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姐,能来我家一趟么?”乔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一点四十八分。
“东西不是放在老地方么?我现在走不开,一会儿回去拿,有别的事吗?”
“我被跟踪了。那辆车一直停在我楼下,我不敢睡,怕他们还会有进一步的行动。”
“5分钟!等我!”乔妆打了个激灵,齐沁是她的合伙人,也是她最信任的助手,当年自己警校毕业,齐沁队部退伍,两人一拍即合成立了名为艺苑经纪——涵盖探侦、保全、演艺经纪业务的公司至今已七年有余。从半年前自己失手休养至今,公司上上下下全由齐沁一人苦撑打理,也真是难为她了。是以即便此刻自己心乱如⿇,也得按下心来赶去看看她。幸好齐沁所住的“荷塘月⾊”小区,离mini酒吧并不远。
“荷塘月⾊”是靖川市府政示范工程,依托暮塔湖原生水岛,结合野山石、水栈台造景,颇有风光不与四时同的风范,齐沁住6号楼8层,正面坐拥20亩荷塘,荷塘左侧山景侧面是来客车位,意外的,云端,不,应该是程启轩的路虎竟停在那里。乔妆心下一惊,难道程启轩已经发现齐沁跟踪他父亲?不可能,除非程启轩的演技出神入化,不然自己怎么会一点蛛丝马迹也没觉察到?还是恋爱中的女人真的智商为零?乔妆不敢想,或者不是他,这辆车在他们前几天去海南旅行时被云端的朋友借走了,只是巧合也说不定。
是或不是,迟早要面对的,乔妆走过去,敲了下车窗。没有动静,乔妆只好将脸贴近玻璃,前排没有人,后排座椅上俯卧着一个女人,左手举靠在头侧,右手垫于颈下,两条腿并拢着,光着脚,似乎睡熟了。
暂时不理会她,先问问齐沁到底在疑神疑鬼什么,这可不是风风火火的齐沁一贯的做事风格。乔妆定定神,走到大门前,摁下了0801。
齐沁似乎一直守在门噤电话旁等待乔妆,不等音乐铃声响起就按下了大门开关键。乔妆推门走进楼梯间,搭电梯上楼。
齐沁果真一直在门口等着,电梯门甫一打开,齐沁的屋门也打开了。
“到底怎么回事?”
“我从你家回来的路上发现有辆路虎一直跟着我,我绕路把它甩掉才回家,车却已经停在我楼下了。”
“是你神经过敏吧,车我刚才看过,后座有个女人,睡着了。”乔妆拍拍齐沁的肩“看来要给你放几天假了,结了这单帐,咱们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是你要散心吧?”齐沁歪着脑袋,一脸的狡黠“乔姐,咱们放弃这一单吧,只要你能开心点。”
“你都知道了?”
“恩,”她叹了口气“程启轩接你去海南之前,中午跟事主一起吃过午饭。我猜,这次是他们的家事。”
乔妆低下头,有种被看透的尴尬。
“其实,”齐沁顿了下“别怪我多嘴,我觉得你应该慎重考虑一下欧阳。”
“胡说,小心我打你的嘴。”
“乔姐,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你大三运动会时的事么?”
怎么会不记得,那年运动会跳⾼决赛最后一跳,乔妆已无对手,只盼刷新自己已保持三年未破的纪录,却因为蓄力过猛,起跳行程变长,落垫后竟意外的滑脫出去,右脚直戗到地面上,差点扭断脚踝。欧阳那时正在刑队警实习,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开着警车一路呼啸而来,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抱起乔妆就走,到了医院,从停车场抱她下车,就一路跑一路喊救命,急诊室医生一看那阵势,还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案件,跑过来举着一根手指头问乔妆是一还是二,乔妆懵住了:这医生脑子有问题吧?!迟疑的功夫,医生喊道“安排手术室!”
旧时情景历历在目,事后欧阳抱着乔妆那肿得发紫的大胖脚丫心疼的狠:“真吓人,跟法医那的死尸差不多。”
“他一定很擅长疗伤,”齐沁笑起来“需要给欧阳医生打电话吗?”
“马上打!”乔妆脑中忽然闪过车里那双光着的脚“那女人死了!”
欧阳比上次见面又多了几分沧桑,两根烟熏微⻩的手指来回磨蹭着湛青的胡茬,他点了点头“应该是尸斑没错,封锁现场,我申请法医鉴定小组前来勘验。”
法医鉴定小组赶来时已近凌晨四点,现场已被红白相间的隔离带圈围起来,一组人在案发车辆外围撒灰铝粉收集指纹,因为车落了锁,欧阳安排游林联络车管部门调取车主信息,显示车主姓名为程启轩,暂时联络不上车主本人,向其家属说明情况后,家属同意暂由刑队警全权处置。欧阳安排了另一组人准备锯开前门,尽量以最小程度破坏犯罪现场为代价完成死者周边环境的勘查。欧阳走进隔离带,冲乔妆摆了摆手“你,到此为止。”
突然响起的电锯声震痛了乔妆的耳膜,小区住户被吵醒,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咒骂声此起彼伏,还有人伸出头来看热闹,送晨报的小伙子显然吓了一跳,一摞报纸掉到了地上。
“欧队,指纹采集完毕。车门打开后,收集了车內空气和死者周⾝痕迹样本,请示是否将尸体抬出来。”
“好。”欧阳转向乔妆“你跟齐沁上楼吧,让游林给你们做个笔录。”
“乔姐,她是不是穿着短袖米⾊雪纺长衫,黑⾊紧⾝皮裤?”电梯上,齐沁小声问乔妆。
“你怎么知道?!”
“她可能是程诺的情人,”齐沁的手在发抖“我跟踪她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她好像很配合我跟拍,现在还跟踪我回来。”
“怎么不早说?”
“我叫你来,就是因为这个。”
乔妆开始头晕,脸颊、耳朵都有些发热,大概夜里喝的伏特加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力,居然还说齐沁神经过敏,现在被清晨的冷风一吹,竟觉得手脚冰凉,再想想程启轩车里的女尸,几欲呕吐出来,看来自己需要睡一觉,清清脑子静静心,才能把昨晚的事情理出头绪。
本想先歇一歇定定神,好把自己有些倒醉而混沌的脑袋清醒一下,可惜没有时间,按程序,游林开始做笔录,兹事体大,容不得乔妆懈怠。
“你们谁先发现死者的?”
“我。”乔妆用力揉按着太阳⽳。
“什么时间?”
“凌晨一点五十五分左右。”
“这么精确?!你确定?”
“确定。齐沁一点四十八分给我打的电话,有通话记录,我打车过来,也就五六分钟。”
“齐沁?”他看着她“那么晚叫乔姐过来,为什么?”
齐沁蜷缩在沙发里,像一只受了伤的猫,她低着头,眼光瞄向乔妆“实话实说?”
乔妆点了点头。
齐沁尽量简洁的叙述了她跟踪死者的过程:程诺与她见面很随意,都是临时电话约见,没有什么固定的时间地点,而且见面并不频繁,所以跟踪的周期比较长。开始没什么,后期齐沁觉的不对劲,这个女人好像知道她在拍偷他们,却不揭穿,反而很配合,她随⾝的lv包里有一台jvcgy—hm100固态存储⾼清摄录一体机,好像也在准备拍偷。
“直到昨天,我才觉得她可能是想反跟踪我。也许,她只是想拿回…”齐沁顿了顿“或许她知道不能长久,准备敲诈程诺一笔钱也说不定。”
“知道她的⾝份么?”游林边写边问。
“不知道,我只负责跟拍,拿到证据就离开。”
“跟你回来时,只有她一个人在车里么?”
“不知道。”
“还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或事么?”
“没有。她似乎没有什么朋友,除了跟程诺见面,就是去做美容、美甲、塑⾝瑜伽、购物之类。”齐沁摇头摇。
“你有她常去的地方的地址吧?”
“有的,一会儿我把这些信息拷给你。”
“乔姐,”游林抬起头来“你那儿还有其他线索么?”
“我最近在忙别的事,”乔妆摇了头摇,这会儿她头疼得正凶“我们想到什么会及时联络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