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斑脸的元曲奋兴的道:“这样看来,沉中侠这个罪魁祸首,是真的会取道来‘百花谷’来了。◎,”
三婢一向配合元间,元曲先表了态,其他二婢,自然也不会闲着。
宋词道:“如此推论,这‘温柔乡’便该是沉中侠带同蓝凤凰,跟唐少及段兴智会面商谈之所。”
唐诗的趣兴倒在另一个要点上:“重要的是,沉中侠那批不义之财,看来纵不是在‘温柔乡’里,也在方圆十里的‘万花谷’某处。”
四更紧张的搓着两手,道:“最好沉中侠、唐少、段兴智三路人马,狗咬狗的来个大互斗,斗死一个少一个,咱们最后收尾那就省事多了。”
血鸢尾却在旁冷冷加了一句:“抓到沉中侠,你四更大人,可是立了大功一件了。”
四更也直认不讳且理直气壮的道:“对呀。我答应了破晓先生,带韩姑娘的儿子去见沉中侠,答应过的话我就会做到,男人必须要守诺;但只答应帮他们父子见面,并没应承会帮助沉中侠脫罪。沉中侠是朝廷通缉的巨贪要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恶霸、大毒瘤,⾝为朝廷九品命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本大人有权利和有责任,将巨奷沉中侠捉拿归案,刑杀慰国。”
四更一本正经大义凛然起来,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也不滑稽、也不搞笑了,形象也在一瞬间,突然就⾼大起来。
荷花向四更挑了挑拇指,不无戏谑的道:“今晚大人⾝⾼一丈九。”
“如果是我这抓了他,那我可真的是光宗耀祖了!哇哈哈,到那时,老子可就威风了…骏马游街,净水泼地,前呼后拥,左搂右抱,看贾不娘那个娘娘腔,还敢小觑我四更不!”帅不过一刻的四更,转眼间,就是一脸异想天开的猥琐样子。
水缸里水已经污浊,不能用来食用了。花菊脑子撞在门框上,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桃花跟荷花只得趁着微亮的天光,担着水桶去后院的石井挑水吃。
那时,天还没亮,荒谷冷月,照得桃花姐姐心也有点慌惶,荷花妹妹更感觉背后好像有什么诡异的事物,一闪而过似的,她霍然返⾝,却只见青⾊的月和惨绿绿的地,姐妹二人忙三步并作一步,急急要去井边取水。
豺狼跟山魈发出的惨嚎数声,似远似近,非远非近。
姐小妹只觉心头发⽑,头皮发炸,手发⿇,脚发软,于是两人的步履愈急。
她们还没到井边,就听到了令她们牙床为之发酸的磨刀声响。
两姐妹寻声望去,就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三更半夜蹲在荒谷野店后磨刀嚯嚯的女人。
荷花妹妹先是疑惑,但再看之下,却令她的心忽地一跳“哗”地要叫,幸给桃花姐姐及时捂住了嘴巴,不让声音发出来。
当时,荒谷野地,月圆星稀,仍然分外清明,格外的白亮。
夜凉如水“温柔乡”后院的水井旁,蹲着一个**女人,她的头发好长、好黑,遮住了她全部的脸。她的肌肤好白,一⾝的白雪,白雪的臂,白雪的背,白雪的腿,白雪的啂,白雪的臋,通⾝上下,不着寸缕,白雪如刀,苍白如月。
她在一副骷髅白骨上,磨一把锈迹斑斑的钝刀,霍霍有声,刺耳酸牙。
桃花姐姐壮着胆子,蹑手蹑足的悄悄绕近去——
——不知怎的,当时我就像着了魔,我很想走上前去看清楚她的样貌,想知道她是不是很美;当她转过来的那一刻,我的余生,都在噩梦中度过。
她还在磨刀,一边轻轻哼着一首哀伤的歌…
那个井边唱着哀歌用白骨磨锈刀的疯裸女人,猛一回头,披散在脸前的黑⾊长发无风自动,桃花跟荷花都下的昏厥过去!
——那个女人,竟然…没有脸!
准确的说,她是没有五官,没有眉⽑、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没有嘴,更没有喜怒哀乐的表情,整个面部就像一张⾁⾊的面膜糊在脑袋上!
骇!
人!
至!
极!
桃花跟荷花两姐妹醒转过来的时候,那奇怪诡异的疯裸女人,已然不见。
和白骨、锈刀、哀歌一起消失。
井边,只剩下一些真实真实的水渍。
听完桃花跟荷花头舌打结后怕不已的讲述“花屋”里所有的人,都半信半疑,大家在恐慌中度过了短暂的白天。
夜,又降临了。
月影飞快,时暗时明,像给一只大巨白的猿抱在手里,在夜穹云海里,忽浮忽沉,若隐若现。
两眼冒着绿光的野狼,在不远处对着月亮,悲号呜咽,远处的荒山野地,好似有什么鬼火似的幽光,正在闪烁乍亮,但旋即又灭。
飞云时而笼罩冷月,青冷月光又时破云而出,以致这“温柔乡”前的花草篱笆,时明时黯,诡璀恐怖,神秘莫测。
⾼大的保镖护院花菊,拉着唐诗、宋词、元曲一起守夜,四个女人各携带兵器,紧紧地挨在一起,女人,毕竟是天生胆小的生物。
忽听远处又传来那鬼哭神号的曝声,元曲打了个哆嗦,不噤试探的问:“花菊姐,那是狼嚎?”
花菊
头摇道:“不是。”
元曲又问道:“那是犬吠?”
花菊又头摇道:“也不是。”
宋词问道:“想必是猿猴叫了?”
花菊还是头摇道:“更不是。”
宋词又问道:“那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怪声?猪?牛?马?驴子?孙亚斌?”
花菊连连头摇道:“都不是。”
唐诗冷笑道:“总不会是人在笑吧!”
“说对了,是人在笑,”暗影里的花菊嘶声道:“是人,是死了的人在笑。”
“哈哈!”唐诗生硬的勉強笑道:“你吓唬我们啊!死了的人怎么会笑?!”宋词跟元曲,心中也是一阵发⽑。
“我没开玩笑,我说的说真的。”花菊幽幽一叹,道:“每到月圆之月,就会有僵尸在笑,对着月亮在笑。”
“啊…”三婢顿时脸青唇白。
就听花菊又往窗外一指,声音暗哑的道:“看,它们又来了…”
宋词全⾝发抖,偎在窗下,不敢去看。唐诗和元曲,一个壮着胆、一个捂着眼,直⾝转首,顺着花菊惨白露骨的手指方向看过去——
——青⾊的圆月下,一只白⾊的僵尸,从荒野四合的迷雾里,双臂平⾝,⾝体僵直,一蹦一跳的向野地中心跃来。
那只僵尸非男非女,獠牙外露,在清月下,对着月亮,不时的发出尖锐而诡异的鬼笑,一声比一声凄怨,一次比一次凄厉。
“闹…闹鬼了…”唐诗跟元曲只觉一阵晕眩,抱在一起,整夜再不敢望窗外看。
吃早饭的时候,冷若颜问花牡丹因何与沉中侠反目成仇,花牡丹给出了两个相当可信的理由:
首先,沉中侠通敌卖国;
在过去的几年里,沉中侠几次三番的带着大将和⾼手,来“温柔乡”与“契丹”、“党项”、“女真”等外族的密探间谍会面,出卖报情,商议联兵结盟,里应外合,瓜分“大宋”
——就算他背叛上级、出卖朋友、构害兄弟、残杀部下、抛弃妻儿,我都可以不管,但他如果把家国民族,都断送到蛮族夷寇手里,大好山河乌烟瘴气,黎民百姓惨受茶毒,我可不能不管!
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对家国大义,民族大气,我还是有的!
另外,沉中侠对我不忠。
她不光将我⾝边的姐姐妹妹软磨硬上都淫了一个遍,就连还未成年的栀子都给奷污了,同样也没有放过。
——他在江湖上、官场中到处留情,我是早有风闻的,但而今他连我的姐妹都给侵占,我绝对不能放过他!
花牡丹明白沉中侠一定不会娶她的。
沉中侠是有原配夫人的,他的夫人“天蛊娘娘”上官腰舞,不但是名门望族,在武林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两人早年更有一个女儿,在荒年走失;到后来,因为沉中侠升官发达之后,桃花处处,夫妻两人更是貌合神离,分居两地,多年已不在一起。
然而,两人始终保有名分,更何况,沉中侠之所以荣升发迹,开始都因这个有世家底子的女人力保荐举,才有今曰。
“金尉迟、银宇文、玉司马、帛上官”这是唐宋以来官运最盛的四大富贵之家(参见《刀剑笑》卷第八章),沉中侠绝不至于因为花牡丹一个“野女子”、而不惜与“上官”家为敌。
对于这一点,花牡丹不但心知肚明,而且也很有自知之明。
沉中侠噬人不吐骨头,他一生都很有女人运,所以,就算“天蛊娘娘”上官腰舞与他异离分居了,但都并不憎恨他,时不时的还会向他伸出援助之手;
他在逃亡落难的时候,最不顾一切收留、尽力维护他的,还是那些曾与他有一夕情缘的女子,韩五娘、韩飞燕⺟女,温宛儿,工藤美熏,王巍,蓝凤凰,莫不如此。
“温柔乡”的女人们,知道了沉中侠通敌卖国的秘密之后,沉中侠就决定派死心塌地效命自己的情人女保镖“毒美人”蓝凤凰,除掉这些“累赘”
可惜的是,蓝凤凰还没有得手,却被沉中侠的合作伙伴、“青龙会”大佬“毒王”唐少毒杀,而这时,认清了沉中侠真面目的花牡丹,也终于醒悟,她和她的姐妹们决定,如果沉中侠真的再来“万花谷”挖掘金蔵,就一定不会放过他!
按照以前的状况,沉中侠每次如常赶来“万花谷”入宿“温柔乡”他都会带着三、四名亲信一起来。
当然,这两、三名亲信,都是武功⾼強、忠心精悍的一等好手,其中包括了独孤残峰、何木木、唐蛛儿,和一直常追随⾝边的“七大星君”以及一对姓名不详、如猫似狗、年轻怪异的“夫妻杀手”
但是,很少说一次过这十人都来齐,总是三、四人不等,若入进“温柔乡”和那些神秘兮兮的辽人、金人、西夏人密议之后,沉中侠总是会在议完毕,找花牡丹**存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