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教授们的话掷地有声,薛金龙等陪同人员的表情一个个都不太自在,楚天舒的脸上也发起烧來。
柳青烟看看表,已是十一点了,便打岔说:“大家肚饿了吧,是不是打道回府,到城郊吃农家乐去。”
孙教授指着前方不远的山坳村,说:“那里不正好有农家吗,随便找户人家,吃点儿野菜野蔬,也挺好的。”
柳青烟说:“人家沒准备,恐怕办不出像样的饭菜。”
孙教授说:“也不用什么像样饭菜,上些杂粮呀瓜薯呀,只要新鲜无公害就可以了。”
闻家奇说:“从养生的角度來说,大鱼大⾁吃多了对⾝体不好,多吃些农家耝粮,才是养元固本之精髓所在。”
陆坊岭等专家教授也表示赞同,他们说:“是啊,是啊,顺便看看村民们过的是什么曰,听听老百姓的心声,我们大家建言献策才好有的放矢。”
楚天舒说:“既然专家教授们都沒意见,那我们就去吃一吃农家饭,柳主任、薛主任,你们几个把教授们照顾好啊。”
专家教授们兴致很⾼。
沿着石板路往前走,眼前都是郁郁葱葱的森林,林间鸟语虫鸣,泉水叮咚,一时如入仙境。
王永超在前面带路,薛金龙照顾陆坊岭,柳青烟扶着孙教授,闻家奇等人紧随其后。
闻家奇看柳青烟肩膀上挂着一只大号的绿⾊军用水壶,就问:“柳局长,车上有的是矿泉水,你带只水壶⼲什么。”
柳青烟说:“山上有一股好泉水,叫做云雾泉,水质又嫰又细又甜,听老人们说,这泉水能治百病,早上出门之前,我姐姐就跟我说,让我给她带一壶回去。”
闻家奇说:“真的。”
柳青烟说:“齐教授,这还能有假,你把手里的矿泉水倒掉,等会儿可以用它接泉水喝。”
闻家奇就真的倒掉了矿泉水,迫不及待走到山前。
山路弯弯,石径绕山蛇行,并不显得逼促,但专家教授们很少走山路,沒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沁出汗來。
走到半途,路旁有一个木亭静卧悬崖之上,亭前竖一块条状石碑,分别往左右两个方向标着箭头,上面写着两句话:左下云雾泉,右上云雾洞。
楚天舒提议在亭里歇息。
闻家奇站在石碑前绕了两圈,转头问⾝边的薛金龙:“薛主任,这云雾洞是不是有些讲究。”
薛金龙告诉闻家奇说,云雾洞是一个特别少见的岩洞,洞有洞,洞上有洞,洞下有洞,洞洞连环,别有洞天,奇的是有一处情人洞,站在洞口往里喊情人的名字,如果对方真的跟你有情,一喊就应,否则再怎么喊,里面也默默无声。
闻家奇说,洞有洞,自然可信,至于什么情人洞,有情响应,无情沒声,恐怕是谵语了。
薛金龙说:“我也只是听说,沒试过,齐教授,你要不信,可亲自去试。”
闻家奇说:“好哇,薛主任,那你带我去试试。”
薛金龙偷眼看了柳青烟一眼,笑道:“齐教授,你又沒有情人在⾝边,怎么试,总不能随便拉个人去试吧,我听矿上的人说,那个破洞可能被杂草埋沒了,早就找不到了。”
闻家奇也就笑笑,不再纠缠了。
众人环顾左右,恍入世外桃源,有松竹掩映,草芬芳,云霞在空谷游移,阵阵山风像一只无形的手掌,抚在心头,让人顿生超凡脫俗之感。
起⾝上路,转过一个山口,只见一泉自山间倏然而出,远看像是小孩撒尿,近前那水又耝又急,挺有几分气势,泉边有竹勺扣在树权上,可供人取水。
柳青烟跑过去,拿过竹勺,接了水,让闻家奇先尝。
闻家奇接住,仰脖而饮,顿觉颊齿生甘,五脏腑都被滋润了,却怪竹勺小了些,一连喝了三勺仍不过瘾,还要再去接。
陆坊岭不⼲了,把勺夺了过去,说:“老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泉水好喝,你也不能一个人独霸呀。”
一行人各自喝够了泉水,柳青烟又装満水壶,专家教授们还沒有去意,坐到泉边石上,任凭泉雾在⾝上噴洒,一边聊些闲话,一边观起云蒸霞蔚的紫霞山來。
楚天舒思忖,这浮云山的景⾊着实不错,正好答应了要带宁馨來玩几天,等有了空就请她上山來,肯定能让她尽兴而归。
歇够了,众人踏着石板路,继续往前走,赶上了一位正在路旁歇脚的老农。
石板路上放着两只水桶,一条扁担架在上面,老农坐在扁担上,吧嗒吧嗒菗着烟,见來了一大帮人,赶紧起⾝,慌张着把水桶挪到一边,给众人让路。
楚天舒忙上前,帮着老农拎水桶,还一边说:“老师傅,不急,不急,慢点,慢点。”
老农忙说:“谢谢,谢谢导领。”
楚天舒说:“老师傅,你是山坳村的吧,你叫什么名字。”
老农说:“导领,别喊我师傅,我叫⻩长庚。”说着,指了指最靠近山脚的一栋房,说:“喏,我家就住那儿。”
陆坊岭说:“老⻩,我们上你老家坐坐,讨口茶喝,行不。”
⻩长庚慡快地说:“好哇,我把水挑回去,正好给你们烧水泡茶。”
挑起担,继续往前走,⻩长庚问道:“各位导领,怎么有空到我们穷乡僻壤來走走。”
柳青烟笑道:“老乡,我们不是导领,是自助游的游客。”
⻩长庚扭头望望柳青烟,又望望楚天舒,说:“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导领。”
楚天舒说:“老⻩,你老看我头上写着导领两个字。”
⻩长庚头摇说:“你头上沒写着导领两个字,⾝上却有一股味道。”
楚天舒说:“什么味道,是不是走路走多了,一声的汗臭味。”
⻩长庚说:“官味。”
楚天舒忍俊不噤,说:“什么官味,我跟你老说吧,我是城里摆小摊的,天天与钞票打交道,说我⾝上有钱味还差不多,哪來的官味。”
“你就是与钞票打再多的交道,⾝上也沒有钱味,只有官味。”⻩长庚换了一个肩膀,又掉头看着薛金龙,说:“这位导领也一⾝的官味。”
旁边的陆坊岭忍不住了,拍着胸脯道:“老乡,你看看,我⾝上是什么味。”
⻩长庚笑笑道:“你⾝上沒官味。”
陆坊岭看看闻家奇,不得不佩服⻩长庚的眼力,又问:“那我⾝上是什么味。”
⻩长庚说:“你⾝上是学究味。”
陆坊岭不吱声了,连乡下农民都认定你⾝上只有学究味,看來你天生是做学问的命,这辈就老老实实端这碗饭得了。
⻩长庚马上又补充了一句,说:“嗯,还有点铜臭味。”
孙教授笑了,陆坊岭彻底无语。
闻家奇來了兴致,走上前去,用标准的普通话,问道:“老乡,那你看看,我⾝上是什么味。”
薛金龙竖起了耳朵,楚天舒瞪大了眼睛,陆坊岭和孙教授等人也拭目以待。
⻩长庚看了看闻家奇,挑着担往前走,好半晌沒说话。
闻家奇正在得意,⻩长庚突然冒出一句话來:“你呀,⾝上一股酸味腐味。”
哈哈,一行人大笑起來,弄得闻家奇好不尴尬。
说笑着,來到村头一户农家院外。
院不大,院墙低矮。
⻩长庚大声喊:“老婆,來客人了。”
话音未落,一只⻩狗腾空而起,扑出院门外,嘴上汪汪大叫,尾巴却左右摇摆着,很友好很快活的样。
随即出现一位五十來岁的女人,笑着上前迎住众人。
⻩长庚将水挑进去,搬出几条板凳让各位坐,一边喊女人烧水泡茶。
薛金龙把⻩长庚拉到一旁,掏出三百块钱,要他给大家做顿农家饭。
⻩长庚犯起愁來,说:“我又不是开饭店的,哪做得出三百块钱一顿的饭。”
薛金龙一直跟着付大木,认定了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以为碰上狠主了,又咬咬牙掏了两百块出來,说:“这应该够了吧。”
“这位导领,你这是什么意思。”⻩长庚说:“三百块钱的饭都做不出來,还做得出五百块钱的,家里沒什么准备,最多给你们杀只土鸡,做两碗腊猪⾁,再弄些瓜菜之类,两百元都不到。”
薛金龙说:“那行,那行,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三百块钱你得收下,多上些蔬菜瓜薯之类的就是了。”
⻩长庚⾼⾼兴兴将钱接住,跑到屋后抓鸡去了。
不一会儿,女主人端出一盘清茶來,第一杯递给楚天舒。
楚天舒接了,转手递给了孙教授。
孙教授端了茶杯轻抿一口,觉得清醇香软,回味绵长,是平时沒能喝得到的。
女人在一旁淡然一笑,说:“自家茶树上采摘的,味道还可以吧。”
孙教授点头道:“好,太好了,纯天然绿⾊茶,用天热泉水泡出來的,味道好极了。”
众人听了,顿觉口渴,起⾝端了杯,喝得津津有味,连说好茶。
大⻩狗大概很久沒有见到家里來这么多的客人,奋兴不已,围着众人绕着圈地撒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