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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杭望着坐在沙发上出神的宁非,在他的指间捏了一枚戒指,上面还有为擦⼲净的血渍,已经发⼲发黑。
“宁非…也许事实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断臂是当地劳工早上出工的时候发现的。他们被钻石反射的阳光昅引,伸手去拿,却没想到,拾起来的是一截断臂。
祝杭知道后,立即派人在附近挖寻,最后在一个废弃的矿区发现了被埋的尸体。尸体被分割成很多块,并不完整,他们无法辨认其⾝份,但是,断臂上的戒指,确定是宠唯一的无疑。
“DNA检测结果呢?”这是宁非回来坐了一整天后,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哑的如同在沙漠垂死挣扎的旅人,每一个字吐出来,都带着血。
“明天才能出来。”祝杭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本以为,托马斯捉了唯一,会向他提出条件,可哪想到,对方一句话没说,就把人给杀了,还分了尸。
“其他部分继续找!”宁非強制自己不去看原先放裹尸袋的地方,那里虽然已经命人清扫了,可是,他一想到那些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的躯体,一想到那可能是唯一,他整个心都被攥紧捏碎,碾成齑粉。
“你放心,我会派人继续找下去,不过…”祝杭担心的看了一眼宁非,他现在这幅样子,他担心他会不会不管不顾的去找托马斯拼命。
这里不是他的大本营,若是宁非当真一时冲动去了,那结果只有一死。
“唯一不会有事!”颤抖地宣誓带着斩钉截铁的决心,是在说给自己听,也是在说给别人听。
祝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时候,一味的给对方希望,也许并不是好事。但是,谁又不抱着美好的愿望呢?
相比于在国內,在这里,宁非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废人,在这里,他没有人手,也没有人脉,好不容易凭借着自己的实力混了进去,却为时已晚。他一拳打在玻璃上,碎裂的玻璃飞溅,划破他的手指,鲜血流淌与戒指上的血渍融为一体。
被出派去的人一拨拨的空手而归,宁非心中喜忧参半。
一方面希望找到尸体的另一半,证实那人不是唯一,另一方面又害怕找到尸体,万一…他不敢想。
宁非不敢让自己闲着,他找了当地的工人,付钱给他,当他带着他去一切有可能抛尸的地方,亲自拿了铲子去挖土查看,每一铲子下去,他都害怕会挖到什么。
即使是夜晚,他都没有停歇,如行者一样走在每一个可能的角落。直到第二天清晨,祝杭派人来找他。
“有结果了?”宁非顶着満⾝的露水回来,见祝杭直直的望着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祝杭看着衣衫皱结,面容憔悴的宁非,不忍开口。
“结果是…”宁非顿了顿,双眼微闭,声音发抖的说道“…是…唯一?”
祝杭不忍的拍拍他的肩膀“宁非…请节哀。”
咚的一声,宁非觉得胸腔里有一块地方漏了,空了,像是一个漏斗,无论往里面填多少感情,都守不住、留不下。
他勉強的勾起唇角,面部肌⾁却不受他控制,怎么也组不出一个笑容来“不…不可能,唯一还没有嫁给我,她不可能就这么离开我…”
“宁非,先别让诗颜知道。”祝杭看着自欺欺人的宁心,心下不忍,想到同样在国內苦巴巴盼着的倪诗颜,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面对她。
“不可能,如果当真是hi唯一,他为什么还要把尸体分开?”若是唯一,直接把人整个装进去埋了不就行了吗?为何单单留下唯一的戒指来确认⾝份,而不留下整个的人?那样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他这是在报复我,同时,也用此来分散我的注意力。”祝杭说道。他是想过托马斯会拿唯一来威胁对付他,却没想到托马斯做得这么绝。所有的伤害都没有精神上的伤害来的重。他这样做,一方面,他精神上受到了打击,另一方面,他还得出人手去寻找另一半尸体,当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祝杭说完,宁非猛地抬头看他,猩红的眸子満是血丝,一双眼像是淬了毒一般“我不相信唯一会死,有慕凉辰在,他不会让唯一出事!”
这也是他一直持有希望的原因之一。慕凉辰对唯一的爱,他看在眼里。既然祝杭说慕凉辰在托马斯那里的地位不低,那他就有能力保护唯一。
“宁非,你忽略了一个男人的嫉妒心。”祝杭感慨的说道,谁能想到,托马斯把唯一给抓去,是因为慕凉辰喜欢宠唯一,是妒忌所致?
“还有,看来是我没有告诉你慕凉辰回国的真正目的。”祝杭揉着眉心,他也是听说了宠康国的遭遇,才想起去查慕凉辰的背景。
那个时候,宁非和唯一都还是孩子,对此自然不会上心,即使后来宁非有心查过慕凉辰的背景,却不知道慕凉辰和宠康国之间的纠葛。
其实,若是宠康国不说,慕凉辰不说,祝杭也查不到。
“什么意思?”宁非也听说了宠康国的遭遇,不过,他当时整颗心都放在寻找宠唯一⾝上,并没有去思考其中的弯弯绕绕。
“回国去找慕凉辰,你会得到答案。”祝杭看向窗外说道。
宁非盯着他看了良久,声音嘶哑的开口“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相信唯一死了?”
“年轻人,我只是让你看清事实,过多的沉迷幻想或者是过去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祝杭说道,他把手中的DNA检测单随手扔在桌子上,从宁非的角度,正好能够看到检测结果。
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那黑⾊袋子里的就是唯一,就是他苦苦找寻的那个人。
“唯一没找到,我不会回去!”宁非执着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唯一一天没找到,他就不相信她死了。什么狗庇检查报告,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宁非,我还真是⾼看了你,我以为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呵,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祝杭讥讽道。看来这一代的年轻人当真是长在温室里的花朵,受不得风雨。
这种激将法似的嘲讽在宁非⾝上没有丝毫用处,他现在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就是有担当了?一个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在怎么事业有成又怎么样?
何况,只要有唯一在,吃糠咽菜又怎样?可是…宁非紧闭双眼,她在哪儿?
“宁非,唯一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祝杭发现他在其他人⾝上的方法,用在宁非⾝上根本不起作用。他有自己坚持的立独的思维,他很难撼动。可是,他现在是在帮他。
“那个臭丫头,我要是现在放弃了,她一定会跳出来把我骂一通。”宠唯一才不是那种大度宽容的要他好好过去,找别的女人的人,她一定会质问他为什么不对她坚贞不渝。
祝杭头摇,看来自己是劝不动了。
宁非又派人继续找了几曰,每次都是带着复杂的心情回来。他告诉自己,一天没见到尸体,就证明唯一还活着,可是,被他捏皱了又展开叠,整整齐齐的庒在枕头底下的DNA鉴定书,又每时每刻的提醒着他,这就是唯一,你看到的…面目全非的人,就是你的唯一。
甚至,他得了恐睡症,每次一触到房间的门,心里就莫名的不安与恐慌。看到枕头,他会全⾝无力,连上床的勇气都没有,却又执拗的每天都回到这个放着提醒着他唯一已经死去的房间里。
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心理。
一方面,想要告诉自己,唯一没死,让自己抱有一丝希望,另一方面,又希望借DNA鉴定书来说服自己,其实,他等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死了!
再这样的磨折下,宁非迅速消瘦下去,一米八十多公分的个子,只剩下六十多公斤。脸颊两侧直接塌陷下去,露出⾼⾼的颧骨,整张脸呈现一种病态的白,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睛布満血丝,透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苍凉。
祝杭拿了一瓶酒过来,国中的白酒,度数很⾼。
“喝一杯?”这几天,宠唯一成为一个避讳的话题,两人默契的不提。
宁非阖上电脑,接过祝杭手里倒満白酒的杯子一饮而尽,当祝杭给他第二杯的时候,他却没有接,突然开口道“我今天回国。”
祝杭轻声应了声,没做表示,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浅啜了一口,才道“想通了?”
宁非头摇,见不到唯一本人,恐怕这一辈子他就被缚在茧子里了,一辈子也想不通。
“国內才是我的天地,倘若慕凉辰也参与了,我会让他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在这里的这段曰子,让他感觉到无力,不管做什么都束手束脚。而他也知道,祝杭一直派人看着自己,怕自己万一失控会去找托马斯拼命。
想到这儿,宁非嘲讽的头摇,他还没到那么没脑子的份儿上,找托马斯报仇,需要周密的计划,他不是莽夫,不会傻到去送命。
宁非是一个人走的,他把自己带来的人留在这里,方便掌握第一手资料。
国內,慕凉辰从监狱里出来,后面紧跟着一个人——宠康国。
宠康国満脸疑惑的跟在慕凉辰后面,他有些难以置信的回头去看那缓缓关上的铁门。
那不仅仅是一扇门,它隔绝了人生最重要的东西,自由。一旦走进去,意味着心灵的捆绑,甚至是一生的尽头。
“你为什么救我出来?”宠康国几步走到慕凉辰面前,今天他正在做工,就被人给叫出来,随后告诉他,他可以出去了。他可不认为慕凉辰会对他这个杀⺟仇人这么好心。
慕凉辰打开车门,单手搭在上面,一脸戏谑“伯父,你可别搞错了,法院只不过是看你认罪态度良好,判你缓期执行罢了。你看,我是不会害你的,让你主动认罪,那是在帮助你。”
宠康国冷嗤,那是谁打的举报电话?是谁陷他于囹圄之中?
再者,他还未听说过都服刑服了几天了,突然来个缓期执行的判决。
不过,显然慕凉辰没有继续给他解释下去的打算,他打开车门坐进去,同样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伯父,还等什么,上车吧。”
宠康国虽然心存疑问,但是突如其来的自由还是让他不知所措,他看似顺从的上了车,车子行驶过程中,他一直注意着慕凉辰,不动声⾊的观察他。
宠康国搞不懂慕凉辰打得什么算盘,既然设了局,把他送进监狱,为何要再次把他给弄出来?他想,让他走出监狱,慕凉辰一定费了不少力气。
觉察到有人在观察自己,慕凉辰抿唇一笑,他从来不做无利的买卖,这次把他弄出来,自然有他的用处。就是不知道,宠康国能不能经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