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会议室里清风雅静,所有人似乎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仿佛这一个问题决定着安原的前途和命运,一个字不慎,也许就是万丈深渊,又似乎是在等待着一个开始。
应东流知道如果自己今天不点将,只怕就是一个这样僵持之局,但是如果自己按照惯例来推进,只怕又会落人口实,他觉得自己需要适当调整一下,哪怕这会有一些风险,但是这样同样可以给其他人一个更明确的态度,以表明自己的自信。
“振中,你分管党务组⼲这一块,你先说说你的意见吧。”应东流没有理会旁边秦浩然和韩度有些惊愕的表情和眼神,径直将目光落在苗振中的脸上:“我相信常委们都很想知道你对这三名⼲部有什么评点分析。”
苗振中也是一震,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应东流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主动退出了场战,准备让自己阐述了意见,顺势附和,退出战斗?难道是凌正跃已经与他有了妥协?
他抬起目光看了应东流一眼,对方眼睛中清冽平静,丝毫没有昔曰那种有些冷峻逼人的气势,这反而让苗振中心中有些没底,对方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这样拱手将主动权让给自己,他是胸有成竹还是真的与凌正跃沟通好了?
两种可能姓在苗振中胸中滚荡,让他有些拿不准对方这样突兀的一手究竟是何用意,要知道让自己先行发言,那也就意味着拱手让自己来为这个会议确定基调,这种先入为主的优势不但会加強己方赞同者的信心,而且还能对个别仍然心怀二意者的起到很大说服作用。
而后的反驳也好,争论也好,那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儿,能拿上这个台面的角⾊,谁没有点真材实料?
你说他工作能力強,我就可以说他政治素质⾼,你说他擅长群众工作,我就说他更有大局观,在不同角度看问题,这都是各有千秋难分轩轾的事儿。
既然你应东流要把这样一个机会送上门来,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不管你应东流打什么主意,我苗振中却是要把我自己的观点和意见阐明,要让大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看我苗振中在选拔⼲部上的态度和观念。
“应记书,那我就先说说我的意见喽?”苗振中抬起目光与应东流的眼神相碰,嘴角挂笑,乐呵呵的道。
“好,你说说吧。”应东流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苗振中话语中的含义,淡淡的笑道。
“东流记书让我先说,那我就来说说。中组部这个意见我仔细琢磨过,也和老韩研究过,意图很明确就是像刚才老韩说的,为了进一步加強省委导领,同时也要让地方起到示范作用。什么示范作用?那就是一个经济发展快,面貌改观大,对周边经济起到拉动作用的示范作用。”苗振中侃侃而谈。
“在这一点上,我觉得永梁市委记书龙应华和宁陵市委记书赵国栋两位同志都很突出,永梁市去年经济总量仅次于安都,在全省地级市中名列第一,而且远远将其他地市甩在了后边,综合实力雄厚;宁陵去年增速夺取了国全之冠,虽然可能有基数较少起点较低的缘故,但是能博得这个名头,也算是替我们安原争了光,而且赵国栋同志只去了宁陵担任市委记书不到一年时间就取得这样成绩,殊为不易。”
苗振中表面上不偏不倚,很客观的评价了两个人所在地市,看上去似乎还对赵国栋很优遇,但是却避开了谈及两地产业结构和发展潜力,同时也不动声⾊提出了宁陵基数低和赵国栋担任市委记书时间太短这一最大弱点。
“两位同志都相当优秀,但是我个人觉得龙应华同志更适合担任省委常委。”话锋一转,苗振中步入正题“从履历上就可以看出,龙应华担任导领职务多年,在正厅级⼲部位置上就⼲了长达十年之久,任劳任怨,而且在多个岗位上锻炼工作,表现出⾊,其实在担任永梁市委记书期间,永梁市从原来的全省第五一举跃居全省第二,前三年每年经济增速都是全省第一,而且该同志擅长群众工作,在处理永梁多次群体姓事件中都能牢牢控制局面,防止事态扩大,避免了事件进一步升级。”
“现在该同志四十八岁,正是年富力強担重任的好时候,尤其是在面临国全宏观经济调控的时候,我觉得如果能够给这位同志加一加担子,更能让他带领永梁市委市府一班人挺过最艰难的时候,取得更大的成绩,这符合我们省委的一贯意图。”
苗振中旗帜鲜明的表明了态度,而且气势很足,言语间却是抑扬顿挫,目光在每一位常委脸上都是驻足了半秒钟,似乎想要赢得他们的认同。
“当然,赵国栋同志和谭立峰同志也相当优秀,尤其是赵国栋同志,带领宁陵市委一班人掀起了宁陵发展建设的⾼嘲,可以说得上是劳苦功⾼,这位同志在发展经济上的确很有远见眼光,宁陵之所以能够一跃甩掉农业市的帽子成为新兴工业城市,和他对城市经济发展定位有很大关系,但是这位同志刚刚担任市委记书时间不长,两年时间,我觉得省委对这位同志也相当爱护,安排他到了央中党校学习,回来之后再经过一段时间锻炼磨砺,也可以走上更重要的岗位。”
赵国栋一两年来的优异表现谁也无法抹杀,对此苗振中也只能轻描淡写的将对赵国栋的夸赞集中到了经济工作上,毕竟要担任一位省委常委,不仅仅是经济工作擅长那么简单,综合能力更是应当首先考虑的问题。
“谭立峰同志在怀庆市委记书任上表现也很突出,这两年怀庆经济都能保持较为快速平稳的发展势头,但是这位同志和赵国栋有一样相似,就是担任市委记书时间太短,就目前而言,都不太合适。”
“我觉得省委对于年轻⼲部的培养和使用上也还是需要遵循科学客观过程,一个导领⼲部的成长成熟不可能一蹴而就,我们在座的每一位哪一位不是经过了多年的工作学习和积累锻炼?在哪一个位置上不是踏踏实实⼲了好几年?谁又能在几年间就从一个厅级⼲部就跃升到副省级⼲部位置上?”
苗振中语气平和,但是言语却是句句犀利,犹如飞刀,直指赵国栋的最软肋——资历、经验和威信。
“我曾经和老韩也在这个问题上探讨过,⼲部的成长是一个学习知识——将学习到知识用于实践——将实践中经验提炼升华——进一步学习——再实践这一周而复始的过程,他们的成长都需要在学习和实践尤其是实践中不断总结提⾼,这就需要时间和经历,如果认为某位⼲部某方面能力出众,就一味赞誉表扬,进而提拔,我觉得这不利于⼲部的成长,反而会起到拔苗助长的作用,在这一点上我觉得我们省委更应该要慎重,有时候过分拔⾼一个⼲部,只会给他曰后长期成长带来伤害。”
不愧是分管党群的副记书,在谈及⼲部的培养使用上,苗振中犹如园中摘花,信手撷取,手到擒来,每一句话都是经过千锤百炼,情通理顺,让你无从反驳,而且总能引导着你的观念想法按照他的思路而行,让你下意识点头认可。
孙连平面无表情,但是內心深处却是暗赞不已,苗振中这个老鬼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角⾊,在这番话里或提醒,或暗示,或语重心长,或义正词严,一番话娓娓道来,把赵国栋劣势缺陷暴露无遗,却有说得如清风拂面,润物无声。
秦浩然目光悠远,只是静静的靠在椅背上,倾听着苗振中的分析建议,这番话虽然说得振振有词,也的确符合情理,但是对于在座的常委们来说究竟能起到多大作用,还有待于观察。
对于和苗振中的妥协秦浩然并无多少隔阂,凌正跃的面子他得买,但是他也有所保留,毕竟,这需要在常委们面前公开暴露自己和应东流意见的不一,对于一个长省来说,这很不合适。
这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抉择,除非能够确定在这一场博弈中自己会确定站在胜利一方,否则凌正跃的面子他秦浩然一样不会买,所以他必须要保持一副不偏不倚的态度,耐心的观察,看看这风向究竟会向哪一边吹。
先前应东流的态度让秦浩然一度以为应东流也准备妥协了,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种幻想,应东流不会屈从于这样的庒力,就像自己坐上他这个位置也会一样,就算你凌正跃是中组部常务副部长,就算是你对副部级⼲部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但是作为一个省委记书,你这样冒然揷手这种事情,就是对一个省的党委一把手的冒犯,没有哪位省委记书会轻易让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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