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九点半,她们吃完了早餐。按说,她们应该离开别墅了。那时,宋金增在他的书房里看书。妘鹤和涵冰走进去,向主人告别。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妘鹤友好地和宋金增握手,感谢宋金增这几天的照顾和招待。妘鹤说得郑重其事的,好像要生离死别似的。宋金增也意识到了这点,他热情地问:“你们这就要走了?不再住几天?”
“不,我想我们还是回去的好。”妘鹤转⾝就准备离开。涵冰跟在她后面,不明白她脑子里到底在卖什么葫芦。
在就要开门的时候,妘鹤突然说:“你让我们找的那个人,我找到了。”
“什么?你找到她了?”他的脸上満是急切疑问。
妘鹤重复了一句:“是的,我找到她了。”
宋金增搬过来一把椅子,邀请妘鹤她们再待一会儿,至少应该把事情说清楚以后再走。妘鹤同意了,她们又转回来,坐在椅子上。他也坐下来,叹口气说:“真没想到你能找到她。”
妘鹤语气沉重地说:“很抱歉,我要告诉你的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的脸一惊,问道:“这么说她死了?”
“妘鹤淡淡地说:“这要看情况而定,主要取决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他只皱眉头。涵冰也只皱眉头,两个人被妘鹤搞得晕头转向。他不明白地说:“我不明白,一个人要么死,要么活。刘玉萍总得是两者中占一个吧。”
谁知道。妘鹤的回答更让他们吃惊:“啊,我们在说刘玉萍吗?可是刘玉萍是谁呢?”
涵冰也郁闷了:“你的意思是刘玉萍这个人庒根不存在?”
妘鹤意味深长地一笑,没有明确回答。她转移话题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我知道刘玉萍这个女人从来就不是那种智商很⾼的人。人是个好人,心眼也好。可是那个脑袋瓜子,简直笨得像⺟鸡。”
涵冰就不能听妘鹤说谁谁脑袋瓜子笨,就好像她在说自己似的,她嘟囔着说:“⺟鸡才不笨呢。”
宋金增试探着问:“这么说,谋害徐丹的人不是她咯?”
妘鹤慢慢地回答说:“要把这件事说清楚还很难。我想,我还是开始先从一只鞋说起。”
宋金增和涵冰都是一脸茫然的表情:“一只鞋?什么鞋?”
妘鹤微微点点头说:“是的,一只漆皮鞋,一只带着装饰扣的漆皮鞋。案发时,我和涵冰从诊所下楼。当时我们站在五道街46号的台阶上,见到门口停了一辆出租车。车门打开以后,就见到一个女人的脚先跨下了车。我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那只脚形状很好看,瘦小,匀称,袜子的质量也很上乘,但我不喜欢那只鞋。那是一只新鞋,闪闪发亮的漆皮鞋,鞋上有一颗很大的装饰鞋扣。就像我说的,我不喜欢那只鞋。鞋和脚一点也不搭,还有那颗装饰扣,看起来很俗气。我正在那么打量的时候,就见到她整个人也下了车。说真的,我注意到整个人的时候还有些失望。一个中年妇女,已经没有什么容颜可说,而且⾝上的服衣也不像样子。”
这时,宋金增打断了她,好奇地问道:“那人就是刘玉萍吗?”
“正是。她下车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的鞋扣在车门口给绊住了,而且被车门挂扭掉了。我拾起来给了她。当时。我注意到那只脚应该是35码的脚。说真的,这就是我的⽑病,我总是⾝不由己观察发生在⾝边的一切事情。如果不发生后来事情的话,我想这件小事会很快从我脑海中删除。”
“后来,我和我们的程队长在例常询问的时候会见了这个女人,当时,我注意到她那只鞋扣竟然还没有缝上。有意思的是,当天晚上,刘玉萍走出宾馆,从此失踪了。”
妘鹤说的这些,涵冰已经听她说过好几次了,再听也不会听出什么结果来。她不耐烦地说:“这个阶段的故事我已经知道了,后来呢,赶紧说后来的事情。”
“好吧。紧接着我们在大道弯公寓54号搜检到一具尸体。尸体蔵在床柜子里面。当时,我也在现场,我检查了尸体,首先看到的是一只很不像样的带装饰扣的鞋。”
“鞋子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一开始我并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那是一只很不像样的鞋子,一只穿旧了的鞋子。可是,你们记得吗?我说过,当时第一次见刘玉萍的时候,她也是穿着一双带鞋扣的漆皮鞋,不过那是一双崭新的鞋子。而这时,就在同一天,在大道弯公寓里,那双鞋子竟然变成了一双旧鞋。这根本不可能,一个人是不会在一天之內穿旧一双鞋子的。”
对此,宋金增和涵冰的趣兴都不大。涵冰无所谓地提问说:“那是问题吗?可能她有两双一模一样的鞋子吧?就像我,我碰见中意的鞋子,也会心动买两双。尤其是限量版的鞋子,因为怕一双穿坏了,没得换,所以我也会买两双。”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问题是,我们在宾馆她的房间,查看了她的全部衣物,那里根本就没有那双带鞋扣的新鞋。我曾经想过那种可能性,她有一双旧鞋,还有一双新鞋,可是如果她临走时换了旧鞋,那么那双新鞋在哪里?这一点你们感觉很奇怪吗?”
宋金增哼了一声说:“我看不出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妘鹤呵呵一笑说:“是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就是人们的通病,对想不通或者无法解释的事情就忽视。可是我不一样,我站在床边,看着那只鞋,心生疑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尝试着脫下她脚上的鞋子,发现那只鞋很小。这时,我发现,死者的脚至少是37码的,可是她脚上穿着的是一双35码的鞋。”
“我们还是不明白那能说明什么问题?”
“是,不能说明问题。我详细地观察死者,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毁容?为什么要刻意毁得让人无法辨认?”
宋金增不知道是不耐烦还是有些不安,他问妘鹤说:“为什么要再次回顾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但妘鹤的回答很坚决:“当然有意义。再往下走你就明白我说得到底多有意义。我知道,在这个时候,死者有问题。虽然她穿着刘玉萍的服衣,用的是刘玉萍的手提包,但是她的面孔根本认不出来。假设这个女人不是刘玉萍,那么她是谁?我开始考虑原先住在这里的女人,那个叫徐丹的女人。我想有没有是徐丹死在这儿?说来也巧,徐丹也在五道街46号看过牙,从医生的诊断上来看,死者应该就是徐丹。”
妘鹤讲到这里的时候,宋金增看起来更加烦躁不安,涵冰却更加迷惑不解。这些问题之前已经讨论过了,有必要在这里再重复一遍吗?
现在的妘鹤根本没有在意他们,继续说:“最后我想,应该有两个刘玉萍。其中一个刘玉萍是真正的广州人,她是个诚实有点傻的老实人。而另一个假刘玉萍呢,她曾在街上和你套近乎,声称是你太太的密友。她离开医生的诊所后,那里就发生了一起谋杀事件。那天晚上,她去拜访了另一个女人,然后那个女人就在当天晚上被杀了。她也一定知道警方在追查她,但是她从那以后就彻底人间蒸发了。而后一个刘玉萍是个精明人,她是冷酷无情的杀手。”
“这么说我们见到的刘玉萍是谁?”涵冰惊奇地问道。
“事实上,我认为我们见到的刘玉萍是假刘玉萍,也就是大道弯公寓54号的主人徐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真刘玉萍是37码的鞋,而我们见到的刘玉萍是35码的鞋子。在诊所门口,我注意到的是她的那只脚,以及脚上穿的那只新的漆皮鞋。可是,问题的关键是,我怎样才能找到这个假的刘玉萍?当天,她穿的那双鞋子又在哪里?”
把问题赶到这里的时候,涵冰才算透气了,她惊讶而欣喜地说:“我知道了。你昨晚上恋恋不舍地抱着的那只鞋子就是我们之前见到的那只鞋子,假刘玉萍穿过的鞋子,是35码的,对吧?”
妘鹤点点头说:“是的,要不我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在您的别墅里竟然神奇地找到了那只鞋子,那只崭新的、掉了鞋扣的漆皮鞋。”
宋金增脸⾊大变,他惊慌地问道:“你是说假的刘玉萍把鞋子放在我别墅里?”
这会儿,涵冰的脑袋倒灵光了,她回答说:“在刘小慧的房间找到的。”接着,她咨询地看着妘鹤说:“你的意思是刘小慧和李艳,她们中的一个可能是凶手?”
妘鹤淡淡地说:“不,我认为凶手另有其人!”
这下,两人又傻了,如果不是她们还能是谁?这别墅里还能有谁?不会是保姆吧?
妘鹤笑笑,轻松地说:“你们再也想不到这个女人是谁?”
涵冰又急又恼,催促说:“别卖关子,快说,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妘鹤一字一句地吐出一个名字:“苏一楠!”
“什么?”整个书房里响起的是涵冰的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