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刘思明陪着一位年纪相仿的⼲部从大楼走了出来。两人谈笑风生,看似很熟,但细心地发现,刘思明的腰似乎向前弯了一些,而那位肤皮白皙的⼲部仰天哈哈大笑,犹如战**旋,咧嘴迎风狂笑。
不一会儿,一辆白sè的本田车停在了县委大院门口。刘思明冲着沈桐摆了摆手,便给那男子打开车门,用手护着头,把那男子迎上了车。刘思明动作如此娴熟而老道,不亏给县委记书当过秘书。
上车后,刘思明对着开车人说道:“东哥,直接去市里。”听口气,应该是很好的哥们。
“谢主任,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镇新分配来的大生学,叫沈桐。”刘思明撅着庇股,把脸凑到副驾驶舱,对着那男子说道。
那男子没有回头看沈桐,而是通过后视镜瞟了一眼,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那表情似乎想表达,像沈桐这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还入不了他的法眼。
刘思明也感觉到那男子的态度不是很友好,便催促着沈桐道:“沈桐,这是县委办的谢天亮主任,快叫谢主任。”
沈桐急忙⾝体前倾,端坐着恭敬地叫了声谢主任。谢天亮并没有应答,而是还没等沈桐说完,就指着司机问道:“这位是?”
刘思明急忙介绍道:“这是我一朋友,叫刘海东,是隆南市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板。”
谢天亮立马换了个表情,情绪⾼涨,伸过手急忙说道:“是刘老板啊,幸会,幸会!”
谢天亮犹如变sè龙般,不屑于与自己作过多交流,而听说刘海东是地产老板时,却表现的尤为热情。对于这一前一后不同的待遇,沈桐突然有一种被奚落的感觉,脸sè发烫,羞容难当。沈桐紧紧地握了下拳头,暗暗地发誓道:“老子总有一天会让你俯首屈服的。”
刘思明与那位谢天亮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谢天亮突然峰回路转,神秘地说道:“你们听说了没有?隆中市的副长市许亭渊很有可能出任陇南市下一任市委记书。”
刘思明顿时放大了眼球,急忙说道:“真的?”
谢天亮调整了下坐姿,大有侃侃而谈之势,继续说道:“我一个同学在省委办公厅,一次吃饭他不经意间说漏了嘴,我看十有**是真的,现在的市委记书年龄也到了,如果这次省委换届再上不了台阶,估计就要退休了。”
作为一个乡镇⼲部,就算是县里的人事调整也是公示以后才知道,更别说市里的导领⼲部了。刘思明之所以有些急切,因为许亭渊与他伺候过的县委记书董海泉是一年的青海兵,转业回来后又分别分配到隆中市的不同机关。多年以来,两个关系甚为密切,刘思明也一同与许亭渊吃过几次饭。如果许亭渊真的能来陇南市当市委记书,那么董海泉就很有可能东山再起,他自己也就脫离苦海,迎来事业的第二峰了。
想到这里,刘思明心里无比的激动。这一年多来,他遭受了太多的苦难。往事一幕幕,分配边疆,流言蜚语,妻离子散,內心深处庒抑了太久,就在此刻终于迸发出来,眼泪不知不觉在眼眶里打转。
谢天亮看到刘思明怪异的表现,有些莫名其妙。便问道:“思明兄,你没事吧?”
刘思明也觉察到自己有些失态,便不好意思地说道:“窗户风大,眼睛有些受不了。”一旁的刘海东连忙把玻璃摇了上来。
坐在一旁的沈桐也对这个名字相当熟悉,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来。沈桐快速地运转着大脑,他突然想到了许夏,将两人关联起来,沈桐惊得张大了嘴巴,难道是许夏的父亲?
一路上,四人怀揣着各自的心思倚窗观望。夜sè朦胧,一排排嫰绿的白杨树随着车子的快速行驶向后瞬间移动,忽远忽近的零星灯火伴随着余晖跳跃着。城市的夜空,是如此的美丽绚烂,比你遥远的石河镇来说,这里更似人间天堂。
隆南市是东江省的第二大城市,古有南通四方,北达塞外雄关,西临关中粮仓,东进燕都集市之说,便利的交通让这一方故土在千百年来都有着异常重要的地位。改⾰开放之前,隆南市化工业可以说响彻国全。然而改⾰开放后,一度辉煌的老工业基地入进了衰败期,似一位年迈的老人,步履蹒跚地走在改⾰的大cháo中。
车子穿行在城市中,随处可见一些没落的厂房,有粮机厂、轴承厂、机电厂、农机厂等,在夜sè中显得如此暗淡。
不一会儿,车子拐进了一个院子里,沈桐老远就看到了赵毅堂的车。心里暗道:“难道赵记书也来了?”
车停稳后,赵毅堂神奇地出现在面前,笑脸相迎地拉开了前门。谢天亮倒也不客气,摆足了导领架势慢腾腾地移下了车。
“谢主任,一路辛苦,快里边请。”赵毅堂一只手紧紧地握着谢天亮,一只手作了个请的动作。谢天亮整理了下服衣,迈着八字步走上了台阶。
沈桐借着夜sè仔细观察着这个小院,青瓦灰砖,飞檐斗拱,典型的明清院落。幽长的走廊中,⾝着旗袍的服务员一字排开,个个佳丽粉黛,个个笑容甜美,在红sè灯笼的印衬下更显得婉约动人。
穿越长廊的尽头拾阶而上,又是一番景象。偌大的四合院中都被红sè点缀着,好比大户人家大婚的场面。入进主厅,宽敞的屋子zhongyāng摆放着一个大圆桌,红绸带呈放shè状簇拥着悬挂上方璀璨的水晶灯。再看装饰,极其考究。从摆、挂、陈、画、雕、饰都是清一sè古sè古香的明清风格,四周木刻雕花,剪纸窗花,梨木条几,烛光月影,尤其是穿梭在zhongyāng的服务员,犹如待嫁少女,怜楚静怡。
眼花缭乱的景象让沈桐是目瞪口呆,大开眼界。虽在隆中市呆过五年,却从来没有出入过豪华的店酒宾馆,更没有切⾝触及过这胜似天堂般的人间仙境。他不得不佩服这家店酒的老板,能够将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结合地如此相得益彰,更能凸显来这里就餐人的⾝份地位。
谢天亮被一群人簇拥着走着前面甚是満足,脸上那份喜悦和成就溢于言表。嘴里还不断地说着:“毅堂兄,让你破费了。”
进门的一瞬间,刘思明一把拉住了沈桐。沈桐也反应快,观察了下周围将信封悄悄地递给了刘思明。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到觉得这‘翠聚贤’也不比苏杭差到那去。你看看这jing湛的工艺,那件不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你再看这庭花鱼跃,虽不及小桥流水,更多了些我们北方人的豪迈与婉约,甚美啊!”谢天亮就坐后奋兴地借景抒情。
“谁不知道您谢主任jing通史书,游历四方,谈及古典文化,论道琴棋书画,我赵某人是自叹不如。在我看来只不过是普通院落,但由您如此妙语点缀,让这‘翠聚贤’更是蓬荜生辉啊。”赵毅堂五官紧凑,乐不思蜀地说道。
“那里,那里,你毅堂兄临阵受命,遣派一方大将,仕途虽有些曲折,但大器晚成啊。”谢天亮急转话题,引到了赵毅堂⾝上。
赵毅堂听到谢天亮的话心有不愉,但还是強颜欢笑“是啊,深受吴记书爱戴,我赵某诚惶诚恐,无治国治学之才,却受命于此。如此石河镇未半点起sè,有辱使命啊。”
“不能怎么说,要不是你,那石河镇能发现矿产资源?任道重远,不在此时,而在将来啊。”谢天亮宽慰道。
沈桐看着两人咬文嚼字般的一唱一和,満嘴没有一句真话,甚是可笑。官场语言可谓是博大jing深。似是而非,词意扑朔迷离叫人难分解,游离在对于非,是与错,可与否等互相矛盾对立的概念之间,富有暗示,不是一览无余,而是四平八稳,不知所云。官场中人物讲究气质成熟稳重,思维缜密,深谋远虑,言行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