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您能告诉我事情经过吗?”这是照海反应过来说的第一句话。
大妈倒也挺淡然的,平静地说:“当然可以。我从外面买东西回来。我走进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有人。相信我,眼睛虽然不管用,但我的听力相当好。我问是谁,没有人回答,我只听到急促的呼昅声。我就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然后那个人尖声叫了起来,说有人死了,我要踩到尸体了。然后那个人从我⾝边冲过,尖叫着跑出去了。”
“然后呢?”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直到踩到那个碍脚的东西。我蹲下来,摸到一样东西,男人的一只手。手是冰冷的,一点脉动都没有。我站起⾝,走到这里,坐下来等。我想刚才跑出去的那个女孩一定会警报的,我最好坐在这里等察警过来。”
说真的,照海也办过不少大案小案,形形⾊⾊的人都见过,但像大妈这样的当事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太沉静了,沉静得让人难忘。她没有尖叫,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这个大妈,不是凶手就是太与众不同,总之,她绝对不是一个常人。
大妈眼神游离地看着他说:“不过,你到底是谁?察警还没有来吧,我没听见警笛的声音。”
照海这才想到自己的⾝份回答说:“我叫程照海,刚巧路过这里。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我本⾝就是一个察警。”
老太太点点头问:“刚才的那个姑娘呢?”
“我让她在外面坐着呢。我已经电话报过警,很快他们就会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乌拉乌拉的警笛声由远而近地急促响来,然后是轮胎的刹车声,最后是脚步的杂沓声。
法医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技术室勘测现场的队员。他们和照海打过招呼后,开始在现场动作⿇利地忙活来忙活去。
副队长把苏雯也带来了。这时,照海对苏雯做了正式自我介绍。介绍完后,照海拉过来一把椅子让惴惴不安的苏雯坐下,然后开始做询问笔录:“之前我们已经见过面了,我明白你一定受了很大的惊吓,可是按照程序我们必须做正式笔录,如果你感觉好一些的话~~~”
照海没有把话说完,苏雯睁着充満恐惧的大眼睛直直地瞪着他说:“好吧,你要问什么就快问。我想赶快离开这里。”
前面的问题无非是姓名住址工作单位什么的,问完这些,照海把话题慢慢转移到今天的重点上来:“用你自己的话。来说说今天是怎么到弯月胡同19号来的?“
苏雯长长地喘口气,情绪比刚才稳定多了,她理理头绪说:“事情是这样的,我在前面拐角处的紫丁香快餐店工作。中午快一点的时候,店长让我过来送餐。”
没等她继续往下讲。照海立即问道:“这是随机性的吗?我的意思是今天就该你送餐还是你主动要求过来的。”
“不,是店长指定要我过来的。她说19号特意指明让我过来送餐。我还纳闷呢,我从没有来过这里送餐,19号的顾客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平常我们的顾客也没有这方面的要求,谁当值谁送餐。”
照海在这一条上用红笔重重地涂抹了一下,可见。这一条有疑点,为什么单单叫苏雯过来呢?
“我在一点半的时候到19号,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照海又打断她问:“一个人也没有。你是怎么进来的呢?”
苏雯解释说:“那是因为门是开的。之前店长对我说,让我送餐的时候直接进去,所以我敲门后没人应就直接进来了。进来后,那只猫头鹰钟正好敲了一声响。我走进客厅,看见里面没人。我以为顾客可能在卧室里,就准备去卧室里看看。我绕过沙发。发现那个男人躺在地上,然后,然后~~~”
“请问那个男人你认识吗?”
苏雯连连头摇说:“不,我不认识,我从没见过那个人。”
接着苏雯就和房间主人大妈唐嫣的口词一样。她待在房间的时候,大妈突然进来了,然后她尖叫着跑出房间,在门口撞上照海。
安抚好苏雯,然后是房间的主人唐大妈。她说自己并不认识那个叫苏雯的女孩,也从没有打电话去快餐厅叫过餐。一点的时候,她刚从外面吃过饭回来,根本就不会叫餐过来。对于死者,她用手好好摸了一遍,但是她也说自己并不认识死者。当问到大妈是不是有收蔵钟的爱好时,大妈诧异地说自己并没有这样的嗜好,他们是怎么看出自己有这⽑病的?照海解释说,房间的客厅里有五只钟,其中有三只钟都指向四点十三分。
“不会啊,我房间里只有那只挂在墙上的猫头鹰钟和角落里的落地钟,再没有其他的钟啊。”
照海立即反驳说:“不会的。您的电视桌上有一只电子钟,冰箱上有一只马车钟,窗户上还有一直卡通小钟,上面刻着迷迭香。”
虽然大妈的眼睛不会聚光,但依旧瞪大了惊异地说:“要么是你疯了,要么是我疯了。我向你保证,我家里只有两只钟,根本没有其他的你说的那些钟。”
真是奇了怪了,唐大妈百般肯定自己没有其他的三只钟,而那三只钟还诡异地同时指向四点十三分。如果这些钟不是房间主人的,那就是凶手放在这里的,他到底在寓意什么?为什么会多出来三只钟?为什么那三只钟会指向四点十三分?四点十三分,到底有什么涵义?
一个队员走过来,把从死者口袋里掏出的东西拿给照海看。没有什么,有一只钱夹子,里面有几张民人币,没有⾝份证,没有任何能证明死者⾝份的东西,倒是有一张名片,上面印着:长安险保公司经理 李敬。照海看着那张名片走到唐大妈面前问:“您认识险保公司一个叫李敬的人吗?或者你们约好了要在家里见面?”
唐大妈直头摇说自己从没有听说过这家公司,也对任何险保不感趣兴。
“那么李敬呢?这个名字对于您来说一点也不熟悉吗?您在好好想想,有没有亲属或朋友叫这个名字的?”照海盯着她的脸看,但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反应。
“李敬?”她把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然后摇头摇说:“没有,我没有听到过,认识的人当中也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倒是有一个老姐妹叫李静,但她是个女人,不是个男人,除非她去泰国做了手术,否则不会变成男人死在我家里的。”
照海苦笑一下。他继续想那些钟,无论如何,这么多的钟同时出现在家里,并且时间还无比诡异地指向四点十三分,这一点有什么不寻常的意义吗?照海疑惑地问她能不能回忆起和这几只钟有关的什么事情,或者和钟无关,和时间有关的也可以,四点十三分?”
这个时候,大妈已经很疲惫了,她总结地说:“我不知道,我想或者是哪个疯子⼲的,要么就是人走错了门。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我家里来送死。”
没有什么好提问的了,其他队员的工作也接近尾声。照海对大妈说自己恐怕要把那些奇怪的钟拿走,一会儿会给她开具清单,需要她签字确认。大妈很慡快地说不用,反正那些东西原本就不是自己的,拿不拿走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苏雯从门外走进来,她对照海说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自己是不是可以走了。照海拿出之前的那张名片问她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李敬的险保公司的人?苏雯的回答和唐大妈一样,她从不认识这个男人。
照海拍拍她的肩膀说不要离开这里出差,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他会再次和她联系。说完这些,照海送她到门口,放她回家。她走出客厅,打开大门,正要下楼的时候突然停步说:“不好意思,我把手套给忘在客厅沙发上了,我这就拿。”
说完,她急匆匆跑回去拿自己的手套,不一会儿,她背着一个包从房间內跑出来说:“找到了,我可以走了吗?”
照海坚持着把她送出门外,看她踏上摩托车离开才回来。房间內,现场已经清查完毕,尸体被抬走,只留下一大滩黑⾊的血迹。所有的指纹能采集的也都采集完了,一切都要结束了。照海抬头看到那只挂在墙上的猫头鹰钟,叽叽咕咕地又探出头来叫了四声,他低下头看到那只角落里的落地钟,就像苏雯说的那样,这个房间里的钟实在太多了。仅凭着直觉,照海感觉这些钟和那神秘的四点十三分一定是破案的关键线索,或者是凶手留下的提示。可是4点13到底代表什么呢?
“钟上的指纹采集了吗?”照海问正准备完工的队员。
队员回答说:“采集过了,一共采得四组不同的指纹,根据判断,应该都是女人的。”
照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那些钟很重要,除了墙上的那只猫头鹰钟和角落里的落地钟不动之外,其他的三只钟全部带走。”
队员说好,他转⾝走过去。没两分钟,他又快速地转过来对照海说:“怎么回事?刚刚还都在的,可是这时,只剩下两只钟,那只原来放在窗户上的卡通小钟消失了,那只刻着迷迭香的卡通小钟。”
照海大惊失⾊:“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怎么就消失了?谁拿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