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严笑笑说:“呵呵,不用,不用,我们几个不是西北本地人,入乡还沒有随俗。”
耿天看着他们,作恍然大悟状,说:“哦,怪不得,听口音你们几位也不太像西北人,倒有些京都口音。”
客人们相互看了看,其一位等⾝材的男解释说:“我们几个在京都上的大学,然后分配到了西北省。”
“原來是这样啊。”楚天舒笑起來了。
其实,楚天舒完全是出于一时的好奇,他也知道,机关越大,工作人员的成分就越复杂,省级机关的工作人员來自外省的不少,但不会占太大的比例,多数还是本省各地市县上调的工作人员。
在他笑起來的那一刻,头脑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疑问,西北省怎么会同时有五个带有京北口音的人,还同时被派來学习考察呢。
不过,沒由得他细想,老严一边吃饭一边提出了要求:“楚记书,等你方便时,我们想和你聊聊农村医疗体制改⾰问題。”
楚天舒看看表说:“行,天,你给办公室打个电话,下午修桥修路的准备会推迟,老严,我们吃完饭就可以谈。”
“那多不好意思啊。”老严感叹说:“楚记书真是雷厉风行,各级导领都能像你这样,何愁经济上不去,何愁事业不发展,我们有理由相信,南岭县脫贫致富的曰不远了。”
楚天舒笑着对耿天说:“西北省是我们的好邻居,好邻居上门來传经送宝,我们岂有怠慢之理呀,对吧,天。”
几位客人笑笑,并沒有继续谦虚客气,反倒相当的坦然,他们匆匆吃了午餐,跟着楚天舒去了二楼的会议室。
耿天给县委办和县府政办打了电话,又找來了县卫生计生委的主任余钱坤,本來还要请付大木的,可是,他正在午休,电话估计打到了静音,几次都无人接听,也就作罢了。
在小会议室里,大家坐定之后,首先由余钱坤介绍了南岭县乡镇卫生院改制前后的过程。
余钱坤的介绍实事求是,他既沒有回避城关镇卫生院的死人事件,也沒有回避职工存在的抵触情绪,当然更不会忘记大力宣讲改制之后所取得的可喜变化,以及农民群众在获得实惠之后的交口称赞。
老严要了一份余钱坤的介绍材料,又与楚天舒、耿天、余钱坤等人亲切交谈,他们听得很仔细,其有一个年轻人一直沒说话,在认真地做着笔记。
谈完了医疗改⾰的情况,老严等人似乎意犹未尽,又问南岭县在其他方面还有些什么打算和设想。
楚天舒颇有为难之⾊,毕竟很多的想法还在思考和构想之,南岭县又是出了名的贫困县,自己在这些老同志面前还是小字辈,保持谦虚谨慎低调一点儿总是沒错的。
老严似乎看出了楚天舒心里的想法,再三诚恳地解释说,楚记书,我们來一回不容易,想多取点经回去,希望楚记书和南岭县的同志不要保守哇。
楚天舒拗不过,只好说:“老严,那我们就互相探讨一下,有什么不到之处还请批评指正。”
双方再次入进了愉快的交谈。
楚天舒与耿天等人谈到了南岭县下一步的改⾰思路,有意借鉴医疗体制改⾰的成功经验,仍然从乡镇破題,实施乡镇小学的教育体制改⾰试点,实现全县教育资源共享;从公推公选乡镇主要负责人入手,逐步推进全县人事制度改⾰;开展农村税费改⾰,减轻农民负担,调动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在交谈的过程,老严不时地发问,楚天舒都一一作答。
比如,在谈到教育体制改⾰时,老严问:“楚记书,贫困地区的教育主要是师资力量不足,待遇低,条件苦,老师留不住,教育体制的改⾰岂不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要改变这种现状,府政沒钱,就只能增加农民的税费了。”
楚天舒说:“我一向不主张从农民⾝上收费去给教师发工资,义务教育是府政的事情,不能转嫁给农民,一方面,我们在积极争取省市方面的大力支持和扶持,另一方面,我们从今年开始,从各乡镇选拨一批初毕业生送出去培训,学成之后回家乡当老师,他们热爱这片土地,吃得了苦,満足现有的待遇,这一批师资培养到位之后,我认为,南岭县的教育事业会逐渐兴旺发达的。”
老严赞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又谈到了农村税费改⾰,他说:“地方上的⼲部担心税费改⾰后收取的税费减少了,基层府政的运转会有严重的困难,他们说,不改还可以勉強维持得下去,改了就等于是找死,是这样吗。”
“这里有一个怪圈。”楚天舒想了想,说:“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农村最突出的矛盾就是经济落后,基层⼲部认为只有多收税费才能维持运转,就层层搭车增加农民不合理的负担,农民本來就穷,这么一來,越交不起这些税费,就只有拖欠甚至抗拒,许多矛盾、冲突便由此而起,牵涉了基层⼲部许多的精力,造成诸多不良的影响,阻碍了当地经济建设和发展,于是,越穷越收,越收越穷,永远翻不过⾝來,所以,农村税费改⾰势在必行,给农民先松绑,府政过几年苦曰,把心思和精力用在带领农民脫贫致富上,南岭县才有希望啊。”
老严等人交换了一个钦佩的目光。
看來,外界一直在传楚天舒敢想敢⼲,闯劲儿十足,今天一谈,果然名不虚传,而且他的这个敢想敢⼲并不像有些负面传闻那样,是为了捞政绩出风头一味的蛮⼲,而是思路清晰,事事处处为农民的利益着想,为全县各项工作的发展着想。
相谈甚欢,这一谈就谈了两个多小时。
谈完之后,老严等人感谢楚天舒毫无保留的传经送宝,楚天舒也感谢老严等人提出的问題为自己开阔了思路,触发了灵感,有助于完善方案,少走弯路。
老严握着楚天舒的手说,他们打算分头到乡镇去走一走,看一看,听一听,并一再说不要南岭县的同志陪同,他们看完了之后就抓紧时间返回了,就不专门來向楚天舒告辞了。
楚天舒见老严等人都很实在,也就沒有坚持,只是客气地挽留了几句,把老严他们送上车,便和耿天一起赶到县委会议室,召开修桥修路方案和预算的讨论会。
老严他们到底去了哪些地方,作了哪些调查,楚天舒沒有多问。
大半年以來,随着南岭被各种媒体正面、负面报道炒得沸沸扬扬,到南岭县來学习取经的地方单位实在是太多了,楚天舒一律以礼相待,但并沒有特别刻意地陪同,他觉得,把南岭县最实真的一面展示给对方,就是对人家最大的尊重。
会议结束之后,楚天舒在想到西北來的几位客人,总有几分不解的地方,无论几位客人的口气、风度、气质都有些不太像省一级前來取经学习的,而且西北省派來的几个人怎么沒一个喜欢生吃大蒜的呢,甚至他们沒一个讲西北方言的,话音或轻或重带着一股“京腔”
三天之后,省府政办公厅的主任给青原市委记书伊海涛打來电话,告诉他乔长省从京北汇报回來,得知前几天国务院一行五人调查组到南岭县调查了农村改⾰工作,让他问一问伊海涛是怎么接待的,为什么沒有报告。
伊海涛听了,⾝上立即冒出汗來,他如实汇报说,他也沒有得到报告。
办公厅主任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南岭县的楚天舒,听说了情况之后,才知道国务院的导领沒打招呼,持西北省农村工作办公室的介绍信直接抵达南岭县进行微服私访,也就沒好多说什么,去给乔明松回话了。
伊海涛弄清原委之后,还是给楚天舒打了电话,批评他们工作太耝心,国务院调查组一行五人在南岭县好几个乡镇转了一天半,居然沒察觉到。
楚天舒说明了情况之后,又说:“伊记书,我当时他听那五个人都带着京都口音,就有点儿怀疑,如果是西北省派來学习考察的,怎么会五个人当沒一个西北本地人呢,可怀疑归怀疑,也沒敢往别的地方想呢。”
“小楚,以后多留点心吧。”伊海涛说:“看來央导领也一直在关注着你们呢。”
楚天舒认真地说:“伊记书,这样其实也很好,如果我们知道了他们是国务院派來的,反而会不自然,好多话也不敢讲了,国务院导领微服私访,肯定是想了解当前农村存在的困难和问題,将來制定的政策和措施更切合我们的工作实际。”
不久,央召开了国全农村改⾰工作会议。
大会特邀楚天舒参加会议,并在会上作典型发言,获得了广泛的好评。
主管农村工作的国务院副总理在会议期间单独约见了乔明松,谈话他特意提到了楚天舒,说:“明松,我听老严回來说,这个小伙是颗好苗,你们该施肥的时候施肥,该剪枝的时候剪枝,把他培养成可用之才,栋梁之才,人才是家国发展的根本大计,沒有过硬的人才,一切都是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