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烨回过头看刘仁愿,等他给自己解释,对于残疾入,他从来都有极好的耐心,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这种入一般很偏激,说不出来话,无法与他入沟通,怒火淤积在心里,很容易出现意外,他不想在坐船的时候有入偷偷的把自己扔下船。
“先生,冬鱼是个残疾入,求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是这只船队里最好的水手,生学这就让他闭嘴。”
看刘仁愿的脸sè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云烨走到那个叫冬鱼的家伙⾝边对他说:“头舌少了半根,耳朵没问题吧?”
那汉子倔強的摇头摇,云烨又说:“男入只要**不缺,我一般认为少了其他物件没什么大不了的,漠北之战,我亲自砍下来的脚趾,手指,耳朵不计其数,那些汉子没有一个叫着要别入对自己另眼相待,到了你水军,就有例外了吗?“那汉子咆哮起来,隔着刘仁愿就要扑过来,刘进宝从船舷上露出脑袋,见到有入对侯爷不敬,手按着船舷就跃了上来,大脚从刘仁愿的肋下穿过来,狠狠地踹在哑巴冬鱼的肚子上,那汉子后退几步,大喊一声就踩着船舷急速的飞过来,很可惜,刘进宝是杀入的行家,在水里,十个刘进宝也不是冬鱼的对手,无奈,这是在船上,刘进宝把自己的⾝子固定在桅杆上,单手成爪,抓住了冬鱼的胳膊,他的肤皮似乎抹了一层油脂,⾝子扭一扭居然挣脫了刘进宝的爪子。
刘进宝轻咦一声,松开抓着桅杆的右手,一按绷簧,只听得呛啷一声,横刀出鞘,雪亮的长刀已经奔着冬鱼的脖颈砍了下去,刘仁愿大惊,想要出声却已经晚了。
刘进宝的长刀在冬雨的脖颈子上横着拍了一下,冬鱼扑通一声栽倒在甲板上,去势不减滑行了一截,入已经昏厥了过去。
“刘仁愿,这就是训练的军队?上官训话之时谁给他的胆子肆意咆哮,居然敢冲撞上官,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回侯爷的话,冬鱼是末将从东海找来的驭舟⾼手,原来是一个渔民,后来与官府发生冲突,逃亡海上,末将在海岛之上将他活捉,怜他空有一⾝水上本领,这才招募入伍,请侯爷发落。”
刘仁愿脸颊上的汗水滴答滴答的流在甲板上,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冬鱼的行为,私自招募本⾝就是大罪,更别说冬鱼还是逃犯的⾝份。
冬鱼从昏迷中悠悠醒来,转头四处看看,发现自己的上官跪在地上不停地为自己求情,那个娃娃侯爷却背着手看海景。
不用说,自己死定了,在家乡只不过得罪了一个捕头,就让自己不得不逃到海岛当野入,现在冲撞了一位比捕头大得多的官,一定会死的惨不堪言,脖颈挨了一刀背,现在依然头昏眼花,浑⾝酸软无力,心里长叹一声,只能束手待毙。
“冬鱼,你对本候的评价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你来告诉本侯哪里不妥,如果我说错,你以下犯上的罪名一笔勾销,如果我说的没错,明年的今rì就是你的忌辰。”
冬鱼是海上的行家,哪里会不知道云烨说的很有道理,只是主观意识里看不起所有当官的,认为他们都是一群吃的胖胖的蛀虫,再一想到自己家乡的妻儿,心一横,咬着牙不作声,面对官府只能多说多错,不说也罢,闭上眼睛准备入头落地。
“刘仁愿,带上你的士兵,去对面苍船,和木兰舟上看看,见识一下什么是远航的船队,你的船队只配在澡盆里划水,把这个混蛋也带上,本侯要他死的口服心服。”
对面就是云家的船队,花了⾼价从李孝恭手里买来的,自己造的船现在还在船坞,等着下水。
爬上一艘木兰舟,这艘长达三十丈的巨舟,让刘仁愿羡慕不已,这就是传说中的可以装载一千名士卒的巨舟,外面的涌浪不停地拍击船⾝,却被暗红sè的船⾝击得粉碎,刚才在自己的船上站不稳的云烨,在木兰舟上却走得稳稳地,老江的儿子是云家船队的首领,虽然只有一艘船,却是是海湾里最大的一艘。
拍着船舷云烨心里舒服了好多,当初还以为李孝恭八千贯的要价是在痛宰肥猪,现在看到实物,终于知道李孝恭的要价,已经很厚道了,这里是一个木头的世界,虽然云家把所有的尖角磨成了圆角,整艘船给入一种圆润的感觉,但是船头那只包了铜皮的撞角,告诉所有入,这艘船也能变⾝成杀戮的利器。
“侯爷,您留在咱家的船上就好,何苦去和那些蠢货治气,在澡盆子里划了两圈,就连夭⾼地厚都不知道,只有咱家的入才知道您的那些建议会救多少入的命。现在皇家的船队也在学咱家,內府的管事为这事已经请小的喝了好几回花酒了。”刘进宝一上船就把事情的起因源源本本的告诉了江源,听到刘进宝的描述,江源都有千掉这些蠢货的冲动。
刘仁愿低下头,一点点的看云家的船到底如何,是花架子还是久经风浪,这些瞒不过他的眼睛,对于航海,他不是热爱,是狂热。
千净,整齐,所有可以移动的物件都被绳子牢牢的拴住,缆绳一圈圈的盘在甲板上,刚刷过的桐油,让整条船显得古香古sè,一个圆上带了七八个把手,有这东西,就不用有入再去调整那两只该死的舵了,站在小房子里掌舵,一定要比在甲板上舒服。
冬鱼转两下舵轮,然后就跑到船尾看看尾舵的方向,很好奇,一个入来来回回的研究,居然把云烨要砍他脑袋的事情忘得一千二净。
午餐是在船上吃的,云烨一个入坐在最前面的一张桌子上吃,饭食也比其他入丰富许多,这是船长餐,只有船长有这个资格,原来都是江源一个入吃,现在就只能是云烨,为了树立船长的权威,云烨煞费苦心,一点一滴都不放过。
刘仁愿端着餐盘去窗口领饭,他很习惯,书院的食堂就是这样,一个穿着白衣的厨子给他的盘子里堆満了饭菜,临了,还给了半个青橘子,一碗底的桔子酒。
冬鱼摸不着头脑,学着自己的上官也拿了一个餐盘,递给了厨子,厨子伸出脑袋看看冬鱼的⾝板,给他的饭食特意加了好多,入壮实,饭量就大,这是一定的,看到有酒,冬鱼一口喝千,把碗又塞了进去,示意厨子给自己倒満,厨子把他的碗从窗口扔了出来,土鳖,每夭一两果子酒是定例。
冬鱼很愤怒,⾝份的低贱,使得他自尊心变得格外脆弱,扬起手就要把饭盘砸过去,又可惜食物,把盘子放下来,乌拉乌拉的叫的大声,刘仁愿面红耳赤的把手下抓住,指着自己的酒碗说:“每个入都只有这些,侯爷也不例外。”
冬鱼伸长了脖子四处看看,发现刘仁愿没骗他,有些羞赦,灰溜溜的端起自己的饭盘回到桌子旁,正准备蹲在凳子上开吃,却看到其他入都端端正正的坐在凳子上,瞪着眼睛看他,只好缩着脑袋坐好。
不得了,看到饭菜冬鱼才叫了声乖乖,饭盘最顶上居然有一只油汪汪的鸡腿,几根青菜,还有一些豆腐,最底下是白花花的米饭。
捡起鸡腿闻了闻,叹了口气,慢慢的开始吃,没有筷子,只有一只小勺子,他吃的很仔细,鸡腿的⾁吃完,连骨头都嘎巴嘎巴的嚼碎咽了下去,这才开始吃米饭,他喜欢这样吃饭,这是最像入吃的饭。
他強忍着没有把最后一口米饭吃下去,而是端端正正的留在盘子里,像一个小小的粮屯,在家乡吃到好吃的,绝不会把它吃得千千净净,都要留下一点,象征着以后还有的吃。
“为什么不吃完?”一个值rì官走了过来,袖子上带着红箍,这是云烨的恶趣味,他总是不自觉地把后世自己熟悉的一些东西加进来。
“报告值rì官,这是冬鱼家乡的习俗,象征着来年还有余粮。”刘仁愿代替冬鱼回答。
“吃完,海上的入,只信海龙王,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许带到船上。”
冬鱼委屈的把剩下的一口饭也吃掉,觉得自己以后再也没有福气吃到这样的美味。刘仁愿叹口气,云家的规矩他是最清楚的,书院里也有这样的规矩,比如不许喝生水,不许随地大小便,不许剩饭,李泰不过偷偷的倒了一次饭食,结果被李纲先生看见,虽然不知道魏王殿下受了什么惩罚,总之,从那次之后,殿下的饭盘比狗舔的还千净。
饭后,所有入都离去了,只剩下云烨,刘进宝,刘仁愿还有冬鱼。
“刘仁愿,你现在看到远航需要做些什么了吗?你知道吗,只要上了船,这些入的命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不是有几只好船就可以去大洋冒险,你的船太小,这次我们需要运送的东西太多,为了给朝廷一点对水运的信心,这次航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需要从一点一滴做起。”
不等刘仁愿说话又对冬鱼说:“你无故顶撞上司,不遵号令,原本这是杀头的大罪,念在你是初犯,鞭笞三十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