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按照常理来分析,一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夜深人静时候穿着睡衣和一个发育健全,自己并不讨厌的男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喝着酒,两人间的关系应该是相当亲密、或者说即将相当亲密的,最少气氛是很暧昧的,而且,两人还曾经上过床,⾝体有过实质xing的接触。
可是,这会赵心里却异常的冷静。
罗一一很直接,她说明白了华阳县的县委记书贾浅是市委记书陈⾼明的人,而县长吴庸是自己父亲罗炳兴的党羽,罗炳兴对吴庸的能力有质疑,要在很短的时间里将吴庸给换掉,那个即将上来的人,即将代替吴庸的人必然会是罗炳兴一派的,而且是能够将罗炳兴在华阳的政治意图完全的贯彻下去,能和贾浅为代表的陈⾼明一系人争个⾼下的⼲将。
一直以来,赵就觉得,无论是贾浅也好,吴庸也罢,这两人无论谁斗过了谁,谁将谁整到,而接替他们的人,绝对都是从他们原来一系别的人选中产生的,不可能贾浅倒下,吴庸成为了县委记书的话,连县长的职位也由吴庸的人兼任。
反之亦然,吴庸要是离开了华阳,⾝上已经烙下贾浅标签的⻩天林、沈不群、郑宝华几个,根就没有继任县长的可能。
这不符合上层关于权利平衡、权利制约的策略。
政治讲究的是平衡,一家做大。那只是一个幻想,一个抱成一团的政治体制当然好。工作容易出效率,可是,这样也就让上一级的导领部门难以控制!
最不济的,上面也会找一个工作能力不是很強的人接替离职者,让強势的一方在短时间里能做出一番成绩。
如果按照罗一一的说辞,吴庸的离去已经是板上钉钉了,那么,华阳的几个常委中。谁会接替县长的位置呢?
“可是,罗一一为何今晚给我说这些话呢?她是自己判断出来的,还是谁让她故意为之?”
赵慢慢的品着杯中的酒,看着眼前这个忽然让自己觉得很陌生的女人——其实自己从来就不曾熟悉过罗一一——“当县长?谁不想?可是,我有自知之明,我不是那块料,起码。现在我不是那块料。”
罗一一紧紧的盯着赵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试图在赵的表情中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赵直视着罗一一的眼睛说:“我从去年夏天参加工作,半年时间从副科到正科、副乡长到正职、乡党委记书、县委常委,已经是坐了火箭了,现在我都有些晕晕乎乎的。我⾝上有几斤几两,我还明白。”
“你的级三jing督,相当于副处局一级的导领了,不说正职,要是现在让你直接当安公局的副局长。你能去吗?你敢去吗?”
没有等罗一一回答,赵就说:“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去,你要是去了,就是拿自己在火上烤,这倒不是说你没有那个能力,而是,你有那么多的人气和人脉资源可以让你去利用,可以支撑你当好局长这个导领的职务吗?”
“记住,我说的是当好导领,而不是仅仅当一个导领!”
罗一一没有说话,她看到赵清澈的眼神,但是却从赵的眼神中什么都看不出来,于是,低头给自己到了一些酒,手里轻轻晃动着,让绿绿的液体在杯子里不停的摇曳着。
“话又说回来,如果要你来华阳接替吴庸的位置,你会来么?”
赵的语气一直很平静,就像在和罗一一促膝谈心一样:“我想,你也不会,你可能和我一样,从一名很普通的常委做起,经过一个过渡,然后累积资源,步步为营的往上走,而不是一步到位,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空架子、一个看似很风光的傀儡。”
赵说着,慢慢的走回到沙发的位置,坐下去,往靠背上一趟,看看头顶晶莹璀璨的吊灯,心说这个吊顶起码价格在五位数以上,然后又将眼光投向从吧台过来的罗一一⾝上。
罗一一袅娜的走了过来,坐在离赵不远的地方,她的坐姿中规中矩,腰背挺直,两只腿合拢着,中间没有一丝缝隙,从赵的视角看过去,竟然看不到罗一一的臋部在哪里,只能看到她正面端直的形象。
“今晚的罗一一,才是实真的罗一一。”
这一刻,赵倒是有些怀念罗一一衣着暴露的样子。
“谢谢你将我当朋友,你刚才说的对,华阳现在很乱,无论对于谁来说,想要上位或者浑水摸鱼,都是一个好时机,其实我已经说过了,我也将你当朋友,很好的那种朋友,这和甄妮没有关系,纯粹的是属于你和我之间的。”
“既然属于朋友之间密私的对话,这些话出自我口,入之你耳,没有第三人知道,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我对县长这个职务还真是不感趣兴。”
罗一一迅速的抬起头看着赵,说:“你要当县委记书?”
“难道不可以?”
赵说:“有一句老话,大丈夫不可一ri无权,小女子不可一ri无钱,既然我已经踏到到了权力的门槛上,难道要我缩回一脚,临阵退缩?”
看着罗一一问询的眼神,赵笑说:“是的,我有些自相矛盾,不过,我的意思就是,现在什么都不是时机。”
“务虚名而招实祸的事情,我是不⼲的。”
赵一直在想,罗一一今晚将自己很自然的带到这个很是隐秘的地方,关起门来说这些话,到底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她父亲罗炳兴的授意?
如果是罗一一自己想要这样说,那么,她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要是罗一一是按照她父亲罗炳兴的意思做的这一切,那么,罗炳兴又是什么意思?
“自己只是一个二十来岁,丝毫没有根基的小小常委,一个被边缘化的信访局长,值得一个地级市的长市花这么大的力气争取吗?”
今晚和罗一一的谈话,已经是赵破天荒的第一次和别人吐露这么多自己的思想了,不管是因为罗一一有什么目的,还是作为和她有过夜一姻缘的情人关系,赵都觉得自己应该稍微的流露一些和别人不太一样的秉xing潜质出来,至少,要让罗一一觉得,和自己上床并不亏,自己要比吴长旭強得多。
果然,赵的诚坦换来了罗一一的倾诉:“我爸这一段分析了华阳的局势,除了觉得吴庸能力不行外,其他的那几个常委,处理事情的领也很是一般。”
“政法委记书梁永清、纪检委记书尚德胜、常务副县长梁宝来、宣传部长吴仁宝这几个人,都是不堪大用。”
罗一一轻轻的抿了一口酒,她白白的脸、红红的唇和绿sè的酒液映照在一起,让赵的⾝体有了一些生物的反应。
“武装部长吴梦章一直不管地方的事物,下来的人,就是你了。”
“梁永清这个人野心太大,但是心比天⾼,肚里却中空,他其实就是我父亲在华阳安揷的第二号人物,还是一个比较隐蔽的人物,和你一样,梁永清在常委中基上是中立的,既不靠贾浅近,也不和吴庸疏远,而且,梁永清和老县长彭祖来有着一定的关系,无论是人脉和资历,都是接替吴庸的最佳人选,可是,”罗一一皱了一下眉说:“梁永清这人私心太重,关键的时候优柔寡断,拿不起放不下,不堪大用。”
罗一一的言下之意,赵倒是了解,那就是即便是吴庸走了,梁永清上去,也未必能抑制得住贾浅一伙人对华阳县真正的掌控。
如果吴庸的离去让华阳的局势变得更糟,那么,罗炳兴还不如就这样维持着,最起码现在华阳还是贾浅和吴庸五五之数,谁也奈何不了谁。
关键是吴庸在贾浅密集的攻击下,还能支撑多久?也就是说,罗炳兴在华阳的权衡政策还能维系多长时间。
“这次华阳纪检委的事情,你怎么看?”
“你说的是华阳纪检委艳照门?”
罗一一点头:“如果你是尚德胜,你会怎么做?”
赵忽然笑了,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就想站起来,罗一一说:“别说你不是尚德胜,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的话推搪,换位思考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赵伸了一个懒腰,说:“尚德胜遇到的可不仅仅是艳照门的事情,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赵像是回答了罗一一的话,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回答。
“是,前一段是有人要栽赃尚德胜,给赣南ri报写了一封检举信,这件事已经查清了,纯粹是子虚乌有——你的意思是尚德胜已经失去了一次反攻的机会?”
罗一一说这,往赵这边挪了一下。
屋里的温度很好,赵有些热,反而穿着单薄的罗一一很惬意,他将衣领开解,故作平淡的说:“要是有人诬陷我,我就会先想想这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达到什么效果,是针对我一个人的,还是要对整个的团体,仅仅是一个敲山震虎的意思,还是直接的想要将我拿下。”
“可惜,尚德胜几个已经错失良机,人家觉得尚德胜、或者说尚德胜一伙人也不过如此,所以,才有了接下来的行动,”赵终于还是将外套脫下来了,罗一一站起来过去将外套接住,一会给赵拿来了一双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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