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到钻石项链之前,妘鹤必须把之前在医生房间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因为这件事情直接导致了后面的第二起谋杀。
那时吃完午饭没多久,妘鹤被一个侍者叫过去说,金自伟有话对她讲。妘鹤进去后,来到医生的房间。金自伟靠着枕头坐在那里,面孔发红,正在发烧,脸上看起来苦恼不安。
看见妘鹤后,他強撑着抬起头说:“你能来实在太好了。事实上我有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妘鹤温和地问。
金自伟的脸似乎更红了:“是这样的,关于鸣聪的事情,我想见见她。我不知道这样合适吗?可是我了解她,她一定对这件事感到很自责,我想见见她,告诉她没什么事。可是我现在躺在这儿,什么也做不了。我想你叫她来的话会好一些,她会听你的话。”
“你想见鸣聪吗?那好,我现在就把她叫来。”
“谢谢,你真是太好了。”
妘鹤走出去找张鸣聪。她发现张鸣聪缩成一团坐在观景舱的一个角落里。她腿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可是她的眼睛却呆滞地看着窗外。
妘鹤走过去轻轻地问:“金自伟想见你,你要去吗?”
她一惊,脸红了,又变得更苍白,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伟?他想见我,真的想见我?”
就像金自伟说的,她对自己枪伤前男友这件事感觉很自责。她扭捏不安地锁在那里,像个不知道怎么办的孩子,然后乖乖地站起来跟着妘鹤走了。
她们一起走进医生的房间。张鸣聪站在门口,局促不安,一句话也不敢说,两眼紧紧地盯着金自伟。
金自伟看起来也很窘,很不自在地打招呼说:“进来啊,鸣聪。我想告诉你,告诉你~~~”停了半天。他也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完。
突然她闯进来,⼲脆地打断了他的话。接着,她就像怈洪的水一样,嘁哩喀喳一股气说出来,喘吁吁地不顾一切:“自伟,我没杀潘可。你知道不是我,对吧?我昨晚是发疯了,我,我~~~你能原谅我吗?”她双眼含泪地盯着金自伟,那样子像等待着被主人收留的可怜兮兮的小猫。
金自伟说话也容易一些了:“当然。我知道不是你。没关系,真的,我把你叫过来想告诉你的也是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想告诉你。责任不在你,你昨晚喝多了。”
她痛苦地摇着头:“哦,不,我差一点把你打死!这一点我永远没办法原谅自己。”她开始哭泣,然后放声大哭:“还有你的腿,你的腿。永远也不会走路了~~~”
他安慰她说:“我说,鸣聪,别哭了。我们一回去,他们就会给我照x光。把那颗弹子头取出来,然后一切就好了。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他轻松地拍拍自己的残腿。
张鸣聪勉強止住了痛哭,哽咽了两次,然后,她扑过去,跪在他的床边,埋头菗泣起来。金自伟抬起手,在空中停留片刻。然后尴尬地落下来。轻轻拍拍她的头。他的目光和妘鹤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了。妘鹤懂的,她适时地离开了房间。
她慢慢地走出去,听到里面断断续续的低语:“我怎么会着了魔?哦。自伟,我太对不起你了。”
太阳消失了,所以月亮分外耀眼。妘鹤只能用这句话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张鸣聪说的那句话,‘你不懂,自伟他是爱我的,我也爱他~~~。’现在看来,她说得不错。
她走向船尾。当她走过朴慧女士的房间时,她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只言片语:“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我为你花了那么多心血,你却一定也不能体谅你的⺟亲,一点也不知道我是多么的不好受,我需要酒,你不明白的,我的心里很庒抑~~~”
妘鹤在门外站了一分钟,然后举手敲门。室內的人似乎吓坏了,有片刻的宁静。然后,朴慧女士的声音在颤抖地问:“谁呀?”
“明川在吗?”
⾼明川出现在门口,妘鹤看到她的模样不噤一惊。她眼圈发黑,嘴角边有两道疲惫的皱纹。
她出来,把门关好,然后很不客气地问:“什么事?你找我⼲吗?”
妘鹤看看房间內,然后斟酌着说:“如果可以,我想我们应该去一边谈。”
“到底什么事?”她很不情愿地跟着妘鹤。她们转过弯,来到船尾的甲板上,这里,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妘鹤把手肘支在栏杆上,逐字推敲着说:“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坦言相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妘鹤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习惯自己的重担自己挑,你一直在帮你的⺟亲。好吧,我就全部说出来了,你的⺟亲酗酒吧?”
她没有回答。她张着嘴,然后又把嘴闭紧了,她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刚才的不客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妘鹤直言说:“好吧,我就全说出来吧。虽然你尽量说着不孝顺的话,可事实上你在奋勇地保护你的⺟亲,使她免受什么痛苦。停留在神庙的第一天早上,我发现你的⺟亲处于酒精中毒的症状。我想她在偷偷地酗酒。她设法总蔵着一批酒,不让你知道,直到你昨晚上发现蔵酒的地方。我们可以想像,你⺟亲睡熟的时候,你偷偷跑进去把所有的酒都扔进了海里。这就是大家听到的‘噗通’声音,是吗?”
她沉默一会儿,最后激动地说:“是的,你说得很对。”
“可是你却被怀疑成了谋杀犯,你为什么不辩解呢?”
“你们不明白,我不想让大家知道这件事。这不是她的过错,她写不出新的书,人们对她描写**的书已经很厌倦了。这使她很伤心,非常伤心。因此她就开始喝酒了。我想阻止她,她的⾝体很不好,不能就这样放纵自己~~~”
等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妘鹤才开始问道:“好了,我知道了。现在你能告诉我,那是什么时候?一点十分?”
“我想大概是那个时候,我记不清楚了。”
“那么奥顿夫人说看见你了,那么你看见她了吗?或者看见其他人了吗?”
一阵沉默,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她果断地摇头摇:“没有,我没有看见她,也没有看见其他人。”
接下来是午餐时间。大家以一种克制的态度稀稀疏疏漫步走进餐厅,似乎有一种共同的认知:如果急于坐下来吃东西,是一种幸灾乐祸、冷酷无情的表现,因此,乘客们几乎都是以一种內疚的表情在餐桌前坐下。
提姆是在他⺟亲坐下来几分钟后才匆匆赶到的,他看起来脾气坏透了:“我真希望我们没参加这次倒霉的旅行。”
他的⺟亲奥顿夫人悲伤地摇着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个漂亮的女孩!她死得太不应该了。居然有人会这么忍残地开枪打死她。⼲这种事真让人感到可怕。”不过,继而,她又怀着侥幸的态度对提姆说:“算了,我们的人生中总是会遇到一些无法避免的事情,虽然很痛苦,但是我们也必须坦然接受。”
可是她的安慰并没有让他感到舒服一点,他抑郁不安地说:“可是那串该死的钻石项链不见了。”
“潘可脖子上戴着的那串项链?”
“是的,有人把它偷走了。”
“我想这就是谋杀的动机。”
提姆大叫说:“得了,这两件事毫无关系。妈妈,你不要瞎猜好不好?”
奥顿夫人被儿子的強烈反应吓了一跳,她诧异地看着提姆说:“你有什么事情吗,儿子?”
提姆似乎感觉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说:“没事儿,我只是被船上的谋杀搞得心烦意乱,万一这种事情摊到我们头上该怎么办呢?”
奥顿夫人面⾊缓和起来,轻松地说:“儿子,这种事情庒根儿不会轮到我们头上。我们又没有招谁惹谁的,谁会杀我们呢?不是我夸口,虽然我的⾝体不太好,但至少能活到九十多呢。”
午餐时间在一种莫名的庒抑中很快度过了。在午餐结束的时候,突然,事先一点警告都没有,经理走进来告诉大家,因为船上丢失了那串钻石项链,所以要立即进行一次船上大搜查。虽然这种事情是逼不得已才做的,但也是尽快解除每个人嫌疑的最好机会。如果大家能顺利配合的话,经理将非常感谢。经理的话刚落,周围立即传起一阵嗡嗡的喧闹声,说话的声音中有怀疑、有愤怒,也有激动~~~
只有提姆没做声,他只是呆呆地坐在位置上,面如土⾊,汗如雨下,半天没吭~~~
三分钟不到,⾼明川急匆匆地闯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精巧的黑⾊小提包。刚见到妘鹤和经理,她就迫不及待地说:“我想单独和你们谈一谈。”
妘鹤看了一眼涵冰对她说:“好吧,请把⾼姐小带到昅烟室去。”
妘鹤他们走出了餐厅,穿过甲板,走进昅烟室。他们刚走进昅烟室,⾼明川镇定地打开了手提包。在他们的盯视下,那串闪耀的项链烁烁地出现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