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从老李头那里出来,便回到了办公室。袁彩云依然板着个脸,在那里装模作样地写着东西。
沈桐无论如何都觉得袁彩云与正常人无异,只不过是经历过一段凄惨的遭遇,彻底击垮了这个女人最后的尊严。尊严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何等的重要,如果一个人连尊严都可以放弃,他的承受能力绝对是常人不能比的。沈桐不由得对袁彩云肃然起敬,到觉得她有些可爱。
沈桐走过去主动向袁彩云道了个歉,袁彩云倒也识趣,向上翻了个白眼,说道:“行了,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相互走开就行。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镇里的老人了吧,出于尊重,你都应该让着我点。”
袁彩云这一通话,沈桐有些觉得好笑,就像两个孩子吵架后劝和似的,但不管怎么说,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多,沈桐从⾝上掏出一包瓜子来,递给袁彩云。说道:“彩云姐,我知道你喜欢吃瓜子,我刚才给你买的。”
袁彩云看着瓜子,心里十分受用,眉宇间立马舒展开来,大嘴巴一下子咧到耳根,笑着说道:“那能让你破费啊,谢谢了啊。”说完,把瓜子一把揣进了包里。
“沈主任啊,刚才我也有些不对,大家相互谅解吧,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啊。”袁彩云从一个话题可以立马跳到另一个话题,充分说明女人是感官动物,感xing偏多,随xing而意,尤其是那句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实质她已经基本上传遍了整个镇zhèngfu。
“你听说了没有,马镇长的老婆腰上长了一个肿瘤,据说省里的医生都看不好呢。啧啧!”袁彩云声情并茂,好像自己得了病似的。
对于这种花边新闻,沈桐从来不打听,也不愿去听,不过袁彩云的这个信息对于他来说,倒是一个很有价值的“报情”正好他大伯的儿子在京城肿瘤医院,还是一个专家。不过,如何将这个信息传递给马镇长呢,如果直接告诉他,马国涛肯定不⾼兴,窥探别人家的*是大逆不道的。如果从侧面告诉他,人家以为我在拍马国涛的马庇,这个做法会被别人唾弃。如果不告诉他,她老婆的生命危在旦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沈桐的良知在提醒他,应该帮马国涛一把。
想到这,沈桐匆匆离开办公室,准备去马国涛办公室告诉他的想法。
当沈桐走到马国涛办公室门口,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突兀。的确,这属于人家的*,想必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如果自己像个傻二愣说出去,肯定会引起反感。犹豫再三,沈桐决定不进去。正在这时,马国涛居然开门走了出来,当他看到沈桐站在自己门口时,心里也不免一惊,这小子难道有什么事情?便笑着说道:“哦,是沈桐啊,来,快进来,我正好有事要找你。”
说完,马国涛转⾝回到办公室,沈桐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马国涛端坐在老板椅上,双手交叉,拇指不听地来回旋转,看着⾼大的沈桐,不免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往事。
沈桐有些拘束,不知道是站着好还是坐着好,但马国涛也没有给他指示,沈桐只好傻傻地站在那里,等待着马国涛的训话。
“沈桐,来到石河镇还习惯吗?”马国涛先开口询问道,显然没有让坐的意思。
沈桐点了点头,道:“挺好的,我适应能力強,去哪都行。”
“好,好,年轻人嘛,就应该到基层锻炼,只有在基层经过千锤百炼,将来才能成为我党合格的⼲部。”马国涛说话的同时,眼睛不停地在沈桐⾝上扫shè着。
“谢谢马镇长,还需要您以后多加栽培,多加鼓励。”沈桐谦虚地答道。
“鼓励是肯定的,但也不能骄傲,更不能因为有点小小地成绩就目视无人,居功自傲,这种做法是很危险的。”马国涛莫名其妙地说了一通,两眼shè出阵阵寒光,让沈桐有些⽑骨悚然。
沈桐立马就想到魏二狗的事情,难道马国涛是因为魏二狗而侧面敲打我吗?想到这,沈桐正准备开口时,马国涛腰间的机手响起来了。
马国涛不紧不慢地掏出机手,拿在手中,皱着眉头看着来电显示,大有一种炫耀的感觉。掌上机手在东泉县来说还是个新鲜事物,一部机手好几千,除了当官的和企业老板没有多少普通人能够买得起。当多数人还是刚刚习惯了用电台呼叫式的传呼机时,机手已经悄然走进了人们的生活。
“喂,谁啊,什么?我这边听不清。”马国涛大声地吼道。通信业在东泉县刚刚起步,信号塔的建设也才开始缓慢铺开,因为邻乡富川乡煤矿众多,所以县通信公司率先在富川乡建设了信号塔,而相对落后的石河镇来说,建设信号塔估计在若⼲年以后。但石河镇还是能借借光,时強时弱地收到信号。
“什么?你再说一遍?”马国涛突然站起了来,神sè巨变,歇斯底里地喊道。
沈桐着实被马国涛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吓得他后退了一步。
马国涛意识到刚才有些失态,很快恢复了平静。并对着做了一个摆手的动作。
沈桐立刻意识到是让自己回避,便转⾝退出了办公室。走到门外,依然能听到马国涛污言秽语地大骂脏话。
马国涛虽为官场中人,但⾝上更多了些江湖匪气,也可能与长期在基层工作有关,成天与不懂文化,不懂政策,不懂法律的芸芸百姓打交道,如果你咬文嚼字地讲大道理,保准被百姓一扁担把你打出来。
沈桐也意识到自己心里蔵不住东西,在官场上这叫不成熟,不稳重。那个导领喜欢成天打听别人*,到处乱嚼头舌的下属。沈桐现在十分感谢刚才的那个电话,如果真的说出来,马国涛会怎么看他呢?沈桐对自己见风是雨的工作作法为深感自责。
通过这些天来的观察和实践,沈桐对基层工作还是有了一定了解。对于这个思想落后,固步自封的石河镇来说,不需要你有多么強大的工作能力,不需要你有多么辉煌的实战经历,需要的是低调中察言观sè,需要的是行事中小心谨慎。这不,虽说是赵毅堂安排的工作,别人没有完成,而你完成了,那么说你的能力要比人家副镇长的水平还要強吗?就算強,你也得蔵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