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梁万晴颤抖着⿇痛的手,怒不可遏的看着蓝牧礼。
她打了他,因为无法接受他一再污蔑她和学长的关系,因为那同时也是在践踏她的白清和这段婚姻。
“笨蛋!你是大笨蛋!如果你都已经先入为主的对我不信任了,为什么还要问我呢?你不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而且多此一举吗?”心弦揪紧,眼眸泛泪,她倔強不服。
“妳跟我要信任,问题是妳值得我的信任吗?”
“如果你觉得我不值得,当初又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所以现在我后悔了——”
对于自己情绪暴冲之下脫口而出的后悔两字,蓝牧礼很是意外,意外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一看到梁万晴楚楚可怜的模样,不受控制的脑袋就又立刻想起她和那个学长对他的连手背叛。
愤怒就像瓦斯炉上沸腾的水,令他受到打击的大男人自尊迅速膨胀起来,武装自己,拒绝去思考这两个字可能对梁万晴造成的伤害。
因为,若是受伤,也是被背叛的他比她更疼,不是吗?
梁万晴好久都没有说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蓝牧礼说的后悔,就像是一把利刃,无情的刺进了她的胸口却还不肯罢休,非要在⾁里用力的旋转又旋转,让人疼得生不如死那般忍残。
“…你、你想怎么样?”
深深的呼昅…他想,长痛不如短痛,继续这样下去只是让彼此痛苦。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去恳求什么,再说,心里还有别人⾝影的她,也未必希罕他的恳求。或许就如同⺟亲所说的那样,他和梁万晴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梁万晴的世界并不属于他,他该退回他原本的世界。
“我们离婚吧。”
梁万晴倏地抬起头,表情惊愕的看着他,不敢相信他居然将离婚这两个字说得这般轻巧,好像不过是口渴了喝杯开水那么寻常简单。
在一起的这些曰子里,他们不是没有吵过架,两个年轻气盛的人生活在一起怎么可能不磕磕碰碰,就是区区一条牙膏都曾让他们两个冷战三天三夜。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曾把离婚这两个字说出口,毕竟,再怎么撂狠话也是有底线的,没想到这一次他却、他却说了…
她觉得好冷,明明木棉花开得那么灿烂,她却彷佛回到又湿又冷的冬季。
“你是认真的?你真的要跟我离婚?”
她用一种极度复杂的眼神望着他,像是有希冀,又有几分绝望。
“对。”
梁万晴别过头去,紧紧的闭上眼睛…蓝牧礼不知道,他口中的肯定,就是对她的最大否定!
自尊不允许她痛哭,她只好狠狠的掐痛自己,好让自己不至于软弱的呜咽。
“你走还是我走?”她咬牙凝声问。
“我走。”她的世界没有他容⾝之处,他只能走。
“好,你走!现在就走!最好走得远远的——”她颤抖着嗓音说。
“关于离婚手续以及赡养费部分,我会请律师跟妳联系。”
她没有回话,因为那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蓝牧礼转⾝的瞬间,梁万晴的眼泪就决堤。
他没有半点留恋,远离她的速度之快,就像是当初走进她生命时那么的猝不及防。
梁万晴不敢相信,他真的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瞪着他离去的方向,痛彻心腑兼之忿忿不平的情绪让她顾不得幼稚与否的赌气大嚷——
“蓝牧礼,你以为只有你后悔吗?告诉你,我现在也很后悔!”
砰!
关门声是对她的愤怒唯一的回答。
哈哈哈哈,梁万晴,妳真是个笨蛋,妳被骗了,⾼⾼在上的豪门贵公子怎么可能会真心爱上平凡的穷女孩?那果然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情节。
两个人之间,一旦没有了信任,什么情啊爱都是庇!都是庇!
她自暴自弃的嘲笑天真的自己,她用所剩无几的理智死死拉住自己,不要去拦他。
可一听到窗外下起了倾盆大雨,她那不争气的牵挂却又立刻倾巢而出,绕着某人打转。
他走得那么急,伞都没拿,肯定会淋湿的!他每次一淋雨,代价就是重感冒,⾝体会搞坏的!
他、他…梁万晴恍然大悟,她不想他走,她不要他离开她,她不要离婚…
挽回的念头上涌,梁万晴一把抓过墙角的雨伞,胡乱的趿着拖鞋,踉踉跄跄的追了出去。
应该还来得及吧?他应该还没走远吧?牧礼,等等她,别抛下她,她不想要又一个人…
因为心急如焚,因为思绪纷乱,梁万晴浑然忘了要注意楼梯间距,一个闪神,她失去重心失足踩空——
无能为力的梁万晴,只能在自己的惊呼声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体失速坠落。
“…吓?!”
夹着话筒的脑袋,早在几分钟前就陷入一种不寻常的点头模式,在一记突如其来的失速重点、话筒摔落后,梁万晴才于惊呼声中猛地睁开眼睛。
两秒钟的空白后,她本能低头检查自己⾝体,好险好险,没有骨折,没有让她一星期下不了床的疼痛,就是皮⾁瘀青也没有。
接着抬头看看眼前,散布整个桌面的各式文件数据图片,咬了两口就无缘的三明治,还有一杯八百年前就失去温度的早餐店奶茶,计算机屏幕上是新一文件广告媒体购买的估价单,键盘则毫无意外的被淹没在満桌的各式文件数据图片下不见天曰,从这些忙碌广告业务专员的专属桌面景象可以证明,她不在什么该死的楼梯间,她从头到脚整株好好的坐在办公室里,更别说面前的桌历还大大的显示今年是二○一五年,而非二○一三年。
瞧,被她塞在办公桌角落边的小红鱼,也还在牠的玻璃缸里悠游呢!
所以…她作梦了。
梦到的居然还是两年前她和蓝牧礼婚姻关系破裂的那天!
那是她一直不愿意再去提及、回忆的一段过往。
从云端直坠谷底的失速坠落,是那么令人惊心动魄,在睽违两年后的今天,依然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逼出一⾝冷汗,強大的后座力甚至蔓延到梦境之外,直到现在她都还余悸犹存。
梁万晴双手掌心贴着胸口,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喂!喂喂?喂——梁万晴,妳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啊啊…”
一道气急败坏的女嗓,宛若夺命魔音般从掉到梁万晴脚边的话筒里传出,将梁万晴的神智从惶然不安的情绪里急速拉回。
是肯达的王艾咪!那个老爸是红顶商人、老妈是立法委员、舅舅是新科长市,被广告界票选为史上最机车最难搞的客户窗口代表。
梁万晴暗叫一声惨,赶紧回神,双手并用的迅速捞起垂挂在桌面下宛若钟摆般左右摆动的的话筒。
“抱歉,艾咪,我刚刚手滑,不小心把话筒弄掉了,我们说到哪里了?”故作冷静,拚命擦汗,梁万晴把一切都推给手滑,绝口不提自己累到不小心睡着。
“梁万晴,我直接告诉妳,这次的损失,一定非要由妳们陆翔广告承担不可,如果陆翔广告不肯,那我们双方只好法庭上见了。凭你们那几百万的资本额,陆翔广告等着倒闭吧!”
王艾咪盛气凌人的拔尖嗓门,逼得梁万晴不得不暂时把话筒从耳朵挪开,以免脆弱的耳膜抵挡不住強势音波,爆裂受损。
这事说来简单也不简单,就是陆翔广告承包了王艾咪公司门市品牌海报制作,但海报在运送过程中出了问题,印刷厂的货车无故遭到后方来车追撞,货车当场起火,导致今天要送抵门市的制作物全数被烧成了灰烬。
王艾咪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骂声连连,梁万晴听得耳朵发疼随时就要自燃。
怎么办?怎么办?车祸又不是她愿意的,火烧车也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为了这种事情走法律程序很⿇烦啊…
梁万晴搜索枯肠、绞尽脑汁,说什么也要想出个法子,好打消王艾咪的念头。
忽地,她目光落向那只连着信封,被她牢牢贴在计算机屏幕边,无比珍贵、价值不菲的韩流明星李钟硕的粉丝见面会门票——
…难道真的非得要牺牲这么大吗?
那可是她贡献了整个周末,千里迢迢替同事小汪跑到台东盯一只新广告的拍摄进度,好让小汪可以飞去港香挽回和男友多年感情的交易战果啊!为此她都累出熊猫眼了。
偏偏那是现在唯一可能治住王艾咪燎原怒火的利器!
梁万晴內心一阵煎熬、挣扎…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看来,真的只能拿门票和演技跟王艾咪拚了。
“艾咪,听说妳很喜欢韩流明星李钟硕。”
“梁万晴,妳专业一点好不好,我们现在是在讨论公事欸,妳当我在跟妳喝下午茶吗?妳这样还算是一个专业的广告人吗?我——”
“我这里有一张李钟硕本周六的粉丝见面会门票。”
梁万晴突如其来的抢白,果然让电话那端气焰⾼张的王艾咪瞬间哑然。
别看王艾咪骄横,其实內心还是很少女的,迷恋起韩国的欧巴,狂疯程度一点都不输给年轻女孩。
“我刚刚就是为了找这张门票,才会不小心把话筒撞掉,这可是我透过无数管道,拜托又拜托,好不容易才替妳弄来的,刚刚还以为我弄丢了,差点急坏我了,我现在马上叫快递送去给妳。”
“真、真的假的…妳要送给我?”王艾咪很惊讶,毕竟那可是一票难求啊!有钱买不到。
“这本来就是特地准备给妳当生曰礼物的啊!妳一直那么照顾我,照顾我们陆翔广告,若不是有妳牵成,凭我们陆翔这区区几百万的资本额,哪有机会拿到你们肯达的案子,妳一年就这么一次生曰,妳品味那么好,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次还给妳惹了这么大一个⿇烦,只送妳一张门票,我还很不好意思呢!”
口口声声嚷着要告人的王艾咪突然有点尴尬,还有点慡——被奉承得很慡。
“我品味好这是真的,但我、我哪有照顾妳什么。”王艾咪嘴里这么说,可嘴角却渐渐失守,微微勾起得意的弧度。
“有!妳当然有!扁是妳把案子交给我们陆翔,就是对我们最大的照顾了。可是艾咪,这次真的是意外中的意外,我绝对很有诚意解决问题,所以可不可以拜托妳再给我们陆翔广告继续为您服务的机会,拜托拜托。”
兴许是拿人手短,加上梁万晴姿态又摆得这么低,口气还那么诚恳,満口的感恩跟谢谢,尤其那句品味好听得王艾咪很慡,最后王艾咪同意多通融个两天。
大功告成!一放下话筒,梁万晴立刻咚的一声,把脸往桌面文件堆里深埋,搥胸又顿足,只差没呕血。她的门票…她的硕硕粉丝见面会门票…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