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本来一个人站在乡办公大楼的边上,他站在李⾼民等人的边缘处,没人和他在一起扎堆,他看到那些村民给李⾼民等人鞠躬的时候,觉得好像这些人在吊唁一堆死人。
而正是赵文所站立的位置,从外面来的吴秀婷凭着直觉就看到了这个当天从河水中将自己救起的青年人,她虽然从村里医务室医生那里知道是乡里的赵乡长将自己救起的,可是见到了赵文后,还是觉得他真年轻,但是,见到了赵文的样子,那天模模糊糊脑中的印迹终于得到了重合:眼前的人,正是那天救自己的人。
李⾼民终于从⾝边七嘴八舌的话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心中忽然就有了一个化被动为主动的想法,正好这时吴秀婷七八岁的儿子也要给跪赵文磕头,赵文躲闪间就看到了李⾼民看向自己的眼神,于是赵文说:“不要谢我,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我想,在当时的情况下,是个人就会救你的,在学校的时候老师要我好好做人,现在在单位,我们的导领教育我时时刻刻的要将民人群众的一切利益放在心头,真的,不要谢我,要谢就谢谢我们乡的各位导领,是他们的言传⾝教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
这时吴秀婷的男人来到了赵文的面前,赵文说:“这位大哥,赶紧将嫂子扶起来,新社会,这样不好…”这时吴秀婷也站了起来,赵文被吴秀婷的男人拉着手:“乡长,今天来的都是我的本家兄弟,我们,你…你真是没的说。”
岔里村的吴秀婷家人不但给汶水乡zhèngfu送来了锦旗,而且还在乡zhèngfu大院门前的布告栏上贴了一张偌大的大红sè感谢信,赵文早将人们的注意力给转移到了李⾼民的⾝上,他明白,这个时候出风头的事情应该让李⾼民几个在前头,自己已经做了救人的事情,这个功劳谁也抢不走,但是为人要低调,这个时候的得意忘形或者是不知收敛只能给别人攻击自己找下借口,或者给别人留下得意轻狂的印象。
于是,赵文在围观的群众慢慢的散去之后,趁着别人不注意,想要悄悄的溜上楼去,但是,有一个人却早就盯上了他。
单宝慧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有些腼腆的青年,她觉得自己在汶水的采访出师不利,也许,今天自己就要在这个像是初出茅庐的副乡长⾝上打开一个缺口。
“刚才都录下来了?”
摄影师点头:“从下楼开始全部不拉都在这里了。”
于是单宝慧离开正在滔滔不绝对着村民发话的李⾼民,随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脸上换上了一副自认为比较诱人的笑容,拦下了赵文。
“赵乡长,请留步!”
单宝慧笑着说:“赵乡长,我是乾南电视台的记者单宝慧,首先我代表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向你英勇救人的行为表示敬佩,那么赵乡长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当时救人的情景呢?”
赵文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透露出无比自信的女人,摇头摇说:“没什么可说的。谢谢。”
单宝慧见到赵文就要走,心里窝足了气:“今天在汶水是怎么了,每个人都是生冷不进的样子,娘老今天还就不信这个琊了!”
单宝慧站在赵文的侧面说:“那都说你们张乡长是被水淹死的,你看他…”
赵文忽然对这个脸上写着“自以为是”的女人有说不出的讨厌,难道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好欺负?
也好,来的是时候!
赵文站在楼梯上,扭回头看着单宝慧,说:“汶水每年都要发洪水,造成的经济损失难以估算,这就是汶水水库之所以上马的原因,作为一个乡的导领⼲部,在发大水的时候不顾个人的安危守在洪水的第一线,结果被水冲走了,这是我们每个汶水乡民人心头的痛,这也就是我们不愿意接受你采访的原因,因为我们不想再揭开这心头上的疤痕来満足某些人的好奇心!”
单宝慧看了一眼这个忽然冷静出奇年轻乡长,问:“你作为主管计生的乡长,对在沼光县死亡的孕妇一事怎么看?”
赵文听到这话,他居⾼临下的将苗条秀丽的单宝慧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然后轻轻的说:“你结婚了吗?”
单宝慧对赵文的问话有些难以理解,但还是回答说:“没有。”
赵文轻轻一叹,说:“也许我们的工作中难免有不被群众理解的地方,但是单记者,你有没有听过有一种病叫做⾼血庒,患有这种病的女人最好是不要生孩子的,否则,很容易出问题…我们乡下的医疗条件不比城市里,有些人的思想观念是你所不能想象的,基层的工作千头万绪,不是对着镜头夸夸其谈那么的简单。”
赵文说完了要走,等到楼梯口却站住了⾝子,对着楼道下面看着自己的单宝慧说:“我不是一名记者,但是我对你有一个忠告。”
赵文看见了单宝慧⾝后正准备往楼上来的李⾼民和其他乡导领,连忙又抬起头看着楼上,装着没有注意到李⾼民这些人,说:“我觉得,作为一个记者,采访当事人应该像是迷路的人在找人问路一样,而不是像在审贼。”
赵文说完,再也没有停留上去了,楼道里的单宝慧面sè奇异的站在那里,直到李⾼民等人从她⾝边走过,她都没有注意到。
赵文知道这次也许自己将这个市电视台的女记者给得罪的狠了,但是自己终于在一个特定的时候给乡里的人留下了一个很深的印象,他觉得要是李⾼民脑子还算是正常的话,从今天起,应该对自己有一个全新的认识,包括吴満天等几个人。
因为,在这个时候,赵文觉得自己应该往前冲一下,人偶尔要像刺猬一样,像狼一样,露露自己的獠牙,不然,总是软弱会让人看轻。
属于自己的,就是晚些,也一定要抓在手中。
赵文觉得,这次电视台的采访,也许就是自己人生路上的一个重要的契机。
接下来的几天,赵文又恢复了往ri的平静,只是从那天起,自己的办公室每天总有人借着各种而样的机会和原因来转悠,汇报工作的、泡茶的、关心吃饭的、闲聊的,这些人包括了乡里的一些⼲事和普通的工作人员,像办公室主任秦国辉就跑得比较勤快些,当然也有刘志发和迟爱強两位副乡长,韩缚驹则没有来过,只是在路上碰面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些笑意。
赵文对这些人还像是从前一样,笑脸相迎,微笑倾听他们的谈话,偶尔揷上一两句,仍旧是那样谦谦和斯文。
吴満天还是那个样子,他果然在会议的第二天就安排人将办公大楼每个楼道都安装了铁栅栏,然后他好像完成了一件非常了不得的工作给乡里的人说这个防盗栅栏的好处,只是每个人的反应不一,贾chun玲说这样像是进到了监狱,但是她自己知道,除去有保安守卫的机关单位,几乎每个办公楼都有着这样的设施,只是她自己对吴満天看不顺眼罢了。
这几天贾chun玲白天上班的时候很少到赵文这里来蹭水喝了,因为赵文这里总有几个人,于是她在晚上的时候只要赵文屋里的灯光还亮着,而且时间还不算太晚的话,她就找个借口到赵文的屋里晃荡一下,随便的聊聊、看看、坐坐。
赵文在一天秦国辉到自己这里借水泡茶的时候“无意识”的说了贾chun玲屋里的空调好像不制冷,于是秦国辉很快的就派人将贾chun玲屋里的空调修好了,于是贾chun玲就感谢赵文:“乡长的话语权就是比我这个临时外来户惯用。”
但是赵文在贾chun玲的面前还和从前一样,照样的早上给贾审计带早餐,而且每天的都不重样,到了晚上贾chun玲过来说话,他一边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答应着,手里的笔却不停,抄写着一些哲学或者是经济学的著作。
贾chun玲曾经问赵文为什么要抄书,赵文则回答说自己脑子不好,记xing太差,所谓的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所以就要抄书。
这个时候,赵文的字也写得稍稍有些模样了,他学的是庞华中的字体,这样的字写出来的好处是每个字都没有什么自己的特点,每个字都差不多,像是楷体字一样,所以,熟悉赵文从前字体的人,也只能认为赵乡长换了一种写字风格。
星期五的早上,赵文还是准时八点到了办公室,而乡办公室⼲事杨迎chun也来开始打扫卫生。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和旁敲侧击,赵文知道了这个杨迎chun之所以对自己这样“忠心耿耿”的原因:杨迎chun从自己这里借去了六千块钱,而六千块钱是分两次借走的,一次是赵文到汶水乡上班的第四天,借了两千块,第二次就是赵文在黑皮本上记载有事请假半个月的头一天,四千。
从刚来的乡长这里借钱,而且一次比一次多,赵文心里真还佩服“自己”的胆量和胸襟,同时也服气面前这个満脸疙瘩的⼲事,不知道他借这么多钱⼲什么,但是赵文在杨迎chun没说的情况下,自己也不问,落得大方。
“昨天晚上乡长您上了电视了。”
杨迎chun的话让赵文稍微的愣了一下,就问:“怎么?”
“我听别人说的,好像是市电视台,具体的不太清楚,似乎就是那几天市里那个女记者采访的,不过,说的都是乡长的好话。”
听了杨迎chun的话,赵文心里没有任何的波澜,这已经是他心里算定的,迟早的事情。
赵文正在想着事情,有一个人就缓缓的走了进来,杨迎chun急忙的叫了一声:“李记书,”进来的人,正是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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