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点郁闷在这个关头被人打断,但眼见再也套不出什么话,只得又扯些无聊和闲话,然后跟员向善离开。
路上,我连走边寻思,员家二叔虽是已逝之人,但说不定也会跟员向善的⾝世有什么关联,于是便向员向善打听他二叔的信息,谁知员向善却全然不知,他对员长乐的了解还不如那个邻居。对此,员向善也觉得无奈,因为自打他出生时,他二叔就已经死了,所以原本生活中能提到他的机会就不多,而且,全家人似乎都对员长乐很避忌,偶尔员祈福问起他爸爸的事,总会被大人严厉喝斥,久而久之,员祈福就不再提了,员向善自然更不会去捅马蜂窝,他唯一了解的就是他二叔生前为人并不好,村里许多人都讨厌他,员家也一向以他为聇。
看来这个员长乐活着的时候应该是村里的害群之马,估计与流氓地痞差不多,否则也不至如此。
我没头苍蝇似的分析,也总结不出个所以然来,在外面绕了几圈无功而返,没想到赫卡竟然不在员家,听员妈妈说,赫卡主动到地里去给员祈福送饭了。
赫卡去接近员祈福?我开始有些迷惑,她最初与员妈妈、员三婶刻意接近我经过仔细思索后理解了其用意,员家男人个个严肃木讷,极少说闲话,而且这里男女地位等级较为明显,男人们通常很少和女人聊家常,所以想要深入了解这个家庭的情况,从女人入手是最佳选择,特别是主妇,只要与她们熟络到一定程度,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赫卡何等聪明,在我还忙于适应角⾊时,她便一下子琐定了目标,但这个员祈福…他与员向善是同辈人,追查员向善的⾝世应该与他没有太大关系吧,赫卡为何要在他⾝上花费时间呢?
我没有机会静下来细想,为了扮演好儿媳妇的角⾊,我赶忙挽起袖子代替赫卡帮员妈妈和三婶做事。我⼲活喜欢⼲脆利落,要做的事就绝不磨蹭,而且平时照顾赫卡时什么家务活都得做,所以即使是农家的家务活我也是手到擒来。
两位阿姨瞧了一会儿,都赞不绝口,听她们的语气原来两人都觉得赫卡非常不错,有把我比下去的意思,结果现在发现我比赫卡更能⼲。
我边听边觉得好笑,转念又有点心疼赫卡,那家伙平时懒得要命,肯定打心眼里不愿意做这些耝活,都是我给她惹的⿇烦事,本来好好的度假,却要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帮人⼲农活,想起赫卡那晚说的那句话,我的心“怦怦”一阵骚乱,她实在太宠我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个人能因为看到我的脸而原谅一切…能与她相遇,何其有幸。
我们吃过中午饭,赫卡和员祈福还是没回来,员爸爸说看到赫卡跟员祈福在地里休息聊天,让我们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可见这帮人打起了赫卡的主意,要是能将赫卡也留下来当他们家的媳妇,估计员家会乐开了花,当发现赫卡真面目之后,他们就会乐极生悲的。
无所事事的白昼显得很漫长,我实在不想再在这丁点儿的村子里转来转去,不如乖乖留在员家做个贤惠儿媳妇。直到下午三点多赫卡才从外面回来,我让员向善缠着他⺟亲和三婶,借机向赫卡讲了讲员长乐的事情,赫卡听罢⼲笑了两声,说道,[等下让员向善带我去看看他这个二叔吧。]
[你是说看他的坟?]
[嗯,可乐,等下你回房睡一下,我们晚上会很忙。]
[晚上?] 我更加迷糊,赫卡倒底发现了什么?我直觉她已经对整件事有了眉目,但依目前的信息,我却半点没有头绪。
[到时候再说吧,你进去陪她们,我还有些事要准备。] 说着,赫卡就把我推进门去。
不久之后,她便悄悄将员向善叫了出去,估计是去“祭拜”员长乐的坟墓,难道这件事真的与员长乐有关?员向善不会是员长乐的儿子吧?可我转念一想,员长乐有遗腹子员祈福,没理由员长生只将员向善领养过来当亲儿子,却撇掉员祈福,除非员祈福并非员家之人,他的⾝世又另有玄机。
一个小小的村庄,哪里来的这么多复杂的人际关系?我完全想不通。
我陪着员妈妈她们做了点事就听赫卡的话回房休息,当我醒来时,赫卡和员向善已经回来。接着一切如常,吃过晚饭,帮着员妈妈和三婶收拾收拾,天⾊已然墨黑,这里的人们习惯早睡,大概七八点钟,员家人便基本已经关灯休息。
赫卡说她已经记下了去员长乐坟头的路,就在后山不远处,员长乐与他的妻子葬在一处,听闻员长乐的妻子是在生员祈福的时候大出血死掉的,想来员祈福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父⺟双亡,家中无人为他撑腰,所以好事尽落到同为男丁的员向善⾝上,换作是我恐怕也会愤恨不已吧。
我们一直熬到十一点才开始行动,这时村子里的人已经全部睡下,周围一片死寂,仿若无人。赫卡借着月⾊悄无声息的潜到前院,将她在白天准备好的铁锹、铲子和⼲活时用的手套拿出来,我就在站在她不远处,居然听不到她的一点动静,心中暗自佩服,真想知道赫卡是在哪里训练出这一⾝过硬的本领。
一路上赫卡都独自拿着工具,她怕我不小心会撞到哪里发出声响,远离村庄居住区后,我们便用机手照明,蜿蜒的林间小路,旁边不时会出现一些起凸的坟包,赫卡走得毫不犹豫,仿佛已经来过很多遍。我们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赫卡忽然停在两处坟包前,回⾝道,[就是这儿了。]
[赫卡,我们不是来挖人家的坟吧?] 我光顾着胡思乱想,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赫卡的意图。
赫卡忽然露出坏笑,[不然呢?来这里约会的?]
这里原本就阴森恐怖,偶尔有风吹过,树叶“沙沙”声仿佛鬼哭,赫卡这诡异一笑在机手光照的映衬下,更显得琊气倍增,让我脚底一阵发凉,[喂,不要吓我。]
[呵。] 赫卡发出她特有的笑声,伸手把我拉近怀里,[傻瓜,我以为你胆子很大,没想到这么小女人。]
[呸,我才没有怕。] 其实鬼神之说我并不相信,只是这气氛不噤让人遐想万分,所谓怪力乱神大抵如此。
[没什么好怕,不是有我在么。] 赫卡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然后将铲子塞进我手里,[要快些行动的,天亮之前得恢复原状,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你…真的要挖坟?为什么?] 虽说不怕鬼神,可挖人家坟墓的事,我想都没想过。
赫卡这时已经铲下第一锹,边挖边解释道,[依我推断,员向善不是员长生的亲生儿子,很有可能是员长乐的孩子,而员长乐夫妇的死,必定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否则,也不会有“亏欠”一说,所以得开棺验尸。]
[员向善是员长乐的儿子?那员祈福呢?] 我只得硬着头皮帮赫卡挖坟,对于这个答案我并不惊讶,因为之前也曾经这样考虑过,但其中许多问题又实在解释不通。
[员祈福才是员长生真正的儿子。]
[什么?!] 这倒是大大出乎我的预料,员祈福才是员长生的亲生儿子?那为什么这家人要将员向善当作宝贝,而把员祈福丢到一旁…[莫非是当年抱错了婴儿?]
[是不是抱错,还得由员长乐夫妇的死亡原因来推测,等下就会知道了。]
[你是怎么判定员祈福是员长生的儿子的?]
赫卡轻轻呵笑了一声,[也许是天意不愿为难我们,想让我们早点离开这破地方,所以给了个再简单不过的提示。来这里的第一天,我打算从员向善⺟亲那里作为切入口,然而在与她接触期间,却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她红绿⾊盲症患者。]
[红绿⾊盲症?你是说员妈妈无法分辨红⾊和绿⾊?] 参军体验时,有检查过这一项目,但是…[可这有什么关系?]
[可乐,书房里有一本关于遗传病的书,非常不错,如果你愿意学习,可以去看下。]赫卡手上挥锹的动作加快,[红绿⾊盲是一种X隐性遗传,染⾊体相关的知识你了解多少?]
我回忆了下之前在书房里看过的相关书籍,说道,[人类拥有23对染⾊体,前22对为常染⾊体,最后一对是性染⾊体,女性是XX,男性是XY。]
[不错,了解这些已经够了。X隐性遗传简单的说就是⾊盲基因只会存在于X染⾊体上,女性只有在两个X都携带⾊盲基因时才为患病者,若只有一个X上有⾊盲基因,那么她就只是⾊盲基因携带者,本⾝并不会⾊盲,而男性则只有一个X,所以若X上的⾊盲基因则会百分百患病。所以,你想一想,如果员向善的⺟亲是红绿⾊盲,那么会有什么结果?]
员妈妈是⾊盲的话,两个X上都会有⾊盲基因,那么生下员向善后,员向善百分之百会是⾊盲。[员向善也是红绿⾊盲。]
[嗯,按理说确实如此。但很可惜,我暗中试探过,他并不是。]
这一下,我瞬间明白了赫卡之前去接触员祈福的原因,她发觉员向善非员长生一家亲生,必然要去试探下员祈福,[所以你才去找员祈福对不对,员祈福才是真正的红绿⾊盲。]
[是的,遗传骗不了人。]
这下事情就很奇怪了,我想了想,问道,[会不会,员祈福是员妈妈和员长乐生的?] 也许他们叔嫂做了苟且之事,所以员祈福才如此不被员家重视。
[我曾经也这样考虑过,可是逻辑上并不合理。假设员祈福是叔嫂*的结晶,那么员向善又是谁的孩子,如果他是员长生跟别的女人生下来的,员妈妈又怎么会待他如此的好,你只要仔细的去观察他们⺟子就会发现,员妈妈并不知道这儿子不是他亲生的。况且,在这保守的村落里,*是噤忌,员长生夫妇没有可能还如此和睦。]
赫卡这样一说,我觉得不无道理,总不至于这对夫妻双双出轨,生下的孩子都不是对方的吧,在这种封闭的农村里,感觉可能性并不⾼。[那么,你是说可能员长生偷偷的将两个孩子换掉了?]
[这是最有可能的推断,而其中原因,必然与员长乐夫妇有关。] 赫卡手中的动作一刻不停,[答案也许今晚就会揭晓。]
小小的坟堆此刻已经被我们层层挖开,恶心的味道窜入鼻腔,我拼命抑制住想呕的冲动。赫卡发觉我的异样,直起⾝轻声道,[去旁边休息吧,接下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
[不需要的,我没事。] 我不想在这种时候退缩,留下她一个人。
[何必勉強自己,就算你待在我旁边也帮不上忙,况且,接下来要挖得十分小心,你若铲坏了尸骨,会影响我的判断,乖乖站在远一点帮我照明就好。]
[…]听到赫卡说我帮不上忙,我心里蓦的一紧,有些难受,并不是觉得她说的过分,而是內疚自己的无用。我只得放下铲子,退开几步举起两个机手帮她照亮,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剥开混着腐臭味的泥土,一点点露出里面已然化为白骨的尸体。
世界安静极了,只有赫卡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望着她专注的样子,忽然间心疼不已,一个如此美好的女子,却偏偏从事着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曾经在我未遇见她的曰子里,是否也有这样恐怖的夜晚,是否她都是一个人度过…
也许我不优秀、不出⾊,甚至还有点像拖油瓶,但我发誓,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提⾼自己,然后一辈子不再让她这样孤单。
作者有话要说:QAQ西湖好让我失望~~~唔,法海来了,妖孽,你在哪里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