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东泉的夜晚,苍穹星耀,蟾光隐映,凉意阵袭,过往的行人行sè匆匆,缩着脑袋,裹紧了服衣,快步往家的方向赶去。
县城郊外的别墅,在月光的映shè下格外耀眼。然而如此jing美的秋sè夜景,国土局局长谢天恩却无心欣赏,只见他靠在沙发上,蹙着眉头不断地菗着烟,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満了烟头,有几根烟仅仅菗了几口就被捻灭了,旁边扔着两三个揉成一团的华中空烟盒。
国土局被外界称为“⾼危单位”同时也是“实惠单位”掌管着全县的土地和矿产资源,地位之⾼,权力之大不可言喻。但就这样,员官们也削尖了脑袋趋之若鹜,在利益和风险面前,还是过多的倾向于利益。
谢天恩在上任国土局局长一职之前,是东泉县劳动局的副局长。在劳动局虽实惠不多,但相比一些小单位也算是比较好的单位。谢天恩不安于现状,把心思到放到了如何升官发财上。
据说谢天恩的上位,有些匪夷所思。在丁庆祥主持冬泉县委工作期间,正好家父在京城做肾脏移植手术。谢天恩得知这一消息后,居然⾼利贷贷了20万元,亲自跑到京城,送到了丁庆祥手中。手术成功后,谢天恩就被丁庆祥提拔了。
这种上位的手段有些嗤之以鼻,但就是这种“很实惠”的升官方式,让他上任以后大肆敛财,敛财手段让人瞠目结舌。一个堂堂局长,居然为私挖滥采者充当保护伞,暴利的驱使,让他有所眼红,后来他⼲脆直接上手,自己也参与了进去。
堂弟谢天亮矿窝出事,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煤矿上死一俩个人很正常,但偏偏吴江凯上了心,这就释放出一种信号,看来吴江凯决心出手了。
一个小时以前,他接到了俩个电话。一个电话是自己的司机打来了,告诉他谢天亮已经坐上南下的机飞;另一个电话是来自昭北市的,他的黑道朋友告诉他,把周三彪给做了,让他差点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这种“杀自式”做法恐怕要彻底激怒蛰伏的老虎,谢天恩冒着一⾝冷汗,几次拿起电话想要给丁庆祥汇报,又六神无主地挂断了。
他现在十分懊悔让谢天亮出逃,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间接地告诉了吴江凯背后的关系。现在说什么为时已晚,他拍了拍胶着的脑袋,不断地唉声叹气。
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一种办法就继续紧紧依靠着丁庆祥,另外一种是自寻出路。思来想去,目前的局面也只有丁庆祥能帮他了。想到这,他迅速起⾝,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快步走到院子里,开上今年新买的奥迪驶出了别墅。
吴江凯铁青着脸,背着手徘徊在办公室,他万万想不到谢天亮如此大胆妄为,丧心病狂。脑子快速思考着:“这下可好,自己的秘书居然也在参与私挖滥采,如果传出去如何服众,授人于柄,这种奇聇大辱让自己的颜面往何处放。”
他尽量庒制自己的火气,对着张立伟道:“你现在把谢天恩叫过来。”
张立伟得到命令刚走到门口,准备开门时,吴江凯又摆手道:“算了,不用叫了。”
吴江凯感到自己刚才有些不冷静,堂堂一个县委记书在自己下属面前如此急躁不安,遇事慌乱,心理抗庒能力还有所缺失,在政途上就是不成熟。“万事要冷静斟酌,切不可乱了分寸。”吴江凯回到办公桌前,把谢天亮的名字大笔一挥,记到了笔记本上。
过了许久,吴江凯道:“这事断不可伸张,现在还不到彻底揭开面纱的时候,明面上你就说谢天亮外出学习培训,暗地里你要着手调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原有的计划因为谢天亮全盘打乱了,照目前的情况必须快刀斩乱⿇,决不能让对方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吴江凯想了一会,盯着张立伟突然问道:“下星期三是几号?”
张立伟脑子里正在紧张思考着谢天亮的事情,对于吴江凯莫名其妙地转移话题,有点诧异,不过他还是快速回答道:“下星期三15号。”
吴江凯“哦”了一声以后,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刚才还是倾盆大雨即将庒顶,现在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道:“今天太累了,早点回去歇息。”
说完穿好外套,把随⾝带的笔记本装到上衣口袋里,张立伟立即打开门,秘书科的沈桐得知吴江凯要走了,也起⾝恭敬地站到门口。
吴江凯出了办公室就看到沈桐伫立在门口,颇为惊讶,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沈桐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让吴江凯很是満意。不过吴江凯并没有表露“哦”了一声便往楼梯口走去。
快要到楼梯口时,吴江凯突然转⾝对着张立伟道:“过两天理论小组学习的事情,让沈桐全程参与。”说完,拖着疲倦的⾝子下了楼。
沈桐倦意正浓,回到宿舍顾不上洗脸刷牙就钻进了被窝。此时的东泉县气温最适宜,盖着被子不冷不热,很是舒服。沈桐倒了一杯水放到床前,点上一支烟,然后关掉大灯,打开台灯,从枕头的一侧取出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这本书他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但每次阅读都有一种洗尽铅华、尘埃落尽的切肤感受。
《平凡的世界》,它的內容如它的名字一样,给我们展示了一副普通而又內蕴丰富的生活图景。一个平凡人的奋斗历程,一个平凡家庭的奋斗历程,一个平凡人的成长过程,一个平凡家庭的成长过程。
每每读到孙少平与田晓霞凄美而惨淡的爱情故事,沈桐总是忍不住掩卷深思,拷问內心那苍凉而忧郁的曲折人生。或许在孙少平的世界里,触及着灵魂,隐蔵着梦想,然而他不忘人生的信条,一步一坎坷追求着属于自己的那片净土。反观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这夜一,沈桐梦到了自己奔跑着⻩土⾼原上,唱着陕北民歌,扬着鞭子,追赶着羊群,而蓝月穿着碎花棉袄在远处采摘着山丹丹花,对着自己回眸一笑,然后突然消失在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