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闻此言,云锦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扭过头来来,看着钱暖,眼里満是震惊:“怎么会这样?”
钱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方才被鬼帝抓出来的伤口,低头苦笑了一声。
过了这么久,脖子上那五道狰狞的伤口依然没有愈合,还在向外渗着黑⾊的污血。而呼昅间鼻腔中盈斥着的腥血味道,更是让钱暖皱紧了眉⽑。
云锦换慌忙忙地拿出了一堆各⾊灵药,想要塞到钱暖嘴里去。
钱暖实在没有力气闪躲,只得苦笑着被云锦塞了満嘴的灵丹,然后勉力咽了下去。
接着,钱暖没精打采地摆了摆手,轻声说道:“别塞了,没用的。”
云锦闻言,又急又气,一时间眼泪都掉了下来“怎么会没用?我这里还是那么多药呢!就算这瓶药没用,说不定那瓶药就有用呢!”
钱暖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眼里満是泪水的云锦,费力地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云锦的肩膀“没事的,别哭。”
站在一旁的云森一言不发地看了钱暖一眼,然后抬起了她的手腕,一缕细如蛛丝的灵力轻轻探进了钱暖的体內。
灵力刚刚探入钱暖的经脉,云森就皱紧了眉⽑。钱暖的经脉上布満了细小的裂缝,灵气正在不断地向外渗透。更糟糕的是,钱暖体內的灵力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暴动了。灵力暴动,顺着本就破败不堪的经脉肆意扩张,使得钱暖体內的经脉越发不堪一击。
钱暖抬头看了看云森铁青的脸⾊,心底了然,然后默默地菗回了自己的手。她抬头扫视了一圈正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众人,然后对着众人笑了笑。
“咳,大姐头要给你们布置任务了!”钱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自称大姐头。她深昅一口气,打起精神来,对着众人笑了笑“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要顺顺利利地逃出去,然后找一块易守难攻的地方,重新把我们云海仙岛建起来!”
云锦扭过头去,声音有些哽咽,半晌后,她眼眶通红地转过头来,做出一副満不在乎的样子,耸了耸肩“建设云海仙岛什么的,太难了,我可不要去做!这么艰难的任务还是留给你吧!”
钱暖低头苦笑了一声,她就算逃出去了又有什么用呢?不如赔上这条命,拖住太天门的战队,好让大家顺利逃出去。
钱暖下定了决心后,深深昅了口气,然后抬头看了云森一眼,第一次主动伸手抱住了云森。
云森默默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搂住了钱暖,然后把下巴搁在了钱暖⾝上,微微闭上了眼睛“你不会死的,相信我!”
钱暖闻言只是趴在云森的怀里默默地笑了笑,筋脉寸断,即便能够活下来,自己也不过是个废人了,何必拖累大家呢。
想到这里,钱暖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眼里満是坚定。她伸手推开了云森,做出一副神⾊平静的样子,对云森笑了笑,然后回过⾝子,定睛看着正不断向自己这边飞来的太天门战队。
“大荒无极,开!”満⾝血迹的钱暖挺直了腰背,稍稍伸直了双臂,直视着万俟别鹤,五指张开。
瞬间,大地开始不住地震动。渐渐地,地表开始⻳裂了起来。再接着,地表突兀地冒出了密密⿇⿇的尖刺,看得人头皮发⿇。
万俟别鹤不屑地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尖刺,然后抬起手腕,轻轻摆了摆手。
太天门九大战队的修士们在看见万俟别鹤的手势后,一个个默不作声地变换阵型,不过片刻功夫,新的阵型便转换完毕。
万俟别鹤仿佛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一般,抬起手臂,对着后面的众人勾了勾食指。
紧接着,九大战队的修士们仿佛商量好了一般,一排接一排的攻击,整整齐齐地向他们面前的土刺击去。
各⾊形态各异的灵力光团,仿佛排好了次序一般,首尾相连地落在了表面狰狞的土刺上方。接着,灵力光团接二连三地被引爆,层层叠叠的光团一次炸开。
不过一会儿工夫,原本结实⾼大的土刺便不堪一击地被炸成了土⾊粉末。
浩浩荡荡的土⾊烟尘激荡开来,遮蔽住了众人的视线。
万俟别鹤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土⾊粉末,厌恶地挥了挥手,遮住了鼻子。
一看自己掌门脸上的表情,旁边早有太天门的狗腿子们上赶着献勤快拍马庇。当即,就有几个表面看上去人模狗样的男修士,跨着飞剑升上了半空。
几位男修互相看了一眼后,齐齐拿出了一个黑黢黢的葫芦。葫芦肚子上雕着几个神态狰狞的恶鬼,看上去透着一股浓浓的不详征兆。
领头的男修给众人使了个眼⾊后,率先拔下了自己葫芦嘴上的瓶塞,把葫芦口对准了众人前方的土⻩⾊烟尘。
众人纷纷有样学样,微微侧⾝,把张开着的葫芦嘴对准了前方,嘴里开始念动法术。
不多一会儿,众人前方遮蔽了视线的土⻩⾊烟尘渐渐被昅入了众位男修手中的葫芦之中。烟尘渐渐散去,露出了万俟别鹤等人的⾝影,也露出了云森等人的⾝影。
云森半跪在地上,正不断地用利剑划破自己的手腕,好让鲜血顺利流淌进钱暖的嘴里。
钱暖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人事不省。
而云锦等人正紧张地围在钱暖和云森⾝前,防备地睁大了眼睛,盯着万俟别鹤等人。
万俟别鹤不屑地垂下了眼眸,一群不自量力的蠢货!
万俟别鹤没趣兴再去看钱暖那群人,反而转过了⾝子,右手虚虚握成一个空心的拳头,掩住嘴,轻轻咳嗽了两声。
“去吧,解决掉他们!”万俟别鹤挥了挥手,叹了口气“就当是为我可怜的如歌孩儿报仇了!”
接到命令的那名男修神情激动不已,他奋兴地嗓音都有些颤抖了“是!掌门!”
那名男修转⾝回头,开始清点和自己一起出战的成员。
而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钱暖皱着眉⽑,一脸痛苦地睁开了眼睛。
在看到自己面前云森那张微微笑着的苍白脸庞时,钱暖先是一喜,接着便是一忧。
“怎么了?”钱暖轻声开了口,有些担忧地看着云森苍白的脸⾊。
乍一开口,钱暖才察觉到自己嘴里腥血的气息。她伸出手来,擦了擦嘴,然后看着自己还沾着新鲜血液的右手手背,半晌说不出话来。
“傻子!”钱暖微微扭过头去,不想让云森看见自己流泪时不好看的一面。
云森轻声笑了笑,然后垂下头去,低头看着钱暖,眼神里満是笑意“是啊,我是个傻子。既然我这个傻子救了你,那你愿不愿意一直陪着我这个傻子呢?”
钱暖看着云森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有些失神。半晌,钱暖仿佛突然回过神一般,微微扭过头去,颇为不自然地说道:“咳,好呀!”
云森听了钱暖这话,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接着便是一脸的惊喜。他收紧双手,牢牢地抱住了钱暖,脸上満是惊喜。
钱暖一脸不自然地扫视了一圈众人,在众人做作地转过⾝子后,钱暖偷偷松了口气,抬起双手来,抱紧了云森。
站在众人对面的万俟别鹤不屑地低头扫了一眼钱暖和云森,冷哼一声“瞧瞧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命都快没了,还有空谈情说爱!”
一旁站着的万俟弦歌,愣神地看着钱暖和云森拥抱在一起的⾝影,脸上一片茫然。
万俟别鹤扭头瞥了万俟弦歌一眼,然后回过头去,对着九大战队成员们说道:“瞧瞧,这就是妄情动爱的下场!”
众人或鄙视或不屑的目光落在万俟弦歌⾝上,让万俟弦歌的脸⾊难看极了。他又回过头去,咬着下唇,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钱暖的表情。在发现钱暖脸上満是幸福的神⾊后,万俟弦歌落寞地垂下了头,半晌没有说话。
“窝囊废!”一直注视着万俟弦歌动作的万俟别鹤鄙夷地扫了万俟弦歌一眼,満脸不屑的神情。
“就是,为了个女人,现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可不是呢!一大把年纪了,连元婴劫都度不过去!我看啊,他的年纪都活狗⾝上去了!”
众人肆无忌惮的议论和窃窃私语,让万俟弦歌难堪极了。他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刺进了⾁里。
半晌,万俟弦歌摊平手掌,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半点伤痕也没有的右手,自嘲地笑了一声。
是啊,自己都变成鬼了,没有⾝体,又怎么会受伤呢!
万俟弦歌抬起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么多年来,为太天门、为父亲、为哥哥做牛做马,得到的就是所有人的窃窃嘲笑么?
万俟弦歌重新睁开眼睛,一脸怅然地看了看对面的钱暖,然后默默地在心底问自己:如果自己不是万俟别鹤的儿子,钱暖会多看自己几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