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海和妘鹤在凉亭里一起喝茶。其实在这个地方喝茶还挺好的。环境优美,树木环绕,颇有古人清风明月、对酒当歌的豪情。不过,这个时候他们不是在喝酒,而是在喝茶。
妘鹤从茶壶里小心地倒出一杯‘铁观音’递给照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照海没有直接喝茶,闷闷地对妘鹤说:“都几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那支枪肯定蔵在什么地方。但是这里的林子太大了,如果要彻底搜查,非得搞一支军队来才行。根本就是大海捞针,实际上这里每一个地方都能蔵枪。我真怕我们永远也找不到那支枪,最后案件不了了之。”
妘鹤慢慢地品了一口慢慢地说:“放心吧,我想你们能找到的。”
这些天的来回奔波让照海有些牢骚:“你看我还没碰到这样的案子,就跟猴子似的给耍了。这里所有的人看上去都挺合作的,可是他们跟你说的话总是把你往岔道上引,叫你白忙活一场。”
“往岔道上引?”妘鹤重复了一句,眼里掠过一丝诧异的神⾊:“我明白了,是的,往岔道上引~~~”
照海继续自己心中的郁闷:“就说枪吧。刘博文被枪打中。就像你说的,距你抵达现场只差一两分钟。当时和若平挎着一篮鸡蛋,成瑛举拿着一只装満了‘郁金香’的花篮,而和安东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射击服,手里还提着一把气枪。他们不管是谁,都有可能把手枪带走。游泳池附近没有蔵枪的地方,我的人把那里都搜遍了,肯定没有。”
妘鹤点点头,继续当好他的好听众。
“邓娜遭人陷害,但陷害她的人是谁呢?就像他们编的那些故事听起来都没什么⽑病。成瑛举当时在伺弄花草。和若平在收鸡蛋。和安东和徐庆在玩射击。然后快到十二点时,徐庆回到屋子里,而和安东穿过树林来到此地。这些说法听上去都自然而然、顺理成章,而且没办法核实。约莫十一点,范伟刚端了一托盘杯子去了凉亭。房子里的哪个人在哪里,都在⼲什么,他说不上来,也没有人证明。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似乎每个人都具备杀死刘博文的时间。”
妘鹤再次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一点似乎确实无懈可击。
“当然还有孟月。她跟刘博文大吵一架,她恨他居然能如此毅然决然。她很有可能朝他开了枪,但我找不到一点证据。”
照海继续自己的牢骚:“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孟月从徐庆的书房偷走了他的收蔵。没有人看到她那天去过游泳池,也没有人看到她从游泳池离开。”
当然。你已经派了涵冰跟踪她了不是吗?涵冰似乎也很乐意当狗仔队。”妘鹤有些调侃地说。
“是啊,希望她能找到一些新情况。不光是孟月,案发后,我们表面上对邓娜和张真真放任自流,暗地里派人跟踪。看看她们到过什么地方、⼲了什么事儿。”
“那么成瑛举呢?”妘鹤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问。
“也没有什么。她直接回了自己的工作室,此后我们一直密切关注她的行踪。那把枪既不在她的工作室里,也不在她的家中。她还主动地要求对自己的工作室和家进行搜查,当时态度很慡快的,有这样的嫌疑犯吗?不过她工作室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作品把我的人吓了一跳。他们回来对我说,真搞不懂那些所谓的艺术家。怎么会挖空心思做那些玩意儿,更奇怪的是一匹马,你怎么也看不出那是匹马。”
妘鹤微微动了一动:“你是说。马?”
“是啊,是一匹马。其实我也不明白,既然是一匹马的话至少要长的像马吧,可那玩意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
妘鹤暗自沉思,又重复了一遍:“哦。一匹马?”
照海喝了一口已经有点凉的茶水,看着妘鹤那样子。惊异地问:“有什么想法吗,你好像对那匹马很感趣兴。”
“我只是想到一个心理学观点。”
“到底是什么?”
“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等我想清楚了我再告诉你。”
对妘鹤的缄默不解释照海并没有強求,而是继续说:“这里的空气有种什么东西让你透不过气来。那情形就像是他们大伙儿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说和若平吧,她始终拿不出正当理由来说明她那天为什么随⾝带着一把枪。她表现的有些不正常。”
妘鹤轻轻摇头摇说:“不,她可不是不正常,她聪明着呢。”
“然后是和安东。他看起来笨拙有木讷。我原本指望从他⾝上撬开点东西。大家都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爱着成瑛举。那么这就给了他一个动机。可现在张真真竟然和他订婚了。那么‘嘭’地一下,对他不利的东西没有了。他似乎还没有爱她爱到为她犯罪的情况,至少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內就神速地和另一个女孩订婚。”
照海闷闷不乐地坐了一会儿,接着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就是这样,一点头绪都没有。”
妘鹤总结说:“是啊,我们正在行动的都是偏离正道,而不是通往目标。”
“你说的一点不错。我敢肯定他们和家的人都这样,他们完全心知肚明,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不肯开口说。”
妘鹤平静地说:“他们确实知道。”
听了妘鹤的话,照海的表情立即严肃起来:“你的意思和我一样,他们把枪蔵起来了,但他们却不告诉我们。那么我会找到那支枪的,无论它在什么地方。就是刮地三尺我也会找到它的。”
这时,照海的一个手下沿着那条小路走过来,远远地看见照海的时候,他奋兴地喊道:“程队长,程队长。”
还没等照海回答,他就看见了妘鹤。一时,他的表情有些异样,竟然呑呑吐吐起来。他们站起来,迎着他的人走过去。照海看着他说:“怎么了?”
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支装在证据袋里的枪,看了看妘鹤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说吧。”
“在她的房间床底下,找到了这把枪。”照海的人看着妘鹤说。
妘鹤惊讶地说:“什么?在我的床底下。可笑,我怎么会把枪蔵在我的床底下?”
照海看了看妘鹤,淡定地说:“你当然没有。不过,有一点至少是值得庆幸的,我们终于把枪找到了。看上去跟徐庆书房里丢失的那支枪挺像的。我们马上回去鉴定一下,只要一拿到号码就能鉴定了。或者做一下单刀分析,然后我们就能弄明白,它是不是那支打死刘博文的枪。现在事情好办了。”照海的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然后,他对他的手下交代说:“立即送到技术组,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內看到结果,我们需要指纹,迫切地需要指纹,或者一点能帮到我们的东西。”
不过他们又失望了。当天晚上,照海得到的消息是:那支枪,确实是徐庆书房中丢失的那把,也就是打死刘博文的那把。这一点确信无疑。而且枪上有一整套指纹。大拇指的,食指的,有一部分是中指的。这些指纹全被鉴定过了。世纪庄园的人没一个相符的。它们不是和若平的,不是和安东的,不是徐庆的,不是邓娜的,不是成瑛举的,不是张真真的,不是孟月的,它们不是任何一个人的。
到这时,案子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但警方在私底下又开始考虑这是一个外人⼲的。某个大家看不见也听不到的家伙从书房里偷走了枪,开完了枪之后就顺着那条小路逃之夭夭。而此人把枪竟然搁在妘鹤的床底下,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到这个消息,妘鹤微微一笑说:“那么你们是不是要我和涵冰的指纹呢?”
此话一说,照海竟然没有反对,他面无表情地说:“鉴于这是一桩性质恶劣的谋杀案,我想我同意这个建议!大家都知道,当时你们就在现场,而枪又巧妙地正好蔵在你的房间,毫无疑问,现在你和涵冰成了这桩案子最大的嫌疑犯!”
听到这个消息,涵冰差点没蹦起来:“疯了,我们是最大的嫌疑犯!搞什么机飞?娘老在这里辛辛苦苦地破案,到最后,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我们倒成了凶手。警方都是吃⼲饭的蠢货吗,没本事抓到凶手,倒有本事诬陷人!”
可照海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们也不能排除嫌疑,指纹还是一定要鉴定一下的。妘鹤很痛快地做了鉴定,涵冰哪儿死活也不肯做。最后还是妘鹤玩了一个小阴谋,趁着涵冰喝水的时候拿到了她的指纹。不久,鉴定结果出来了,她们当然也不符合。枪上的指纹倒更像是一个天外来客留下的。
到此,和若平建议刘博文的案子可以到此为止了,在她或别墅的其他人来讲,他们都建议这个案子可以完结了。和安东和张真真的婚礼马上就要准备,他们不希望在这个院子里到处看到察警在找线索。死的人已经死了,而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
但无论谁说什么,照海都不会轻易放弃的。他肯定会在别墅继续追查案件,争取能找到那些指纹的主人。与此同时,涵冰那里也终于有了一些收获,只可惜这些收获付出的代价有些大。涵冰差一点就成了谋杀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