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迷迷瞪瞪地隐约听到隔壁的脚步声,他努力着睁开眼睛,看到外面已经大亮了。他看了看表,才7点刚过,松了口气,又躺了下来。
想到昨晚奇怪的梦,沈桐不自觉地笑了一下。俗话说,ri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蓝月真的已经走进自己的梦里了?
又是一阵“哗啦啦”的水响声,不过是往脸盆里倒水的声音。沈桐感叹道:“这房子也太不隔音了,要是将来正要带女朋友来,还的堵上嘴。”沈桐正想着,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沈桐,你起床了吗?我是刘慧曼。”刘慧曼在外面敲了敲门,问道。
沈桐连忙从床角拿过裤子赶紧穿了起来,一边说道:“哦,是刘慧曼啊,我起来了,等等啊。”沈桐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已经穿戴整齐,没顾上叠被子就先给刘慧曼开了门。
刘慧曼看着刚刚起床的沈桐,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一只手挠着头发,憨憨对着自己傻笑。看到这,刘慧曼“扑哧”地笑了出来。
沈桐満脸疑惑地看了看⾝上,突然看见自己裤子上的大门还大开着。于是他急忙转过头,拉上了拉链,不好意思地说道:“让你见笑了。”
石河镇要说年轻人,除了刘慧曼意外,就是沈桐了。虽然俩人住在隔壁,但见面的时间很少。刘慧曼在基金会上班,早早地就走了,晚上下班后她回家吃饭,回到镇里也就不早了。
刘慧曼倒也大方,向里面瞅了瞅道:“沈桐,能借用一下你的脸盆吗?我要洗头发,一个盆不够用。”
因为镇里条件简陋,全院子里只有一个水龙头,所以早上起床后,水龙头附近站満了人。原来还有一些女同志去那里洗脸,但每每看到赵志康猥琐的表情后,都纷纷打水回宿舍洗。女生头发长,一盆水洗,一盆水涮。要是只用一个脸盆的话,中间还要出来倒水,一般洗头都脫得只剩下里面的服衣,男人可以光着膀子出来倒水,女人就不行了。
“当然可以,我去给你拿。”说完,沈桐进去把脸盆拿了出来。
“那我用了你现在用什么?”刘慧曼关切地问道。
沈桐笑了笑道:“我不急,你先用,我洗脸快着呢,一分钟的事,呵呵。”
“那我就不客气啊,等等我给你送过来。”刘慧曼说道。
“不用,我过去拿就行。”沈桐说完,便有些后悔,人家洗头自己进去有失体面。
刘慧曼笑了笑,便回了自己房间。沈桐看着刘慧曼的背影,再想想昨晚的事,心里不噤又一阵⽑躁。
“沈桐,起床了啊。”马国涛远远地站在院子里,与沈桐打招呼。
沈桐急忙应道:“马记书,早啊,我刚刚起床。”
“你过来,我和你说个事。”马国涛向他摆了摆手。
沈桐跑过去问道:“什么事情,请马记书指示。”
马国涛这些天对沈桐的态度明显有所转变,笑呵呵地说道:“今天你去一趟招商局,今天早上我给招商局的局长打过招呼了,你去办公室拿一份县里关于招商引资的实施方案。等拿回方案后,我们参照县里的方案形成我们自己的东西。”
听到有任务,沈桐也不敢怠慢,便说道:“那我现在就去?”
“急什么,等等让小杨和你去,快去快回。”马国涛说道。小杨叫杨宙,马国涛才调来的司机,原来赵毅堂的司机耿凯自赵毅堂免职后,他也辞职不⼲了,又重cāo旧业,跟着人拉煤。
司机这个位置相当重要,甚至比选秘书都很关键。石河镇只有一辆县里退下来的老桑塔纳,说是机关谁有事谁用,但基本上成了记书的专车。马国涛原先也享受不到,不过他自己有办法,二蛮子给他弄了辆皮卡车,他自己就每天开着皮卡车来回跑动。现在记书的座驾成了自己的了,当然也要找司机给自己开车了。
选司机一般都是亲近的人,不能是亲戚,不能是好友,这两种人用起来实在不方便。但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就来当司机吧,还是二蛮子有办法,在昭北市托人找了个司机。杨宙20岁开外,应该与沈桐差不多,两人一见面,不由得多了份亲近。
吃过早饭,杨宙跑到沈桐的宿舍叫他上路。沈桐从柜子里拿出一盒烟扔给了杨宙,杨宙连忙说了声谢谢,美滋滋地左看右看。
沈桐认为,与杨宙搞好关系并不是一件坏事,再说了,俩人年纪相仿,沟通应该不是问题。另外,杨宙一个月才挣300元,别说⼲别的了,菗烟估计都困难。所以沈桐的这一举动,让杨宙很是感激,进一步拉近了俩人的关系。
车上坐的是沈桐,杨宙便从手套箱里找出了一盒流行歌曲磁带,快速地塞进录音机,一会儿,一首《十不该》的音乐响了起来,杨宙情不自噤地跟着哼唱起来。
《十不该》的歌词凄惨对仗,但曲调朗朗上口,基本上每个人都能哼唱几句,它的传唱离不开当时街头的“ktv”当时,vcd入进东泉县后,一些有眼光的人就把家里的电视搬到街上,买上一套廉价的音响设备,再买几张盗版的光盘,简易的ktv就成了。这一举动,几乎一到晚上,县城万人空巷,都跑到了街边要不吼上两嗓子,要不看别人在那里嚎叫,总之给县城居民的夜生活带来了些趣情。当时通过街边ktv传唱的还有《杜十娘》,《心雨》,《讲不出再见》等等。
后来,农村也不甘示弱,也纷纷效仿成立了街边ktv,放眼望去,全县都在狂疯地歌唱。
沈桐虽然不喜欢这种口水歌,但每每看到别人陶醉忘我地歌唱时,自己也蠢蠢yu动,也想尝试一把。但碍于面子,不得不放弃这种想法。看着杨宙陶醉的表情,沈桐也跟着哼唱了起来:“一不该呀二不该,你不该偷偷摸摸把我来爱…”
不是马国涛坐车,杨宙也开得快,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县城。杨宙不是当地人,经过几番打听,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招商局。
招商局也是一排平房,不大的院子十分整洁,角落里停放着一排自行车。此时,一位妇女提着裤子从厕所里走了出来,看到沈桐他们也面无表情,动扭着庇股,还不断地往红秋裤里塞衬衣襟子,直到走到院子的另一头才把裤子系好。
沈桐有些好笑,机关⼲部的素质也不过如此。因为院子不大,很快就找到办公室。沈桐站在门口看到里面一位妇女面带微笑坐在沙发翘着二郎腿在织⽑衣。一个中年男子则坐到桌子上,双手龙飞凤舞地在空中比划着。还有一位年纪不大的女⼲部爬在那里像似在觉睡。
沈桐便轻声地敲了下门,打⽑衣的妇女抬头看了下沈桐又继续织⽑衣,那位中年男子也回头瞟了一下,然后继续讲着他的所见所闻,觉睡的女⼲部抬头望了一眼,又爬下觉睡了。
见没人搭理,沈桐再次敲了敲门。那织⽑衣的妇女不⾼兴了,生气地说道:“敲什么敲,没看到有人在吗?还的非要让我说请进来吗?”
沈桐进去后,正准备要开口,那织⽑衣妇女继续和那男子互动着:“不会吧,我昨天还和他在一起吃饭呢,你就瞎吹吧。”
那男子走过去,坐到沙发边上又说道:“我骗你⼲嘛,我讲的千真万确,你要不信回去打听打听”两人聊的火热,一点都没有搭理沈桐的意思,沈桐尴尬地站在房间zhongyāng,听着两人拉闲话。
过了一会儿,那妇女好像意识到沈桐的存在,便气势汹汹地问道:“你要⼲嘛?”
沈桐急忙走过去,说道:“我是石河镇的,我叫沈桐,马记书让我过来那一份县里招商引资的实施方案,他已经给你们局长打过招呼了。”
那妇女头也不抬,继续织⽑衣,问道:“马记书,哪个马记书?”
“就是马国涛马记书。”
“吆,都成了马记书了,谁给他任命的,他不是镇长吗?这到快,赵毅堂刚走,你们就拍着马庇叫你马记书来了,这马庇拍的也太恶心了吧?”那妇女一通乱说。
一通莫名其妙的奚落,沈桐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今天主要是来拿材料来了,犯不着和她斗嘴,于是沈桐选择了沉默。
听到沈桐不说话,那妇女又问道:“你们要招商引资实施方案⼲嘛?”
沈桐连忙说道:“我们镇里要进行招商引资,想参考下县里。”
听到这,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那妇女更是笑弯了腰,差点磕到沙发沿上。
一会儿,那妇女又说道:“你们镇是不是闲的疼蛋了,除了吃饭觉睡,就是晒太阳抓虱子,这是要搞哪一出啊,好好的清福不享,还异想天开地搞招商引资,县里到现在都没有招来一只凤凰,你们就要揽瓷器活,你以为你们那是⻩金宝地啊,还是真有梧桐树?”
沈桐握紧了拳头,真想上去揍她一顿,还没等他发作,那妇女看到沈桐的表情,说道:“这是⼲嘛,想打人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怪不得别人都是乡镇⼲部素质差,你们看看这孩子,还没说几句都攥紧拳头想打人了,你打啊。”
沈桐松开拳头,深呼昅了一口气,道:“您误解我了,我怎么可能用那种耝鲁的方式呢。是,我们乡镇⼲部是素质差,我们也想像你们一样每天坐到办公室喝着茶聊着天,但每天与老百姓打交道,坐到机关能行吗?还有,为什么我们石河镇就不能招商引资了?招商引资是县里的一项举措,不要因为你们没有本事招不来,就说我们也没有能力。”沈桐说完,好不解气,那妇女脸sè都白了。
“你,你,好,我到要看看你们石河镇招来企业呀,李敏,快拿给他。”那妇女有些搭不上话来,便对觉睡的那女同志喊道。
那女同志站了起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很友好地看着沈桐,说道:“你等一下,我给你找找。”
“都是些什么人啊,土包子还想进城看热闹,真是长见识了。”那妇女还不停地嘀咕着。
沈桐也没搭理她,取上文件便往外走,临走时,沈桐又讲道:“乡镇⼲部都是土包子,但他们把自己的大好青chun都奉献给了农村事业,都把自己的一腔热血挥洒在社会主义的前进道路上,而不比你们,每天过着悠哉的生活,还要对乡镇⼲部恶语相加,真应该把你放到乡镇。”说完,沈桐便扭头走了。
“你,你,你给我回来,好哇,还有理了,我到要看看你这长了三只眼的马王爷,站到我头上撒野来了…”那妇女扔下⽑衣,叉着腰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着。
沈桐也不管,只顾上了车。正当车子要发动时,刚才给自己拿文件的那个女同志站在窗户前朝他挤了挤眼,又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看来她也早就忍受那妇女很久了,沈桐以微笑回报了下,车子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