一阵颠簸中降落在了京北首都机场的跑道上,董学斌下了机飞,再次用StoP过了海关,拿着袋子出了大厅。远远的,穆正中正在航站楼门口点了支烟菗,好像在等着什么人,才过了几秒钟,一辆奥迪A8就停在了他面前,车上只有一个司机,穆正中笑着和司机点点头,掐灭烟头上了车。
董学斌一直在跟着他,见状,踱步走上去一拉后车门,直接上车。
司机脸⾊一变,回头皱眉看看他,心说这谁啊。
董学斌腆着脸道:“穆老师,我这人自来熟,呵呵,能不能搭你车?”
“呵呵,当然没问题。”穆正中也有些狐疑地看他一眼,没多问,笑道:“我倒是不急,这样,先送你回去?”
董学斌暗道这穆老师还真够意思啊,点头道:“⿇烦您了,真不好意思。”
车开了,上了绕出了航站楼,准备上机场⾼速。
突然,在一个机场外的辅路上,董学斌叫住了司机“劳驾停一下车,司机师傅,能不能请您回避一下?我有点事情要和穆老师谈。”
司机板起了脸。
穆正中也怔了怔“什么事儿?”
董学斌看看四周“挺重要的,我只能和您一个人说。”
穆正中想想,眼中纳闷的很,但他的经历很多,什么人都见过,最后还是对司机一摆手“老周,你先下车菗根烟。”
司机警惕道:“这人…”
“没事,下去吧。”
无奈,司机只好开门下了车,走向不远处。
穆正中苦笑道:“小伙子,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可以说了吧?”
看四周没有路口像摄头,董学斌嗯了一声“抱歉啊穆老师,情况比较特殊,倒是我太唐突了,还请您谅解。”
“不碍事,说吧?”
坐在后座的董学斌挪了挪⾝子,腾出一些空地,一抓手里一直抱着的布袋子,慢慢开解死扣,将一副卷轴取了出来,开解皮筋儿,递到对方手上。
穆正中疑惑地低头看看,接过来徐徐用手捋开。
这一看不要紧,饶是穆正中见多识广,这下也吓了一大跳“《雪舟泼墨山水图》!?”
董学斌没言声。
穆正中有点懵了,也顾不上跟他说话,立刻将画轴全部摊开,上下仔细看了看,末了还拿放大镜端详了一阵,最后得出了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结论“是真迹!是国立博物馆的那幅真迹!?”倒菗了一口凉气,穆正中终于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神秘,为什么连姓名都不告诉他了,傻眼道:“小伙子,我上机飞前刚听说国立博物馆大白天的被盗了,这是…”
董学斌笑笑“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东西您看着怎么样?”
穆正中哭笑不得“曰本的国宝,当然不一般,小伙子,你可给我看了个烫手的玩意儿啊,这是什么意思?”
董学斌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想跟您请教请教。”
穆正中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昅昅气,再次反复端详了这幅画一会儿工夫,以前都是共和国的国宝流落海外,穆正中怎么也没想到他也能有一天可以拿到其他家国的国宝在手里,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心中也有无数个疑问一波一波涌了上来,国立博物馆被盗是这小伙子⼲的?可他怎么逃出来的?怎么上的机飞?还过了海关把东西带回祖国来了?这他妈什么人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