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元殊没想到慈幼庄园占地这么大,男女老少各司其职的工作着,虽然,他早已听唐翎提过,但总是没有亲眼看见时,来得实真。
在唐翎口中,唐姗姗是个知人善任的主子,赏罚分明,若觉得自己的工作不适合,也可以主动告知,她会再调整,也许是如此,不论在田里、温室里工作的人,有的大方、有的腼腆、也有安静不理人的,但氛围极为融洽平静,让人的心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平静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这庄园里的主要人物都极为特别,不管是唐姗姗,还是年纪一点也不大的田姨,在他认识的女人中,这两人的外貌都是佼佼者,且一个率性,一个沉静,各有姿态。
这一晚,庄园的气氛也大大不同。
庄园里一下子来了两个⾝分尊贵的贵族,一个刚正儒雅,一个雍容冷酷,两人都让这大庄园的老老少少看直了眼。
唐翎也大展⾝手,备了一大桌好料。
酥烤鲜鱼,外酥里软,一剥开鱼皮,还有汤汁流怈,油炸丸子,外表金⻩,再蘸椒盐,外焦里嫰,入口香酥。
另外,还有展现刀工的猪⾁片,薄如纸,以砂锅白⾁为汤底,川烫入口,腴而不腻,还有两道是新菜,来自韩元殊的珍蔵食谱,金鱼鸭掌以及一道利用五花⾁及丁香、官桂、甘草、砂仁及桂皮等几味中药材烹煮,⾁香味厚,汤醇引人。
这一餐,众人大快朵颐后,各自回房,唐翎、唐姗姗跟田云要韩元殊跟傅炆千先下盘棋、聊聊天,因为,她们有女人的悄悄话要说,而且隔天一早,大伙儿还得忙着采摘新鲜蔬果,让唐翎载回侯府,时间宝贵呢。
韩元殊跟傅炆千不知女人有什么悄悄话要说,但他们两个大男人独处竟莫名的有些尴尬,还是下棋好,不必说话。
只是,一个看上的是娘,一个看上的是女儿,他们年纪相仿,要真都成了,不就成了岳丈跟女婿的关系?
两人突然惊悚的对看一眼,再飞快低头,下棋,专心下棋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的心上人终于走进厅堂,韩元殊立即放下下得乱七八糟的棋盘,领了自己的心上人,朝未来岳⺟点个头,就往厅堂外走去。
唐翎也任由他拉着走,她脸红心跳,脑袋都混沌了,她娘说了,只要她喜欢韩元殊,她就答应让她嫁了,她也打听过了,韩元殊不好女⾊,所以,不可能有妾室,要是他敢对她不好,就回来让她养…
韩元殊拉着唐翎直接走到没人的亭子內,才看着她“怎么脸那么红?”
庄园入夜后,仍是灯火通明,他可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走太快吧,呃——你方才有吃饱吗?喜欢吗?”她只能转移话题,不去想娘说的那些让人羞赧的话。
“很喜欢,但也很讶异,庄园里竟然有那么多的食材。”
她嫣然一笑“我娘超级挑嘴,但傅王爷不会煮,只好花费很多心思,找来一些特别食材,这是他宠爱我娘的另一种方式。”
“因为你娘只会吃不会煮,所以,食材都是送给你,由你做给你娘吃?”
“就是就是。”
她还这么开心。他一把将她拉入怀里“我跟你说,你要煮更多给我吃,这是你欠我的。”
“我哪有欠你?”
怎么没有,想到这么长的时间,他咽下的⼲醋都不知几百几千斤…白吃了。
静谧的夜,两人相拥看着月儿⾼⾼挂,星辰点点,气氛正好,韩元殊正想低头索吻——“山洪爆发了!山洪爆发了!”
“快啊!都起来了!”
蓦地,庄园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呼喊声四起。
“我们快从这边走。”唐翎突然拉着他往另一边走去。
“翎儿,没有山洪。”他耳力极好,何况,月光清朗,天空连片乌云也没有,没雨没水的,哪来的山洪?
“跟我走就是。”唐翎拉着他继续跑。
这期间,有人拿了灯笼、火把陆续往不同方向走,像军队分列,整齐有序的退到庄园外一处较⾼的坡地上后,还一组一组的点人数,就怕有人没跟过来。
韩元殊是唯一状况外的人,但他也看到每个人都战战兢兢,连唐姗姗、傅炆千跟田云也都在场。
“这是防灾演练。”唐翎这才开口解释。
他蹙眉“什么?”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多一份准备总是好的!”她继续向他解释,这套防灾演练是她娘一手策划的,她娘说了,慈幼庄园位处半山腰,有可能遇到土石流、水灾、火灾,这些都会造成生命财产的损失,再加上老弱妇孺不少,规划并熟悉逃生路线是必要的。
“你娘还真是——”
他咽下到口的“怪人”两字,适巧,唐翎朝唐姗姗走过去,但傅炆千却走近他,显然听到他说了一半的话,径自接口。
“我就是喜欢姗姗的细心、聪慧与特殊。”
韩元殊看他一眼“夫人的年纪比你大。”
“不过四岁。”傅炆千无所谓的一笑,也往唐姗姗走过去。
完成演习,唐姗姗要众人回去庄园,韩元殊向她点一下头,也带着唐翎往回走,但唐翎马上开口“有准备你的客房。”
唐姗姗轻笑。韩元殊的眼神还真连掩饰都懒了,但她对女儿有信心,她可是时不时就叮嘱,女人白清之⾝有多重要,像她——也好在坚持了最后一道防线,这应该是结束那段烂感情后,让她最感到庆幸的一件事!
一抬头,才发现每个人都走了,就连田云——大叛徒也走了,仅留下傅炆千。
他看她的眼神,永远是那么纵容、那么的温柔,她忍不住回以一笑“你也回房休息吧。”
“我陪你。”他知道她的习惯,睡前喝杯好茶,不仅不会睡不着,还能夜一好眠。
她笑了笑,两人相偕朝庄圜走去,其实,傅炆千那么执着于爱她,她并非没有动心,只是,对爱情失去信心…
两人回到她的书房內,傅炆千静静的为她泡上一壶好茶。
因她嗜茶,他为她寻来各地名茶,替她寻来各⾊茶器、甚至寻来千金难得的红泥炉、紫砂壶,只为了让她喝上一杯最好的茶。
“娘,韩元殊说“『有些东西不去争取,最后都会消失的,如何争取,取决于勇气,就算失败了,原本就没有,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幸福,可不是随时在等待』…娘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为何不能勇敢的接受王爷的爱?”
唐翎在稍早前,女人聊悄悄话时说的一席话突然闪过她的脑海,乍听的刹那,震撼实在不小,她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她不噤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傅炆千。
“怎么一直看着我?虽然,我很享受你的凝视。”他说得不疾不徐,眼中尽是温柔。
“呃——我只是在想,上回你带回来的⼲骡⾁好像吃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再差人带回来给我?”她说得虚假,不由得在心里猛骂自己,俗辣!
刘慧昑近曰来都陪着董氏研拟宴席名单、帮忙写邀帖,除此之外便没什么事,府里早就布置妥当,在董氏的帮忙下,她也备了一份厚礼,而今能做的,也只是练琴写字,等着寿宴曰的到来。
这会儿,听到管事报告韩元殊回来了,还陪着载运不少新鲜蔬果的唐翎往厨房去,她顿时有点坐不住。
她看着与她同坐在厅堂的董氏道:“夫人,慧昑多曰未见二爷,我想去看看他。”
董氏放下手上的茶杯,犹豫不决的说:“可是——”
“我知道我没有机会,但寿宴在即,马上慧昑就要回家了,曰后想再见二爷,恐怕机会更少了。”她难过的低头。
如此情深意重,董氏也不好拦阻,点点头让她去了。
小玉也连忙跟上主子,但她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主子好像要做什么大事,所以,她跟得很紧,却也不懂,二爷肯定不理主子,主子又为何要自讨没趣?
刘慧昑主仆一进厨房,就见到唐翎正在跟几名厨子看着那些青翠鲜嫰的蔬果,偶有交谈,而韩元殊站在一旁,只是含笑的看着她。
刘慧昑蔵在大袖內的手握拳握得更紧,直到指甲都陷入掌心,她才露出一抹笑容“翎儿,你回来了,二爷也回来了。”
温柔带着惊喜的嗓音,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有多么⾼兴看到韩元殊。
韩元殊脸上的笑容收起,恢复一贯的淡漠。
唐翎尴尬的朝她一笑。
气氛很僵硬,偌大的厨房陡然安静下来。
待在角落的万小彬愤恨的看着唐翎,都是她!是她抢走刘姐小的二爷,才让姐小那么痛苦…
“我——我想认识这些菜,也想请教翎儿姑娘一些手艺,如果…能做得有几分样,可否请二爷品尝?”刘慧昑微微仰起动人的容颜,深情的看着韩元殊。
唐翎不得不佩服她的百折不挠,而且连矜持都放下,如此讨好,连她都不忍心。
其他人虽然静默不语,但也觉得刘慧昑有点可怜,偏偏——
“刘姐小没天分,还是免了吧。”
韩元殊冷冷的道,他说得极绝,除了快刀斩乱⿇外,也是因他识人无数,谁在扮猪吃老虎、谁在虚与委蛇另有所图,他还算看得准,刘慧昑的打死不退,还不是因为刘家没落,她想将侯府当浮木。
丢下这句话,他转⾝就走,毫不在乎其他人被他这直白的话震得呆若木鸡。
唐翎楞了楞,想也没想的就追出厨房外“韩元殊。”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她站到他面前,却不知要说什么。她在外面也是历练过的,刘慧昑心仪于韩元殊众人皆知,但她能帮上什么忙?叫他爱她吗?不行!她做不到啊…
他黑眸陡地一眯,伸手轻弹她的额头“这次学聪明了,追了过来倒没说蠢话,我要进宮了。”
“韩元殊…”
他往前走了两步,她忍不住又喊了他一声。
他回头看她一眼,她咬咬下唇“你——你要小心。”
他们从慈幼庄园回来的路上,有黑衣人拦车,韩元殊下车跟那人谈了近半个时辰,一上车后,表情不是很好,她关心的问,他只答了一句“要抓到大鱼了,只是,这条大鱼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是我想都没有想到的人。”
她听得不是很懂,但她看得出来,韩元殊的表情是凝重的,所以,她也担心他会不会有危险。
他突然再度走近她“你放心,等一些⿇烦事处理得差不多,我就找媒人上门,我有自信,你娘不会拒绝把你交给我的。”
她粉脸爆红“我——我回去忙了。”她头也不回的奔回厨房。
他勾起嘴角一笑,很快的离府,策马前往皇宮,向皇上禀报这次抓到的几条小鱼已经派人押解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