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将茶杯缓缓的又放到茶几上,看着直视自己的贾浅,等着他继续的说话,但是贾浅却不再吭声了,他自己拿起了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又将杯子放到面前,对着李⾼民说:“你菗时间代表我到张⾼登同志家里去一下,看看他们都有什么困难,正当的要求,就给他们解决了,要让他们感受到组织的关怀。还有,你回去之后起草一个文件,张⾼登同志是在工作中视察汶水河失踪的,是我们先进党员的代表,这个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不要遮遮掩掩,要大张旗鼓的宣传。”
李⾼民瞬间明白了贾浅的意思,他为自己能够得到贾浅县长的委派而感到奋兴,虽说李⾼民已经即将退居二线,可是和一县之长搞好关系,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赵文这次在贾浅对着李⾼民说话的时候不打算再喝水了,于是贾浅再次的看向自己的时候,赵文也注视着贾浅的眼睛,听他说道:“你的胆子还能不能再大些?”
“你的胆子还能不能再大些?”
贾浅说的这句话是指什么?当然,他绝对不会是说喝赵文水的事情,所以赵文就没有说话。
贾浅盯着赵文有几秒钟,让赵文有些莫名其妙,然后贾浅对着两人说:“好了,你们回去后注意工作方式,要团结同志,在需要稳重的时候绝对不能莽撞,而需要前进的时候,却一定不能缩头不前,这不符合辩证法。”
赵文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了和贾浅县长的第一次面对面的会谈,他和张辉握手告别,对方微笑说:“赵乡长这⾝服衣很不错,”他回了一句:“张主任的茶泡的的确地道,哪天有幸再品尝。”
“好。”
赵文说这话时,左手也上来搭住了张辉的手,两人的手都稍稍的使了点劲,互相感受到了对方的力度,相互感受到了对方的热情。
但是张辉没想到,赵文是一口茶水都没有喝到嘴中。
张辉将李⾼民和赵文送到了外面,这对于张辉来说,送基层同志到楼道里是不多见的,等到赵文两人走了,张辉回到贾浅屋里将赵文和李⾼民的茶杯端出去,才发现好像这两人根本没有喝水,再想想贾浅在办公室给赵文说的两句话,心里就有些浮想联翩。
张辉知道,一般的⼲部在县长办公室聆听教诲,哪有时间喝水,哪有心情喝水?自己泡茶也只是一种礼貌和认可,那么,赵文给给自己说的有幸再品尝…
张辉心里笑了。
赵文和李⾼民走到zhèngfu大院里,李⾼民忽然一拍脑门,嘴里“啧”了一声说:“你看我这脑子,人老了记忆力不好。”
李⾼民站住⾝子看着赵文说:“我还要办件事,给一个老同学带句话的,怎么给忘了…要不,赵乡长你坐车先回去?”
赵文心里嘀咕,嘴上说:“记书,你要不说我还不好意思呢,我正好也要办些事,心里正想着怎么给你解释呢,这样,你去忙你的,车你留着,我下午坐公交回去就好了。”
李⾼民一脸的不好意思,笑着看他转⾝回了县办公楼,然后对着远处的李⾼民的司机挥挥手,赵文就往县zhèngfu大院外面走。
可是赵文没有走多远,兜里的机手就响了。
掏出机手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赵文轻轻的接了电话,庒低了声音说了声:“你好,哪位?”
电话那端传出的是一个低沉的声音:“赵文同志吗?我是县委组织部的沈不群,请你现在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赵文答应了一声,那边就挂掉了电话。
“沈不群?组织部长?”
县委组织部长在县里的排位顺序大约是第七、八名,在县委记书、县长、专职副记书、纪检记书、(挂职)副记书、政法委记书、常务副县长之后,算的上是实权人物,可是这会这个沈不群给自己打电话,要说什么?他又怎么知道自己现在就在县委?
赵文心里有些猜测,也有些惴惴不安,他在县委办公司大楼下问了一下值班保安县委组织部的位置,然后上了楼。
华阳县委和县zhèngfu办公的地方是在同一大楼里,组织部在四楼,赵文到了后找到沈不群的办公室,正要敲门,却有一个人问:“你找谁?”
问话的是个女人,这女人有三十来岁,额头细窄,鼻翼无⾁,嘴唇有些突出,脸也消瘦,戴了一副至少有三百多度的近视镜,眼珠子有些凸,看人的时候像是在盯着你一样,又像是一个人看电视的时间长了,眼珠子发直,不太灵活。
这女的刚问完话,就从赵文⾝边走过,她的头发倒是很长,也比较黑,⾝上有一种怪怪的味道,赵文也来不及分辨就说:“我找沈部长。”
“沈部长刚刚出去,有事回头再来。”
这个头发长长的女人走了几步,见到赵文还是站在那里没动,就拧过⾝问:“你怎么还不走?我不是告诉你沈部长不在吗?”
赵文看着这个瘦的像是竹竿一样的女人,就说:“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一下,谢谢你。”
这个女的将赵文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下,甩了一下头,走到隔壁的一间办公室,一进去就“哐”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一赵文看,那间屋子的门牌上写的是“组织一科”
见到那女的进屋了,赵文心里想,还不如自己敲敲门,看看沈不群到底在不在。
于是赵文伸手在沈不群的办公室门上敲了两下,但是屋里没有反应。
赵文掏出机手,一看刚才的号码,却是座机号,想来刚才沈不群是从办公室里打的电话,心想这回倒好,自己成了沈不群看大门的了。
走,还是等待,这是个问题。
赵文这一站就是半个多小时,这中间不断的有人从他⾝边经过,这些人看着赵文的眼神让他不厌其烦,甚至有了离去的念头,但是他一想:“我就是三年等一个闰月,总要等着你这个组织部长回来。”
又过了一会,旁边组织一科的门打开了,刚才那位细伶的像是竹竿子一样的女人走了出来,她一看到赵文还站在那里,口中不噤“咦”了一声,然后又是上下打量了赵文一会,从他⾝边走过,鼻子里还哼了一声。
“你妈!你丫的长的这样特立独行,就算活到一百岁也会是个处*女。”
赵文有些想笑,他⼲脆将机手拿了出来,回拨了刚才沈不群给自己打的那个电话号码,果然,站立的这间屋里传出了电话的铃声,赵文叹了一口气:“好的,副科乡长给县副处级的组织部长站了一个多小时的门岗,比闰月的时间要短些。”
“等了一个小时也是等,等到下午下班也是等,他沈不群要是故意的刁难我,那就让他刁难,我还就把这当成一种考验,贾浅不是说我胆子能不能再大些吗?我看我能不能在这里再等上两个小时!胆子大不大我不知道,时间我有的是!”
赵文这会脑子里天马行空的乱想,他想到一句话:“‘是光荣的战士,还是可聇的逃兵,那就要看你在困难面前有没有坚定不移的信念!’对了,这就是我当前所面临的困难!我不会当逃兵,我今天就和沈不群办公室的门对上眼了!”
“不经风雨,不成大树;不受百炼,难以成钢。”
“为了等待未知的结果,让我把狂疯进行到底,站岗!”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到了后来,赵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心里背诵着什么了,他站的腿脚发⿇,心里就给自己打气,说这总比大街上跪着伸手问别人讨钱好受的多,虽然不见阳光,但是没有风吹雨淋。
当他听到过道里有脚步声的时候,就会站直了⾝子,当那些人只是路过的时候,他暗自的叹气,这近乎两个小时的时间里甚至还有人问他某某机构在什么地方办公的。
人生就是等待,等待着属于自己的一切,包括等人,当然这个让你等待的人,你也不得不等的时候,这等待就非常的煎熬。
“记住,沉住气不少打粮食,要耐心,耐心再耐心!”
终于,楼道里又传来了脚步声,这声音很慢,很有节奏,听起来走路的人很随意,或者说很自信,于是赵文知道,自己等待的那个沈不群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