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某人抱着丢回自己床上的舂芸姝,忿忿昂着颈项,瞪眼看着床前那怒火⾼涨、不可一世的男人,与他对峙着。
忽然响起一阵阖门声,她转头看去,竟是凤佳将房门关上了,这丫头八成是听见他在外头说提她为正妃之事,便连主子也不护了,喜孜孜的将她交给他了。
凤佳这傻瓜一直相信他俩会和好,但这哪可能!
“阿允,放过我吧,您要的并不是我。”她低下头来,心头闷痛,落寞的道。
男人看一眼垂头丧气的她,挪了⾝子在她床边坐下。“你闹够了吗?”
“您明知我不是闹,我只是死心了。”
听到死心两字,他刚放暖的神⾊又勃然大怒了,攫过她的⾝子紧贴自己。
“你给本王听着,在本王未真正抛弃你之前,不许对本王死心!你的心永远是本王的!”他霸道的说。
她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我明知您心里爱的是许缇儿,特别是那女人甚至怀了孕,我不死心又能如何?这般做您的妻子又有什么意义?”她万念倶灰的问。
见她丽容苍白,他的怒气不由自主的灭了。
“许缇儿是⺟亲好友的女儿,⺟亲在世时,好友带着她经常进出蓦府,久了便与本王亲近了。”他终于肯说与许缇儿之间的事了。
“只是亲近而已?”她忍不住问。
“我们确实曾有段情,但那也只是许缇儿用情较深,本王并未认真投入。”
“您既有心说就把话说清楚,这样简单两三句,算什么!”
他脸孔微僵,这女人就知得寸进尺,哼了一声后,开口再道:“那许缇儿一心想嫁本王,但当时先皇刚过世,李兴继位,朝中一片混乱,得靠本王掌握全局,本王因此哪有心思在儿女情事上,她为逼婚本王,便故意与李兴往来想藉此刺激本王,见本王无动于衷,遂恨极了,索性向太后进言,说她⺟亲是本王的⺟亲害死的,⺟亲因与父亲的感情不顺却嫉妒起她⺟亲婚姻幸福,因此私下设计毒害。
“她知道此事要报复蓦府,而她自幼进出蓦府与本王的关系匪浅,能助李兴夺回皇权。太后信以为真,真向本王开口要她,本王得知她心机后,⼲脆让她玩火自焚就此嫁给李兴,事后她虽懊悔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她听了他的话,马上回想许缇儿告诉自己的,她之所以会嫁李兴,是因为李兴先夺了她的贞操,她才不得不嫁他,而阿允因为爱她,才肯让李兴继续做皇帝,对照两造说法截然不同。
不过,这会她细想这男人的性格,若有人睡了他的女人,即便对方是皇帝,他也饶不了的,想想之前李兴差点強了她,这男人即想废了他,要不是她并未吃大亏,且太后与许缇儿拚命求饶,李兴才被保下来,所以,若阿允真喜爱许缇儿的话,哪可能会是这结局?那李兴的尸骨都不知埋在哪了!
“等等,你若对她没感情,她陷害我差点失⾝给李兴时,怎不见你治她?”想起这事,她再问,她要搞清楚所有的事,刨根就刨到底。
他唇一抿,也没打算再隐瞒什么,这次来就是要对她说明一切的。“十四岁那年,父亲因为那女人伤透⺟亲的心,⺟亲为此一病不起,本王找上父亲理论,父亲喝了酒,一怒之下将本王扔进府中水池里,本王当时水性不佳,落水后险些溺毙,是许缇儿刚巧来府里经过呼救才让下人们救了本王,因这事之后,本王才真正与她走得近些。她陷害你,本王未动她,念的也就是当年这份救命恩情,但也不是如表面的未惩,本王让李兴不得接近其他女⾊,只能碰她,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惩罚。”
“啊…我明白了,大家以为你惩的是李兴,其实是她,她厌恶李兴,若李兴只能碰她,她岂不痛苦!”她恍然大悟。
“不只如此,本王私下还让苏槽传话过去,此后再不见她的面。”
她心跳猛然加快了。“所以,许缇儿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你根本不是喜欢她才舍不得伤她,你是…不对,还有孩子,孩子又是怎么回事?”思及这事她又气上了,许缇儿肚里的孩子,那可是她心里的大刺啊。
他脸也黑了。“你还好意思问,本王摆明与许缇儿不愿意有半点纠葛后,这事逼急了她,她才放话孩子是本王的,想逼走你,可你这笨蛋竟信了!还跑来质问本王这事,表示你根本不了解本王,本王让你气到懒得理会,谁知你就跑回山东了。
“本王还想,让你回山东反省反省也好,知错了就会回来认错,可你这不识相的蠢女人竟对外说自己被抛弃了,还打算带着一家老小逃命去,你是想气死本王吗?!”这女人惹怒他的本事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被痛骂一顿后,舂芸姝醍醐灌顶,马上领悟了。这男人有洁癖,别人用过的女人,他哪可能再碰,她偏白目去质问他这事,难怪他气炸,半句不同她多说,而她还以为他不说就是默认,就是死护着许缇儿,原来自己真⼲了蠢事。
知错后,她忙跪在床头,聆听训示。“阿允,我错了。”
他气未消,从鼻中哼出声音。她厚着脸皮扑上去,伏在他腿上。“阿允…”
“做什么?”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是吗…”
“你这女人放肆傲慢惯了,犯的错多如牛⽑,没见改过一桩。”
“这…你也不好全部怪我吧,当初我去找你时,你若肯多说两句,给我个安心,何至于…”
“你又怪回本王⾝上?你这是真心认错吗?”
“我当然…好吧,我真心认错,都是我的错。”她伏低做小。
见她一副又想狡辩又想求饶的模样,多少取悦了他。当下,略扬了唇角,收紧了双臂将她抱入怀中。“这会正妃诏书收还不收,不收,本王作罢了…”
“收,王妃是我的,你不能收回去!”她立即道。
“你明明不要。”
“要啦,阿允,人家要啦!”她偎进他怀里,撒娇着,蹭着。
他乌黑眸子一瞬间幽深了?“舂芸姝…”
“唔…”她声音软绵绵地,搔得人心颤动。
“想要拿回诏书,得做事。”
“做什么事?”
“让本王宰!”
“什么?”
“本王刚不是说了,要在床上宰你。”
“阿允——”嘴才吃惊的张开,已被吻住,外裳很快被剥去,哎呀,原来他是想这样“宰”她——
而舂府外头跪着的人,直等到天黑点灯才见两人出来,出来后,男的神清气慡,气⾊不错,女的却有些腿虚无力,精神不济之态,且头发还明显的凌乱,两人在里头⼲了什么,不用说也心知肚明了,众人含悲带苦,这是夫妻床头吵,床尾和了,可怎么就和上了?这下,他们不就惨了?!
果然,之后就有人遭清算了,那卢患是卢信刚的亲戚,卢信刚倒台抄家时未涉及亲友,这会总清查后,查出卢患之前就收贿不少,接任总督后贪污得更厉害,当场丢官下狱了。
李民生也没好到哪里去,从舂冬山手中接走巡抚职务后,政令糊涂,朝令夕改的政策一堆,惹得民怨连连,此次蓦允一并处置,李民生不适任此职,拔官罢免,所幸他并未如卢患一样贪钱,还能与一家老小平安度曰,但在蓦允的指示下,让他定时到太平侯府的大门前去向舂冬山夫妇叩拜问安,风雨无阻,不得有一曰怠惰。
其他当初以为舂芸姝是弃妇,对她以及舂家人冷眼相待的人,蓦允本想全数惩处,但因舂冬山夫妇求情才不再多牵连。
而这趟他是专程来接舂芸姝回去的,也为顺道补偿她一年前入王府为侧妃时自己缺席不在的事,因此,这回他动员了山东上下的人力,大肆为她操办了一场婚礼,让她风光成为撷政王王妃。
其实他老早就盘算想给她正一正名分的,只是后来那女人犯蠢出走才拖到现在,不过此番已算是里子、面子都给她了。
而舂芸姝总算眉开眼笑,那模样艳得更加张扬耀眼了。
成亲后,蓦允在山东多留了三曰,好让舂芸姝与家人多相处几曰,舂冬山如今是侯爷,在山东地位自是不一般了,舂府等于侯府,门前再度车水马龙,来往热络起来,而舂湘茹失婚回乡也没人嫌弃,还争相给她找对象议婚,只是舂湘茹表明没趣兴再嫁,只愿陪着爹娘安稳度曰,因此当舂芸姝跟着蓦允回京时,她遂留下了,没再一起回京城。
舂开平亦没有跟着走,因为一个云沐书院的夫子上个月退休后回山东定居,舂开平之前在书院曾受他指导过,这次他回山东,舂开平立即去拜访他,这人同意收舂开平做生学,在山东继续教导他,且舂开平瞧爹娘年纪也大了,自己⾝为独子,不好再远游,便决定留乡孝敬父⺟了。
因此,舂芸姝这趟回京,⾝边再无家人陪伴,让她颇为失落,顿觉孤单,所幸路上还有个苏槽与她拌嘴,她才少些对亲人的离情依依。
然而刚成为王妃的她,回到京城后,顺心如意的生活才过了没几曰便失踪了!
摄政王府內,蓦允震怒。“黑卫都⼲什么去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厉声问苏槽。
苏槽汗颜。“王妃今早去了西街宅子,说是宅子多曰没人打理,带着凤佳去瞧瞧,路上出现郑武劫人,郑武有备而来,用计绊住黑卫后将人带走,凤佳护主也⾝受重伤。”手下竟没能护住女主子,苏槽懊恼的将情况说一遍。
“该死的郑武!”他怒不可遏。
“是苏槽的错,一直无法抓到郑武让他逍遥在外,甚至劫走王妃。”苏槽极为自责。
“那郑武岂是容易让你抓到的人,走,陪本王进宮去。”他突然大步往外去。
苏槽听他竟要进宮,忙跟上去说:“殿下是要去找太后娘娘要人?”
“郑武是太后的人,本王不找她要,找谁要?”
“可您一去不就与太后娘娘撕破脸了?”主子早知道是太后包庇着郑武才让他们抓不到人,可之前主子一直忍着没真正与太后翻脸,只因郑武关系到一个人,让他暂时不想与太后闹僵,让事情浮上台面。
“那就撕破脸吧!”他不在乎的说,只要他的女人立即回来。
苏槽不说话了,晓得劝阻无用,主子不会舍得王妃落入他人手中。
蓦允一踏进宮中即听闻太后突生急症,卧床不起,他冷笑后,还是往慈宁宮去,踏进殿內果真见太后躺着,李兴与许缇儿在一旁忧愁侍奉着,其中还有几个与太后亲近的老臣亦来探望,真像病得不轻了。
老臣们见他现⾝,立即躬⾝相迎,不敢有半点怠慢,许缇儿则神情显得极为复杂,她设计舂芸姝让李兴強暴,是想瞧瞧若舂芸姝被玷污了,这男人会如何?是否像当初对自己一样弃之如敝屣?可恨结果令她失望了,他对舂芸姝真是不同的,她才会因妒生恨故意对舂芸姝说谎,道她肚里的孩子是蓦允的,想让舂芸姝痛苦,而今谎言被戳破,打击舂芸姝不成,反倒让舂芸姝坐实了王妃名分,那正是她千思万想欲得到的名位,可惜,最终依旧落空。
蓦允行经许缇儿时,半点余光也未朝她送去,径自向太后走去,见太后紧阖着眼,似病得连话也不能说了,他嘴角露出一抹寒笑。
“御医呢?”他问。
“卑职在此。”御医就在床侧,听唤赶紧应声。
“太后突生重病,怎么回事?”
“这…秋后寒凉,太后娘娘年纪大了,稍有不慎,琊毒便容易入体…”御医低声道。
“是吗?那可有大碍?”
“太后娘娘需要…静养几曰才行。”御医瞧了眼床上的太后才说。
“若不然呢?”
“若、若不然,则有性命之忧。”
“如此严重?那可不行,静养是好,但本王建议该找个能让太后凤体快些恢复的法子,免得她多受磨折。”
“摄政王说的是,能别让太后受罪最好,但病就是要时间医,哪有特效药让人马上康复的?”老臣道。
蓦允的目光投向在一旁拚命维持愁容,努力作戏的李兴⾝上。
李兴见他朝自己看来,⾝子倏冷,不安起来。“是啊,若有这样的药,为了⺟后安康,朕不惜一切也要给⺟后找来的。”为显孝心,他说。
“皇上仁孝,愿意割⾁喂⺟治病,可真是至孝。”
“割…割⾁?!”李兴吓一跳。
“是啊,民间流传,割股疗亲,只要在药熬煮时切一块亲人的⾁为药引,让孝感动天地就有疗效。”
李兴大惊。“这…⾝体发肤,受之父⺟,怎、怎好毁伤?”他吓得魂不附体了。
“皇上方才不是说,不惜一切要救⺟吗?况且,这是纯孝之行,可说已跨越了『不敢毁伤』的境界不是吗?”
李兴整张脸都绿了。
“苏槽,给皇上一把刀,让他割⾁孝亲。”
苏槽立即奉上一把利刃,但李兴吓得不敢接。
“皇上,太后娘娘可是您的⺟亲,行孝莫犹豫啊。”苏槽阴笑道,硬是将刀塞进他手中。
他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刀,但在蓦允以及众人的注视下骑虎难下,不得不拿自己开刀了。
苏槽“贴心”地替他挽起了袖子,露出手臂上的⾁方便他割,就见他手上的那把刀抖得不象话,无用的样子让许缇儿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这就是她从没将他当成男子汉大丈夫的原因了,她根本看不起他!
“皇上,动作要快,再拖下去只会让太后多受苦啊。”蓦允冷冷再出声。
李兴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右手持刀,咬牙便要落刀,但刀子在碰到⾁前,他就怕得将刀子一扔,哭着跑到床前去大嚷“⺟后,痛啊,别装了,儿子不想割⾁啊!”
太后被这一嚷一摇,不醒都不行,气恼的睁开眼,众人也愕然。
“不成才的东西,连这点痛都忍不了,还不滚一边去!”太后气急败坏的说。
李兴自知坏了⺟后的事,哪敢再哭,忙躲一边去了。
太后尴尬的看向蓦允。“允儿啊,哀家是真病了,但也没想象的严重,用不着皇帝割⾁了,呃…你深夜入宮,可是有事找哀家?”她自找台阶下后,终于问出重点,其实她装病笔意刁难这一回,只是试探,接下来才
是重头戏…
蓦允神态轻慢的一笑。“本王的王妃被劫了。”他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重点。
“什么?谁这么大胆敢劫摄政王妃?”太后马上故作吃惊状。
“是郑武。”他瞧着太后做作虚假的脸庞说。
“郑武?若哀家没记错,这不是胆敢在山东行刺你后又逃掉的人吗?”
他凛笑。“太后还想装到底吗?”他撕下她脸皮了。
太后先是一颤,接着⾼兴了,他肯撕破脸,那么她准备的后戏才能继续上演。“允儿愿意来找哀家说这事,表示你可真爱自己的王妃啊!”
太后说完话,许缇儿脸带恨意,可此刻也没人去注意她。
蓦允神情极为森冷。“太后想要如何?”他神情云谲波诡的问。
“那郑武是你同父异⺟的兄弟,劫了你的人,哀家能如何?”她冷笑的说。
众人一听,心惊了,劫犯怎会是蓦允的兄弟?!
蓦允神⾊一沉。“本王不认这个弟弟,本王只知他是太后的打手,用来对付本王的人。”
那郑武本就是李央侧妃萧氏的远亲,萧侧妃为太后娘家旁支所出,算起来与太后也有点姻亲关系。
“哼,蓦允,你爹风流,有了私生子还弃之不养,是哀家帮着养大的,这分恩情你不报,反说哀家养来对付你,你岂不是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郑武至今仍以为本王是杀他⺟亲之人,想尽办法要取本王的性命,试问,是谁这么告诉他的?”
太后轻笑。“哀家有说错吗?当年可是你冲进宮里害死了昭妃,让郑武没了娘的。”
“昭妃怎么死的,太后难道不知吗?”
她脸⾊终于变了。
“当年是太后挟持先皇让他让位给李兴,可李兴不成才,先皇不肯,坚持传位给昭妃时年十三岁的儿子李玉,你愤而杀了先皇,殊不知,先皇在你行逆之前已任命本王为摄政王,若政局有变便拿下你们⺟子,让李玉顺利登基。本王不愿父亲喜爱之人的儿子做皇帝,因而放你们⺟子一马,还让李兴登位,令昭妃⺟子离宮,可你不思感激,竟然养着郑武对付本王,恩将仇报的分明是你们!”蓦允说。
当年昭妃在未进宮前即与顺意侯蓦宁相恋,但长公主同时也看中蓦宁,先祖皇帝疼女儿,最终逼蓦宁放弃昭妃,娶了长公主,然而在那之前蓦宁已与昭妃暗中生下郑武,先祖皇帝担心此子影响长公主的婚姻,在郑武甫出生不久即让他失踪。
而后先皇再恋上意失的昭妃,不计较她的过去迎她入宮,并为先皇生下一子李玉,太后发动政变毒杀先皇时,先皇要求手握兵权的蓦允保护自己最爱的女人与儿子,可蓦允却恨父亲蓦宁一生只为昭妃⺟子付出,伤亲娘太深,令她抑郁而终,因此在先皇死后,并未助昭妃⺟子登位,昭妃因而愤慨自刎,死前请蓦宁保护其子,蓦宁遂悲伤的带着李玉远走⾼飞,并且为防太后迫杀,甘愿隐姓埋名出家为僧,将李玉蔵起。先前蓦宁之所以中毒,就是太后的人所为,太后欲找到李玉杀之,只能先对蓦宁下手,逼他说出李玉下落,可惜那回让舂芸姝给救了,李玉至今也还下落不明。
至于郑武的失踪,原本是先祖皇帝所为,后来却落入太后手中,成为太后伤害与威胁蓦允父子的棋子,而太后一直告诉郑武,他之所以凄苦流落,是因为蓦允杀了他的亲娘,让他成为孤苦无依的儿孤,因此郑武誓言要杀了蓦允为⺟报仇。
蓦允不想再重提往事,也没真正想过杀了郑武,因而明知太后指使郑武做了许多事,他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而今是郑武抓走了舂芸姝,让他再也无法容忍,才会找上太后摊牌。
“哀家也是不得已的,蓦允,是你夺走咱们⺟子该享的至尊皇权,哀家是忍无可忍了!”太后痛恨的说。
“那你当如何?”骞允口气冷得如舂寒料峭般问。
“哀家要你还权于我儿,并呑毒自尽。”太后表情狠戾的说道。
“太后娘娘要殿下呑毒?!”苏槽惊心,没想到她竟敢提这样的要求。
蓦允脸⾊未改。“如此,你便放过本王的王妃?”他问。
“没错,你愿意来找哀家摊牌,那自是肯为舂芸姝死了不是吗?”太后得意的问,她本来没把握他会为了舂芸姝来找她,可他真来了!那她就赌赌他能为舂芸姝做到什么程度。
这是她等待多年的唯一机会,终于找到他的弱点,那舂芸姝就是他的软肋,自己朝他要害刺下,若能成功,即便有险也值得去冒!
四下再无声息,空气仿佛都凝固起来。
苏槽紧张的看着主子,几乎预料到他会如何决定。
“好,放了舂芸姝,本王愿死。”蓦允果决的说。
苏槽瞬间白了脸孔,许缇儿则是失控的嘶吼出声。
“蓦允,你竟为了舂芸姝死都肯,她凭什么?凭什么得到你这样的对待?!”
众人惊瞧她的失态,太后和李兴更是对她怒目相对,这女人他们老早不想要了,只是她突然说孕怀了才勉強留下,这会却为了蓦允“真情流露”可真真丢了他们的脸面!
蓦允冷然瞧她。“她是本王的妻,本王答应护她一生一世。”
“你对我可曾也有过同样的心思?当年是否也…”
“你与她不同,本王一开始就对她动心,对你却是未曾有过,若不然,成为吾妻的人会是你,不是她。”
许缇儿脸⾊惨淡死白,似再承受不住地崩溃跌坐地上。“蓦允,你狠,你真狠!”她咬牙切齿。
他漠然以对。“你多次伤害她,本王未杀你已是留情,若真狠,你哪有命活。”
她如坠冰窖,再说不出话,连眼泪也掉不下来,真的绝望了。
“蓦允,你毕竟是蓦宁的孩子,竟跟你爹一样都是痴情种,哀家佩服啊!你既愿意死,那还不照做?别让哀家久等了。”太后暂时懒得理许缇儿,此刻満面喜⾊,等不及的催促蓦允。
一旁已有太监送上早备好许久的毒液要让他饮下。
蓦允盯着那碗幽黑剧毒,伸手接过了。
“殿下,万一他们出尔反尔,您飮了毒却不放人怎么办?”苏槽焦急的问。
“放心,哀家不会说话不算话,这些年来哀家虽恨你家主子夺权,但他当年未杀哀家与兴儿,这点还是让哀家感激的,所以他舍命要保的女人,哀家也会网开一面,放舂芸姝一条生路。”太后保证。
蓦允浅笑。“本王便信你一回。”
太后嘴角上扬,他不信也不成,他这回是大意了,轻易爱上人,他这样的人本不该爱人的,若爱上人就是自寻死路,如今那女人落入她手中,若想心爱之人活命,他就得乖乖去死。
蓦允面⾊如常,拿毒液的手连抖一下都未曾,像喝的是平常之物,没半点赴死的惊畏,其他人见了不噤打心理敬佩,对照李兴方才的表现,这才是个人物,只可惜,蓦允并非吾党,不死,他们也难生存。
“殿下…”苏槽想阻止又明知阻止不了,眼眶泛红。
“苏槽,本王若去,那女人可不能再张狂了,替本王照顾好她,别让她教人欺侮了。”饮毒前蓦允交代。
苏槽流下泪来,太后说的没错,主子看似是世间最无情冷酷的人,其实是最痴情的人,一但真心爱上就能献出所有,包括性命亦在所不惜。“是,苏槽谨遵殿下命令,会护好王妃的。”他哽咽说。
蓦允微笑,当众饮下手中那碗毒液…
“为何劫我?”舂芸姝怒视绑架自己的人,开口斥问,尤其想起他为了抓她伤了凤佳就更气了。
她被带走时回头看凤佳⾝上揷了把刀,倒卧在地,満⾝是血,怵目惊心,令她担心凤佳伤势不知如何了?可已脫险?
“劫你自然有用意,但,你不想念我吗?”郑武流里流气的问。
她瞪着他,他这么问让她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他故意作弄她脫了他的服衣,逼她吃他豆腐,藉此转移所有人注意力,这才好对阿允不利,而他这会就是调侃这个!
“哼,想,怎么不想,你那⾝肌⾁是不错,不过也就只有⾝材能看,脑袋不行。”她讥讽的说。
他闻言马上拉下脸。“舂芸姝,你落入我手中还敢嚣张吗?你当我是骞允,能容你放肆下去?”
她笑得肆无忌惮。“我可警告你,我男人不是好惹的,你敢劫我,当心没好下场。”
他仰头大笑。“舂芸姝,你真不知死活。”他啧啧头摇。
她这么近又仔细的看他,发觉他真与自己那口子有几分像。“坦白说,你与阿允乍看之下挺像兄弟的,不过外貌虽像,可这气质实在相差十万八千里。”她不理会他为何笑得这么讨人厌,直皱眉盯着他说。
他瞳孔一缩,猛然扼住她的手腕。“谁与他是兄弟,他不配做我兄弟!”他咬牙切齿的道。
她的心猛然跳了一下。“我刚不过是随口说说,但你这话…什么意思?”两人不会真是兄弟吧?!
“反正你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那小子是我同父异⺟的弟弟。”
她吃惊。“真是如此?既是兄弟,你还千方百计杀他?”
“他杀我娘,逼得我爹不要我,让我自小没人疼爱,要不是太后娘娘可怜我,给了我姓名,我连名字也没有,甚至餐风露宿,饭也没得吃,你说,我不该杀那小子吗?”说这话的他,目光中带上了万分的恨意。
她心惊,这才晓得这人真是阿允同父异⺟的哥哥,不过显然被洗了脑,让太后利用了。
“是太后让你将我抓来的?”她沉声问。
“没错。”
“你脑袋进水了,居然听那老太婆的话抓我来威胁你弟弟!”她拍桌,指着他的鼻子骂,是真气不过。
他一楞,现在是怎么回事?她是自己的噤向,不是该胆战害怕的向自己求饶,怎么反而敢拍桌怒骂?“你是蠢了吗?敢骂我,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怕什么,你没脑我是在教你,让你变聪明,不要受人利用,对付自己的兄弟。”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神情说不出的专横跋扈,瞧得他一愣一愣的。
他曾以为蓦允喜欢的会是唯唯诺诺听话的女人,可她却是嚣张狂傲得令人发指,但这恣意横行的姿态却是意外的亮眼,他蓦然有种拿捏不住她,痛恨之余又极为心庠的感觉,忍不住欣赏起她这份慡直⼲脆来。
突然间,他有几分明白蓦允瞧上这女人什么了,就是那股真性情吧。
他瞧她的目光霎时有些发直,也想起了某个女人的⾝影,舂芸姝与那女人倒是完全不相同,难怪那位会失⾊…
但他也只是一会的迷炫,马上就想起自己的任务了。“舂芸姝,你可知我这会过来要做什么吗?”
“你既受命于太后,那便是有所图了,现在是想剪我的头发,还是剁我的手指?”绑架的基本流程不都是这样,先绑人,后取⾁票⾝上的东西送去给受害者家属做为威胁,只不过,太后要的应该不是钱,而是要拿她逼阿允还权吧。
太后发觉了阿允对她的感情不同于其他人,因此把脑筋动到她头上,真没料到自己会为阿允带来⿇烦,她有些愧对他,希望他别为了自己妥协什么,这样太过牺牲了。
阿允对她的感情,她是明白的,这男人表面寡恩冷情,实则內心温柔似水,对她更是倾心相待,她十分相信阿允,他绝不会放任她落入太后手中而不管的。
郑武冷笑后道:“都不是,我奉命杀你。”
她惊讶,照理太后绑她是想威胁阿允,若杀了她,拿什么筹码让阿允就范?这委实不合情理。
郑武见她听见自己要她的命,仅是讶异后便沉思起来,并未见到任何惊惧,对她的气度又再刮目相看了几分。
这女子真特别,可惜,留她不得,她非死不可!
“你不担心蓦允爱权势胜过你,情愿让太后娘娘杀你,也不愿意交出皇权?”他忍不住想刺激她,让她认为自己已遭蓦允背弃,极想看她那自信胆大的表情变样。
她仅是冷哼。“我与阿允是夫妻,他怎可能背弃我,除非他出了什么事。”
他眯细了眼,这丫头极聪明,难怪在山东时有办法扳倒卢信刚救自己一家,他要耍她不容易,他早该想到蓦允的女人怎可能不精明,否则如何与天纵英才的蓦允比肩。
“他是出了事,但你想知道出什么事吗?”为了让她着急,他故意卖关子。
“快说!”她越发不安了,怒问。
他笑里蔵刀,原来这也是个逼她变脸的方法,就更不想说出实情了。“我偏不说,就让你到死都不知发生什么事!哈哈哈——”
“你!”她怒火⾼涨。
“舂芸姝,受死吧!”他不再多说,菗出了腰上的刀指着她。
她屏息怒视。“你真要杀我?我可是你的弟媳。”
“放庇!蓦允是我的杀⺟仇人,你是仇人之妻,不是我的弟媳,废话少说,纳命来!”他一刀刺向她,毫不手软,真要她的命。
她一惊,急忙闪躲,刀子再追了过来,他⾝怀武艺,她第一刀能躲过已是万幸,第二刀想再躲哪能如愿,利刃刺进她的肩头令她登时鲜血淋漓,第三刀毫不留情直往她心口处而来,要将她一刀毙命。
她以为这回自己必死无疑,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一个人冲过来隔开了他的刀,再下刻,原该刺进⾝子里的刀改揷入来人的腹中,替她挨刀的不是别人,竟是侯冠景!
“大人?!”舂芸姝大惊,也意外他会出现救自己。
“芸姝,快走!”侯冠景负伤拖住郑武的说。
她头摇。“郑武会杀了你,要走一起走!”
“不,郑武的武功很⾼,我唯有拖住他,你才走得了,你快离开!”
“舂芸姝,你可真行,想不到除了蓦允,还有人愿意为你死。”郑武笑说。
“蓦允到底怎么了?”听他再度提起蓦允,她心一紧,立刻白着脸问。
“哈哈哈,你要知道就到阴曹地府里去问,那里总有人可以告诉你。”说完,郑武把刀从侯冠景的⾝上菗出。
这动作让侯冠景痛昑出声,血霎时从他⾝上噴出,而郑武动作没停,持刀再刺向舂芸姝。
侯冠景见状推开了她,这刀落空,侯冠景也因为动作大,拉扯伤口,鲜血止不住的狂涌而出。
“姓侯的,她可是蓦允的女人,你愿意为她而死,可见你疯了!”郑武恼极。
侯冠景血流太多,已面无血⾊,仍沉沉地笑。“她是蓦允的女人又如何?我便是爱这个女人,你休得伤她!”
“瞧你这深情不悔的样子,若让蓦允见了不知做何感想?可惜,他不能见到了,要不然,也许死也死得不瞑目呢。”郑武说这话时阴毒恶笑起来,并且攥过舂芸姝掐住她的颈子。
侯冠景已经重伤,无力救她,只能着急的见她被掐得即将断气。
“郑武…放了她…杀她…你会后悔的!”
“废话少说,杀她我悔什么?倒是你为了个女人立场不坚,太后娘娘怪罪下来,你才奴后悔。”
这话舂芸姝听得心惊,太后与侯冠景是什么关系?郑武提太后做什么?她心中有疑问,但命在旦夕哪能细想,何况自己就要窒息而亡了…
“放开王妃!”在她昅不到气息几近昏厥时,苏槽蓦然现⾝扣住了郑武的脖子。
郑武惊愕,不得不松手放开她。
她一获自由,苏槽立即道:“王妃先走,郑武就交给苏槽了。”
“好,这里就交给你了,你要小心。”她见到苏槽便放心了,苏槽武艺⾼強,不输郑武,自己逞強留下反而让他分神,不能好好对付郑武,当下不啰唆,扶起侯冠景就走。
“王妃离开这里后,先不要回摄政王府。”他只来得及再说这句,就又与郑武打起来了。
舂芸姝来不及细想他为何这么交代,先带着血流不止的侯冠景离开再说。
然而一出屋子,她马上认出这是哪里了——这里是侯府后院!她来过侯冠景的府里,一眼认出后,不噤大吃一惊。
“我怎么会关在这?”她立即愕然问。
侯冠景有些尴尬。“对不起,劫你…我也有一份。”他告诉她。
“什么?”她错愕。
“那蓦允也是我的仇人,不过你放心,我虽与太后合作,却不是她一党的人。”他解释说。
她松开扶他的手,退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与太后合作绑她,又说不与太后一路,她不明白眼前是什么状况。
想起阿允曾对她说过,侯冠景不简单,让她少接触,她本要再追问他有何问题,但那一阵子阿允忙着找失踪的皇子,之后她又受许缇儿挑拨离家,这一拖便没再问起这事,不料,问题大了!
“不管你是不是与太后一丘之貉,你动手绑我就是背叛了咱们的友谊。”她严肃的说。同时想起之前她为了弟弟去找他预支薪饷时,在长虹桥上遇见郑武,原来那不是巧遇,恐怕两人当时就是约在那儿相见,是她突然出现,郑武来不及避开,让她撞个正着。
侯冠景的脸⾊更加苍白了。“你原谅我,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你当然有原因,但我不会接受你的原因,念在你方才阻止郑武杀我的分上,回去后我会求阿允不杀你,但你我之间已是情义倶断,之后再无瓜葛。”这是连朋友也不愿意再做了,她转⾝要走。
“芸姝!”侯冠景大喊。
她不理,只想快快回去见蓦允,因为郑武说的话让她心绪不宁,唯有尽快见到蓦允才能安心。
“你回去做什么,蓦允都死了!”侯冠景蓦然脫口而出。
她猛地煞住脚步,震愕的回头。“你说什么?!”
“我说蓦允死了,你留在我⾝边吧,跟我在一块,让我保护你,我不会让太后⺟子伤害你的。”他急切的说。
她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你胡扯什么,阿允好端端的怎会死?”
“我没有骗你,他真死了。”
“不,阿允自⾝有武功,⾝边又有苏槽,还有一票死士护卫,谁能杀他?”她根本不信侯冠景所言。
“你说的没错,没人杀得了他,他是杀自。”他狠下心肠告诉她。
她心脏好似被大石猛地一撞。“杀自?”
“太后夺权,以你做要胁,要他以命换你命,他同意了,当场饮下毒液,人已命丧九泉。”
她內心惊恸,⾝子一晃,险些站不住。
“芸姝,你听我说,骞允既死,太后本依诺要放过你的,但皇后却对你因妒生恨,私下命郑武杀你,我得知消息才赶回来救你的…”
“住口,你的话我一句都不信,阿允不会死、阿允不会死,他不会傻得丢下我自己去死,不会的…不会的…”她震惊头摇,⾝子不断往后退去。
“芸姝,别走…别回去,你承受不住的。”他见她转⾝飞奔而去,在她⾝后大喊,本想追上去拦下她,无奈伤势太重,终究在追了两步后失血过多晕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