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鹤的讲述精彩之极。案子可能不怎么波澜起伏,但设计很巧妙。从人性来讲,任何人都可能为钱做事,即使他是自己的家人。为此,涵冰又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以后再也不结婚了,宁肯一个人生活到死。
她的话,大家已经听了几百遍,完全可以无视掉。何永又在爱屋及乌地宣扬说,案魁之首当之无愧属于妘鹤。照海也点头默认,只有涵冰叫嚣说,这怎么可以,照海还没上场就战败了?哪有这样的道理,无论如何,也得等照海把最后一个案子讲完再说吧。
照海看看表说:“已经十一点多了,讲完这个案子,正好赶上世界杯半决赛。我们也快点结束吧。”
随后,照海非常简短地结束了最后一个案子的讲述。
那天,夜来香饭店,照海和他朋友崔学增共进晚餐。这次,照海来海上参加一次研讨会,顺便和老朋友崔学增私聊一下。
崔学增很喜欢这家饭店,这里环境优雅、饭菜可口。年轻的杨光丽和崔学增打了个招呼。她在这儿工作三年了,经常在这里见到崔学增。照海看着,他们就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杨光丽工作很敬业,经常以了解顾客的饮食嗜好而自矜。
他们刚在饭店一个角落坐下,光丽就上前打招呼说:“好啊,崔哥,你运气真好,我们刚进了几只新鲜的鸭子,那可是你最喜欢吃的东西,对吧?还有今天的酥⾁也不错,您想先喝汤还是先点条鱼?”
点完了酒水和菜,崔学增靠在椅背上舒了一口气,他看着她的背影赞叹说:“她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服务员。她对食物了如指掌,她能轻松地记得每一位熟客的饮食嗜好,完全知道你想吃什么。”
照海笑着说:“行行出状元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老朋友,和我说说近况吧,你这阵子过得怎么样?”
崔学增回答说:“一团糟!这世道简直糟透了。我刚刚才调查了一起杀妻案,因为一栋老房子。现在的人心太复杂。満世界的花言巧语掩饰不了下面肮脏的一切。就像一层上好的酱汁掩饰不了底下腐烂的鱼一样。我想吃鲈鱼,清蒸的,上面一点酱汁都不要。”
正在这时,光丽给他上了一条鲈鱼。他对此大加赞赏:“你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光丽甜甜地一笑说:“您看,您是这里的常客,我当然了解您的饮食喜好。”
照海看着他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喜欢吃一样的菜,在学校也是一样吧,难道吃这么多年不厌烦吗?“
崔学增回答说:“女人喜欢变换口味,男人就不是。”他环视了一下整个饭店说:“你看那个坐在角落里的老男人没有。就是満脸络腮胡子的那个。光丽知道他,他每周二和周四晚上都会光顾这里。几年来他周周如此,风雨无阻,他已经成为此处的标志性人物了。但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住在哪里。⼲什么的。看到这个男人,你是不是感觉很奇怪?”
照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角落里是一个年纪有些大的男人,独自坐在角落里啃一块牛排。
在光丽端上一盘烤鸭的时候,她说:“今天他又来了。不过上周一他竟然也来了。这让我惊讶极了,还以为我搞错了时间,把周二错当成周一了。可他第二天晚上又来了,这真的很奇怪。要知道。几年来,他都没有破坏过规矩,这还是第一次呢。”
照海低声说:“这点确实有意思,突然改变自己多年的习惯,多半是因为一些重要的原因。不是家庭有了重大变故就是⾝体出意外了?”
光丽赞同说:“是啊,他点的菜也很奇怪。他竟然点了鸡蛋布丁和牛排。几年了,他从来不吃这些东西。”
照海对崔学增说:“以你专业的眼光来看,他是怎么回事?”
崔学增一边吃着鸭子一边说:“谁知道呢,可能是医生让他这么做的。”
照海笑笑,回答说:“也可能是他正处于某种強烈情感的庒迫之下。他很不安以至于忽略了自己的食物。”他顿了顿,幽默地说:“谁知道呢,可能他正在酝酿一场谋杀。”
两人哈哈大笑,为这种圈子內的冷幽默感到好笑。
两个星期后,研讨会结束了。照海最后一次在夜来香见到崔学增,告诉他就要回新湖了。光丽再次接待了他们,告诉他们,之前在这里见到的那个老男人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来这里了。
崔学增依旧边吃烤鸭边对照海说:“这么说,我们恐怕再也了解不到有关那个老头儿的一切了,即使是他的姓名我们也无法知晓了。”
照海淡淡地说:“不,我们想知道的话就能知道。”
吃完饭后,照海和崔学增一起来到警局,查看该地区的死亡记录。很快他们找到了他。这个老头叫齐顺,今年六十九岁,住在幸福街53号。他是个怪老头,一个人住在一栋破房子里,那栋老房子就要拆掉了,他们要在那里盖几栋现代⾼级公寓。送奶工发现他家门前的牛奶瓶堆成山,他觉得事情不对劲就告诉了他的邻居。邻居报了警。察警破门而入发现了他的尸体。他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断了脖子。他穿着一件旧袍子,系着一条破破烂烂的腰带,他很有可能是被那条破腰带绊倒的。无论如何,齐顺死了,是场意外。
邻居说,齐顺有个侄子齐鸣,每个月都会来看他一次。除此以外,邻居没有再见到其他人。
法医证明,他的死亡时间是应该在两天到三天之前。最后一次有人见到他是在三天前。他七点半去夜来香吃了饭,然后就再也没见过。
通过侄子齐鸣了解到,他有两个叔叔,还有一个叔叔叫齐利。齐顺和齐利是双胞胎,不过他们很多年没见面了。原来两个叔叔都是画家,后来齐顺的弟弟齐利找了个有钱女人结婚,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从此,两兄弟就不再见面了。有意思的是。他们竟然在同一天內死去。三天前的三号,齐顺死去的时候,齐利也去世了。双胞胎在同一天死在不同的地方,这也算是心灵感应吗?
崔学增陪着照海了解了一切能了解的信息。然后困惑不解地看着照海说:“看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这么一个老头有趣兴?你开始对神秘学感趣兴了,想知道双胞胎的心灵感应之类的?”
照海用锐利的眼神望着他缓缓答道:“在你看来,这是一宗在普通不过的意外死亡案件。不过我看很不简单,他是被人推下楼的。”
崔学增吓了一跳,大睁着眼瞪着他说:“你的意思是这是一桩谋杀案吗?我不明白,你的依据是什么?”
照海摇头摇说:“不,我手上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一点,这不过是我的推断。”
崔学增想了想继续说道:“你是怀疑他侄子齐鸣杀了他吗?毕竟齐顺是个孤老头子,齐利也死了。他有钱的媳妇也在三年前去世,唯一留下的既得利益者只有侄子齐鸣。但我还是要说,案发当晚八点半到十二点,齐鸣一直在游戏室打牌。”
照海点头说:“这个很有可能。但我还是感觉这桩案子有问题。你要知道,光丽说过。齐顺从来不吃布丁和牛排,可是那天,他竟然点了甜食?这一点很奇怪。一个人在死去前一天突然改变自己的习惯,这不对头。”
崔学增还是不明白照海的话,谋杀和习惯有关联吗?
照海死死地盯着那些报告喃喃着说:“齐顺不戴假牙,牙齿保养得很好,牙齿也很白。没有变⾊的痕迹。他是一个很注重养生的人。”
崔学增究竟还是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一脸的茫然。突然,照海抬起头,闷闷地说:“我要在这里再待几天。我要看看自己的脑子是不是犯病发神经了。”
无论照海要做什么,崔学增都要回警局工作了。他对照海说,随便调查。有什么结果在第一时间內通知他,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照海又坐在了上一次的餐桌旁。只不过这次招待他的不是光丽,而是一个叫艳芳的女孩。她告诉照海说光丽请假休息了。
此时才刚刚下午六点,店里的客人也不多。照海自然地和她聊起了和齐顺有关的话题。艳芳对齐顺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她最近才知道经常来店里的那个老头儿死了。除此外,她知道他每周二和周四都会来店里吃饭,风雨无阻。最后一次来店里的时候,他吃了黑莓苹果派和一份奶酪,还有一份胡椒牛排。她没想到那天晚上回家后他就摔死了。说完,她就去忙别的事了。
照海坐在位置上,一个人静静地用刀切着牛排。他心里暗想,又是牛排,甜点。一个从不吃这些东西的老头儿,他竟然轻易改变了几十年不变的老习惯。还有牙齿,牙齿也有问题。
第二天,在崔学增的电话介绍后,照海又去了一趟证物室。他很轻松就看到了齐顺的遗物。没什么特别的,旧袍子、还有那条脏兮兮的腰带。唯一一件可算得上是有用的线索是袍子口袋里有一张纸条。照海打开了纸条,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大叔叔:二叔那件事我没办好。他对您要去看他的事情毫无趣兴。他让我转告说往事已逝,不用再提。不过他已经病入膏肓,神志不清。我想他可能不行了,他都记不清您是谁。
毫无疑问,这张纸条是齐顺的侄子齐鸣写的。他要表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