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这怎么可能呢?到底是谁⼲的?”詹医生厉声追问,表情看起来极其不安,如果这个事实被公布,那么势将影响到自己的职业生涯。作为一个专业的医生,他知道,急性胃炎和中毒的症状有很多相似之处,但要就此承认自己的诊断是错误的,那么,他或者就会成为一个臭名远扬的庸医。
“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你是说崔捷芳吗?”
“是的,她向我坦白了。”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响,詹医生惊问:“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就在昨天,就在她呑服安眠药的昨天晚上。她刚告诉我这个秘密,然后她就杀自了。”
詹医生没有说话,或者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默默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于是,他又接着说道:“你要知道,佑铭,我是偷偷告诉你这个秘密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也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商量。”
“你能重头到尾说清楚吗?我还一头雾水,根本就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罗世涛把杯中的茶一口气喝光,鼓起勇气、下定决心地说:“是这样的。三个月前我向崔捷芳求婚,她拒绝了。她说要等丈夫过一周年以后才能考虑和我结婚。昨天,刚刚是她丈夫満一周年的曰子,我又去了。可是她的精神却恍惚不安,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她把一切都抖了出来。她说她恨透了自己的丈夫,他喝酒喝得要命,更可怕的是,每当他喝完酒后,就会对她又打又骂。那时候开始,她已经爱上了我,所以,她决定铤而走险,一不做,二不休,就像传言一样,她毒死了他。当她告诉我这一切的时候,我吓坏了,我怎么办?这是冷血的谋杀?我该怎么办?”
只见罗世涛脸上憎恶与恐惧交织出现,可以想像当时崔捷芳一定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这个男人并不是可以为爱而原谅一切的多情种,他本质上还是位安分守己的老实人。內心深处的理智以及对法律的敬畏之心,使得他在听到真相的一刹那,他对崔捷芳冷淡到了极点。
“不错,”他漠然地低声说“她对我坦白了一切,但她告诉我说,”
“告诉你什么?”詹医生打断了他的话,迫切地想知道下文,在听到这样一个惊天秘密的时候,没几个人能保持冷静。
“有个人知道她的秘密,实际上,这一年,他一直在威胁她,敲诈她,似乎这个人从她那里拿走了很多钱,而正是这些永无宁曰的勒索导致她精神崩溃,逼得她走上了绝路。”
“敲诈?那么她说这个人是谁了吗?”屋子里很热,暖气烘烘的,很⼲燥,让詹医生不得不一口气喝一大杯茶来消除体內的躁动。
“不,她没说是谁?不过听她的语气好像是我们⾝边的人,具体是谁她没有说。”
“哦,”詹医生端起茶壶续茶,突然想起,就在昨天早上去崔捷芳家的时候,曾经在院子里见到罗世涛的继子—罗艾克和崔捷芳并肩走在一起,他们的头靠的很近,崔捷芳的表情看起来难过极了。难道是他?不会的!詹医生摇头摇,似乎想把这种想法从脑海中驱除。他和罗世涛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基本上他是看着艾克这个孩子长大的,在他的印象中,艾克不是那样的人,这太荒谬了。
“当时,说真的,我吓坏了,从本质上讲,我是个懦弱而胆小的男人。我六神无主,但她始终没有告诉我敲诈她的人是谁。我想她是怕我一怒之下找那个人算账,那就会把事情闹大,或者会给我带来杀⾝之祸,她还说在一天之內会给我一个完美的答案。可是,结果竟然是这样的,她竟然杀自了。”
罗世涛两手抱头,表情痛苦,他在为她的死感到深深地自责。
“不,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该为她的死负责。”詹医生连连劝说。
“可现在怎么办?她已经死了,已经对自己犯下的罪负责了,我想不该再翻她的那些陈年老账。”
“是的,确实是这样的。她毒死了自己的丈夫,同时她也服罪杀自了,还有什么好追究的呢?就让这一切都过去吧,如果把她毒死丈夫的事情公开,死者的名誉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詹医生附和他说。
但罗世涛突然抬起头,恨恨地说:“但即使是这样,我依旧不想饶恕那个敲诈者。我想知道他到底是谁?哪个家伙把她逼上了绝路。要知道她已经受到惩罚,难道他就要逍遥法外?太便宜他了,幕后敲诈者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詹医生若有所思地说:“你的意思是:想把这个人查出来?可是如果那样做的话,大家势必要知道她犯下的那些罪行,所有的一切都得拿到台面上来。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罗世涛站起来在书房里转了一圈,思考半天,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中。
“好吧,如果崔捷芳没有留下遗言,那么,这事我想就算了。”
“你还指望她留下遗言吗?据我所知,她没有留下任何遗言。我想她一定是因为焦虑过多误呑了安眠药,或者她根本就没有想杀自。”詹医生还是想尽他所能安慰自己的朋友,减少他的內疚感。
“或许你说的对。”
这时,门悄无声息地开了。鲁斌拿着一封信件走进来。
“不是告诉你,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来打扰我吗?”罗世涛似乎对鲁斌不动声⾊地进来并且打断他们的谈话深感厌恶。佣人总是这样,对主人的一切事情都好奇,恨不得一天到晚探听主人的*再当做笑话一样四处传播。
“可是,这里有您的一封信件,好像是从门缝塞进来的,上面写着您亲启。”
罗世涛这才注意到鲁斌手中的信件,只扫视了一眼那个信封,他就像被金箍棒定起来一样半天没有动弹,只有嘴发出的喃喃声:“是她的笔迹?”
“她的笔迹?”
最终,罗世涛哆嗦着接过信件,等鲁斌出去后,才紧张地撕开信封,菗出那封信,突然他猛地抬起头。
“你确定窗户关好了吗?”
詹医生有些愕然,走到窗口重新检查了一下窗户,百分百确定窗户栓的死死的,然后才说:“是的,确实锁死了。”
“可是为什么?我总感觉整个晚上都有人在盯着我,窥视我。天哪,那是什么~~~”
他紧紧地盯着门口,顺着他的目光,詹医生仿佛也隐约看到门闩在轻微转动。詹医生急忙走过去打开门,可是外面空无一人。
“可能我们都太紧张了。”
罗世涛打开信,声音小得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信上潦草地写着:
世涛:我亲爱的世涛。这就是我的报应,一命抵一命。这个道理我早明白了,当然,今天晚上从你的脸上我也能看出来,所以,现在,我已经无路可走了。当然,我得到了我应该得到的惩罚,但请你一定要帮我惩罚那个混蛋。这一年来,我饱受他的磨折,为此,他必须也要受到法律的严惩。放心,我没有孩子,也没有近亲,我已经无所谓,所以,你就放心做去吧,公开这一切。那个混蛋的名字就是~~~”
就在这紧要关头,罗世涛却紧急刹车般地停下了,他把信件合上说:“抱歉,下面的內容我认为还是我自己看才好。”
詹医生有些急了,他怎么能这样呢?当一个秘密就要昭示天下的时候,怎么能在这节骨眼上刹车呢。但罗世涛的性子很犟,任詹医生怎么说他也不再往下念了。于是,詹医生摁下強烈的好奇心,在八点五十分离开了罗世涛的别墅,可他没想到,这一去和老友竟然天人相隔,永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