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妆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她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但她很清楚自己纠结这些已经没有用。如果那是季刚的目的,该得到的他已经得到了,就只看他有没有诚意继续履行他对自己的承诺。因为无论他对自己做了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有做,自己此刻都得放低⾝段,请他帮忙布一个局,将自己送去⽑里求斯。
乔妆抬起头,面对着镜子里満脸水渍的自己,拿起了手边⽑巾架上的⽑巾…就在擦到眼睛的那一瞬间,乔妆突然有股想哭的冲动。
有刚才这种想法让她觉得自己变的肮脏不堪,似乎內心已经默许了自己的⾝体可以通过这种下作的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交换就是一种交易,虽然途径和方式不同…
或许自己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好女人,乔妆捂着脸,退后了几步,颓然坐到了马桶上。去找程启轩,真的有必要吗?乔妆突然想退缩了,他真的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相信和爱自己吗?
乔妆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程启轩那个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又掺杂着太多情绪的眼神…时间恍然又回到了那一天。
“你确定咱们定了明天下午回靖川的机票吗?”程启轩伸出胳膊揽住乔妆的肩膀。
“小心开车,”乔妆将他的手送回方向盘上“你已经问过几遍了,如果你还不想回去,我们可以再改签。”
“你确定?”程启轩侧过脸看着乔妆。
“转回头去,”乔妆伸手扳正了他的脸“不确定!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吊儿郎当,一点事业心也没有吗?!出来这么久,齐沁这次一定骂死我了。”
“你是有事业心还是担心挨骂?”程启轩笑了“现在请各位游客向前看,这是我们今天也是这次旅程的最后一个景点——鹿回头。”
乔妆随着程启轩的介绍向正前方看去。那里有一座山岭拨地而起,雄伟峻峭,气势非凡,远远看去的确貌似一头金鹿伫立在海边回首观望“程导,你是不是应该给你的团友们讲一讲关于‘鹿回头’的动人传说呢?”
“那是当然!”程启轩清了清嗓子“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残暴的峒主,想取一副名贵的鹿茸,強迫黎族青年阿黑上山打鹿。有一次阿黑上山打猎时。看见了一只美丽的花鹿,正被一只斑豹紧追,阿黑用箭射死了斑豹。然后对花鹿穷追不舍,一直跑了九天九夜,翻过了九十九座山追到三亚湾南边的珊瑚崖上,花鹿面对烟波浩瀚的南海,前无去路。此时。青年猎手正欲搭箭射猎,花鹿突然回头含情凝望,变成一位美丽的少女向他走来,于是他们结为夫妻。鹿姑娘请来了一帮鹿兄弟,打败了峒主,他们便在石崖上定居。男耕女织,经过子孙繁衍,把这座珊瑚崖建成了美丽的庄园。”
“从此以后过着幸福的生活。”乔妆笑着补充了一句“童话故事都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到‘从此以后过着幸福的生活’结束,你怎么能虎头蛇尾呢?”
“噢,好。对不起,我错了。”程启轩的手忍不住又离开了方向盘,越过央中扶手握住了乔妆手“这时候应该加上最后一句,从此以后过着幸福的生活。”
“云端…你又来了…”
“好,好…专心开车…”程启轩调皮的冲着乔妆伸出头舌,做了个鬼脸。才收回了握着乔妆的手,向着浓密的树荫之中驶去。
乔妆一路欣赏着窗外的好风景,⾼⾼的椰子树挺拔的生长着,姿态优雅无比,在它们的掩映中每隔一段就有一栋形⾊各异的独栋别墅,乔妆意识到,这里应该就是程启轩家的度假别墅所在。
果不其然,程启轩在鹿回头东侧海滨的一处珊瑚礁平台上停了车。那里足有百余米宽,上有礁石突兀或凹坑隐没。平台之上的海滩上,全是珊瑚的残体,有的还保存着珊瑚形状,有的则已冲磨成珊瑚沙。
乔妆下了车,迈步在白⾊的珊瑚沙滩上,远望着湛蓝的南海“这就是你家的珊瑚崖吗?”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程启轩跟上来搂住乔妆的肩膀“你是想说我是个残暴的峒主吗?”
“有些人怎么这么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呢?”乔妆摇了头摇“就你一个小酒吧老板,一穷二白的主儿,不被人赶去打鹿就不错了,还峒主呢?!”
“我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程启轩也学着乔妆的样子摇了头摇“如果你是最后变成美少女的花鹿,我倒不介意为你做一次打猎的穷小子。”
“少来…”乔妆甩开程启轩的手,向海边跑去“我要是花鹿,你一辈子也追不上我…”
“我追不上你?!”程启轩看着渐渐跑远的乔妆,无奈的迈出了脚步“我只是不想做那只斑豹…而已。”
乔妆当然不知道,最后的最后,程启轩还有过这样的担心。她只知道那天他追到了她,他们躺在沙滩上,直到暮⾊降临。
程启轩带她去了珊瑚崖别墅,整个旅程的最后一晚,他坚持要住在家里而不是店酒。程启轩说整个旅程已经吃过文昌鸡,加积鸭,东山羊,今天他要亲手做上一道“和乐蟹”圆満的完成吃遍海南四大特⾊美食的任务。
白⾁自然要配白酒,程启轩那晚开了一瓶冰酒和一瓶女士香槟,乔妆很喜欢那股甜香的果味,所以在程启轩的劝说下喝了不少。那还只是惊喜的开始,当晚餐快要结束的时候,海面上突然燃起了烟花,乔妆甚至想不到程启轩是如何做到的,就在海面上,像是一整片漂浮的蜡烛,到处是五颜六⾊的烟火,锦簇的花团一般炽烈,燃着燃着其他颜⾊的烟火开始渐渐熄灭了,最后海面上只剩下一颗红⾊的随波悦动的“心”
乔妆惊呆了半晌,才回过头看向程启轩,眼中已经泛着惊喜的泪光。
“花鹿面对烟波浩瀚的南海,前无去路。”程启轩举着两只酒杯走到乔妆面前,将她的香槟递到她手中“青年猎手正欲搭箭射猎,花鹿突然回头含情凝望,变成一位美丽的少女向他走来,于是…他们…结为…夫妻!
程启轩牵着乔妆的手绕过自己的手背,在乔妆不知所措的幸福的迷茫里,与她一起共饮了这杯交杯酒。
然后,他吻了乔妆。关于那一刻,乔妆什么都不记得,她那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连站立都站不稳了,所以那片沙滩上踩満了转着圈的脚印。程启轩变成了她的脚、她的眼、她的⾝体、她的一切。
自然而然,没有一丝犹豫,一切就那样发生了。乔妆甚至忘了告诉他,那是自己的第一次…
现在想来,程启轩对这些也应该并不在乎吧。乔妆觉得心很痛,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自己珍惜的反而如此轻易的逝去了,对方却并没有觉得自己与其他别的女孩有任何不同。而自己还在这里纠结自己昨晚是跟另一个男人自然而然,还是迫于无奈…
乔妆一遍一遍擦⼲自己的眼泪,反正今天就要去解决这所有一切问题了,为什么不能再假装坚強一点?!你还能软弱给谁看?!
将⽑巾挂回⽑巾架,乔妆盯着镜中的自己,眼睛红了,鼻尖也红了,脸颊也红了…自己天生是一个无法暗自啜泣的人,哭过必然留有痕迹。乔妆再次打开水龙头,捧起凉水捂在自己眼睛上,稍作消肿。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两边脸颊红的程度不同…难道这边脸颊受到过击撞?乔妆摸抚着肿红处…这是季刚的手笔,还是…
总之不能让人以此为话题消遣自己,乔妆想到手包里有遮瑕的底霜,她匆忙拉开浴室门,回到了外面的卧室。
意外的,一个中年妇人正站在卧室床边,看到乔妆出来,冲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你好,季总让我给您准备的服衣和化妆品都放在衣橱和床头柜里了,他让您赶紧换好了去吃早餐。”
“好,您是…”乔妆问道。
“我是季总家的保姆,姓张,季总叫我张妈,您有事可以直接安排我做。”张妈客气的回应。
“张妈,”乔妆犹豫着,不知道这个问题该不该问,又该怎么问“我这⾝服衣…”
“是季总的,昨天太晚,没有时间给您准备新服衣,所以先给您换了季总的,”张妈陪着笑“我都洗过的,紫外线消毒,您不必担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乔妆急忙打断张妈的解释“谢谢您,可是我的內衣…”
“我接着就给您洗了,”张妈笑着“衣橱里有新的,是按您的寸尺和品牌…”
“谢谢,”乔妆有些不好意思“我一会儿就出去。”
“那好,”张妈自然听得出乔妆谢客的意思“我先出去了,您有事情可以随时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