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鸣开始以为:胡德清昨晚在金桥店酒玩得很开心、很尽兴,期间还与自己亲切地握了手,并且还很和蔼地与自己交谈了几句,因此,自己今天來找他谈自己的要求,他应该不会再是原來那副嘴脸,沒想到,今天他不仅沒有改变一开始对自己的恶劣态度,看样子倒像是更反感自己了,这一点,令叶鸣既失望又有点不解:难道,他是因为被自己窥破了李军辉送他行银卡的事情,所以才恼羞成怒吗。
其实,叶鸣知道在机关单位,下级给上级导领送礼的事情,是司空见惯的,而且在送礼的过程中,即使被别人撞见了,大家也会见怪不怪,不可能会去举报或者是议论这样的事情,因为你在机关工作的话,如果去检举揭发这类事情,一方面当事双方肯定会极力否认,你一个人的证词,不可能把导领告倒;另一方面,当同事们知道你是喜欢背后告状、喜欢议论别人**的人时,虽然你的检举控告是正义之举,但还是会被绝大多数同事所唾弃,尤其会遭到大多数导领的厌弃,,因为他们很可能也是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你这样做,就成为了大家的公敌,在单位会造成人人对你敬而远之的不利局面。
所以,叶鸣虽然正义感很強,但对于今天李军辉的举动,他也是理解的,而且,自己昨晚不也是想方设法给参加晚宴的导领和同事送礼了吗,这是机关的一种生存规则,也是一种竞争的手段,大家都可能会用到,沒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也沒什么好检举揭发的。
因此,叶鸣在看到李军辉给胡德清送礼的一幕后,脸上并沒有流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而是很镇静地走过去,想装作什么都沒有看见一样,沒想到,胡德清倒先开始恼羞成怒了,指责自己不该不敲门就闯进去,还官腔十足地提醒自己有什么事要想找主管导领汇报,不要越级來烦他,令他一下子愤怒起來,很想撕破脸皮与他大吵一场,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自己现在刚來省委办工作,如果一开始就与督查室一把手吵架,难免会给其他导领和同事留下一个桀骜不驯、难以驾驭、难以相处的恶劣印象,拿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勉強呑咽了一口唾沫,尽量和颜悦⾊地将自己上午想好的那两点要求胡德清给自己调职的理由讲了出來。
→德清一直在半眯着眼睛听叶鸣讲他的理由,在叶鸣说完之后,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懒洋洋地伸直耝短的腰⾝,眼睛仍是不看叶鸣,不阴不阳地说:“小叶,关于你的任职问題,你认为你应该担任督察一科科长职务,并讲了两点理由,你说的这些东西,我比你清楚,也充分地考虑过。
“至于最后为什么安排你到综合科任副科长,我也跟你讲两点理由:第一,你沒有任何从事督查工作的阅历和经验,更沒有一点督查业务能力,而我们的督察一科,是一个业务性很強的部门,要求要了解央中和省委省府政的重大决策,要了解我们当前督查工作的重点和难点,并且还要据此制定详细的督查方案并予以实施,为省委导领科学决策提供依据,确保政令畅通,这样一个重要的岗位,你说你一个新手,一个只有税收业务知识的⼲部,能够胜任它吗,所以,我们安排你去综合科当副科长,通过编印《督查通报》,熟悉我们的督查工作业务,是非常正确的选择,对你将來的成长进步也有很大的好处。
“第二,你现在可以回过头去仔细看省委办去年的招考公告,你是搞文字工作的,应该对公告上的每一句话的含义都是能够理解的,所以,你应该要搞清楚:公告上要求对你们这些招考进來的⼲部,应该安排正科实职职务,请注意:这句话的前面两个字是‘应该’,而不是‘必须’,我的理解是:对于你们这些招考进來的⼲部,原则上应该安排正科实职职务,但是,也不是一定要这样做,而是必须因人而异,根据用人单位的岗位现状和招考人员的能力情况,科学合理地安排岗位,而对你的职位安排,我们就是这么考虑的,就是根据你的个人特长和能力安排的。
“最后,我还要強调一点:对你的任职安排,是督查室导领班子集体做出的决定,不是我胡德清一个人的主意,你有意见可以保留,但请以后不要再來找我谈类似的事情,如果每个⼲部对自己的职务或者是岗位不満,就來找我这个主任申诉提要求,我怎么应付的过來,我们督查室党组班子的权威又在哪里,所以,我希望你服从党组的集体决定,安安心心地在你现在的岗位上好好工作,你如果真有能力,就在自己的本职岗位上⼲出成绩來,到时候,我们党组自然会考虑你的提拔和升职问題的。”
叶鸣沒料到这个形貌猥琐的胡德清,说起话來却是一套一套的,而且逻辑严密、滴水不漏,居然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內,就抓到那个通告里面的一个措辞漏洞,并咬文嚼字地说“应该”不是“必须”而且听上去还很有道理、很有说服力,自己一时间竟然无法用什么话來反驳他。
而且,他最后那段所谓的“提醒”其实就是在威胁自己:让你去综合科当副科长,那是督查室导领班子的集体决定,你必须服从安排,否则的话,就会给你扣一顶不安心工作、争名争利争官职的帽子,让你在督查室甚至整个省委办都名声扫地…
想至此,叶鸣便知道今天的这一场谈话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于是,他一句话也沒有再说,便转⾝离开了胡德清的办公室。
下午剩下的时间,叶鸣就一直在思考如何摆脫目前的不利局面,如何让胡德清改变对自己的态度的问題,但一直苦无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