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岛上展开了搜查行动。结果,没想到,小岛这么容易就搜完了。岛的西北边,也就是面朝陆大的一侧,是直垂入海的悬崖,光秃无一物。
岛上其他地方连一棵树都没有,也很少有其他植物。他们三个人有条不紊地进行地毯式搜查,把死亡岛从山顶到海边,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任何一条形状各异的岩石缝、任何一处有可能通向岩洞深处的旮旯犄角,他们都没放过。然而一无所获,没发现一个可疑的岩洞。
他们绕着海边走,最后来到了尚安独坐远眺的地方。此处只有层层叠叠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一片片浪花,看上去安宁惬意。尚安挺直腰板,坐在椅子上,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海平线。
他全然没有注意这几个搜查小岛的人。这种超然的态度让耿汉中感到有些奇怪。从他⾝边走过的时候,他想,尚安有些不对劲儿,看上去好像着了魔。
他咳嗽一声,故意清清嗓子,凑上去想和尚安好好聊一聊。他说道:“你可真会给自己找安逸的好地方啊。”
尚安皱起眉头,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说:“没多少时间了,没时间了,你们千万别打扰我。”
他说话的样子很奇怪,真的就像着了魔。见他的样子很怪,他们只好绕过尚安,继续搜查行动。
地毯式搜查行动很快就结束了。三个人站在小岛最⾼处望着远处的陆大。海面上没有一艘船,海风吹来,裹挟着新鲜的海水气味。
葛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闷闷地说:“没有船出海,说明风暴要来了。这里也望不见村子,不然还可以发个信号。”
耿汉中同意说:“今晚上我们可以点上篝火试试。”
葛超表情严肃地说:“怕就怕这些也是预先安排好的。”
葛超的担心不是多余。如果杜丽伟策划了这一切,那么他可能会想到这一点。或者他会对村里的人说,无论岛上的人发什么信号都不要管它,因为可能是出于打赌之类的。如果是这样。即使他们发出求救信号,也不会有人搭理他们。
耿汉中盯着水面看了好久,半天才说:“不会有人蔵到海里去了吧?”
医生摇头摇说:“我看不会。再说岸边那么陡峭,哪儿蔵得住人啊?”
小岛就这么大。如果没有能蔵⾝的地方,那么杜丽伟在哪里?三个人站立在悬崖边,各自想各自的心思。此时,天空突然暗下来,大块大块的乌云正在聚集,海风愈刮愈烈。
暴风雨就要来了!
赵静整个上午都无法安心,她躲着辛黎。从心里讲,她感觉辛黎是个可怕的女人。她讨厌辛黎,那让她感到恐惧。
而辛黎却没有意识到这点。她搬了把椅子放在房子的角落里,避开风口。坐在那里织着什么东西。
赵静只要一想到她,就仿佛看到一张溺水而亡的灰白⾊死人脸,头发上还缠着海草。这张脸让她害怕,即使在睡梦中也会惊醒过来。
露台上,法官蜷缩在一把门卫用的椅子里。脑袋几乎缩进了脖子里。
过了一会儿,赵静慢慢地向海边走去。她沿着海边一直走到了小岛尽头。她看见一个老人正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天边。
尚安见她走近,挪动了一下⾝子,他扭过头来,脸上露出既疑惑又惶恐的复杂神情。赵静吓了一跳,仿佛自己变成了一个透明人。仿佛自己的秘密都被他看穿了一样。
他看着她说:“啊,原来是你,你来了~~~”
赵静在他⾝边坐下,说:“你喜欢在这儿看海,对吗?”
他礼貌地点点头回答:“是啊,这里让人舒心。我想。这是一个等待的好地方。”
赵静立刻问:“等待?你在等什么?”
他仍旧彬彬有礼地说:“末曰,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难道不是吗?我们都在等自己的末曰。”
赵静吓了一跳,声音颤抖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尚安严肃地说:“我们之中没人能够活着离开这座岛。这是命运的安排。当然,其实你心里完全清楚,但也许你不想承认。也不明白这其实是一种解脫。”
赵静还是不解其意。
他接着解释说:“是的,当然,你还太年轻,没想过这个问题。也可能事情还没轮到你头上,等到那时,你会明白,解脫其实挺好的,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负担,我们不必再背那种沉重的枷锁,真的,很轻松~~~”
赵静声音沙哑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尚安直直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早晚你会明白的!”
赵静浑⾝颤抖。突然,她害怕这个彬彬有礼的尚安。他仿佛洞察一切,像先知一样告诉她,他们最后的结局。而她,不想看到这种结局,即使,她曾那么怀疑过,犹豫过,但她还不想看到它。
片刻宁静后,尚安接着说:“是的,我爱我妻子,正是因为我爱她,我才那样做。”
赵静呑吐半天说:“你是说~~~”
尚安平静地点点头,说:“事到如今,不承认也没有用了,一切都要结束了。我是故意把⻩亮送上了死路。我想,这大概也算是谋杀。谋杀,听起来多可笑,像我这样遵纪守法的人,说什么也不会和谋杀联系在一起。我不后悔,他罪有应得。直到后来~~~”他的声音变了,听起来哀伤无比。
赵静低声问:“后来怎么了?”
他摇了摇脑袋,看上去失魂落魄:“后来一切都变了,我不知道我妻子是不是发现了~~~应该没有吧。可是,你知道吗,从此以后我再也无法走进她的心,我们渐行渐远。再后来,她就去世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一个人~~~孤孤单单~~~”他的声音在岩石间回荡:“末曰来临时,你也会感到欣慰。解脫了,解脫了~~~”
耿汉中把绳子缠在胳膊上,从房子那边回来,正看见医生盯着水面往下张望。
耿汉中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葛超去哪儿了?”
医生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去证实自己的设想之类的。一会儿就回来。汉中,我很担心尚安。”
“他怎么了?”
医生冷冰冰地说:“我们要找的是一个狂疯的人。你说有可能是他吗?”
耿汉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诧异地问:“你的意思是,他是杀人狂?”
医生忧虑地说:“我不知道,我本不该乱猜,至少现在不该这样说他。当然,我并不善于治疗精神病,也没有跟他深聊过。我难以确定他是不是精神错乱什么的?”
耿汉中同意说:“你说得不错,一定有人躲在这个岛上。我们得把这个人找出来。”
这时,葛超回来了。他们一起把绳子仔细栓牢。葛超要爬到悬崖下面看看,看悬崖的侧面有没有能蔵⾝的地方。他们把绳子栓在葛超的腰上。看着他小心地爬下去。他动作迅速利落,敏捷得比猫还要好。
有意思的是,这种迅捷的动作让耿汉中感觉很有威胁性。事实是,他们对谁也不能过于信任。尤其是葛超,他⾝材健壮。行动敏捷,更可怕的是他⾝边还有一支枪。
葛超的搜查很彻底。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么做不过是白费力气。过了一会儿,葛超重新爬回到悬崖顶,伸手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他说:“好吧,什么都没发现,这儿除了那栋房子。就是悬崖峭壁。”
接下来是别墅,别墅很容易搜查。他们先把几间配套的房子搜查了一遍,然后把注意力集中转到了主楼。他们从厨房食品柜里翻出孙虹用过的尺子,这可派上了大用场。所有的犄角旮旯都被他们地毯式搜查了一遍。这栋建筑本来也不存在什么暗门或密室,室內完全是宽阔的敞开式设计。他们从楼下开始搜,一直搜到楼上的卧室。上楼时。他们从窗户里看见张宾端着一杯鸡尾酒,向外面的露台走去。
葛超低声说:“这家伙可真了不起,居然能不动声⾊地照常工作。”
医生的语气则很赞赏:“不得不说,张宾是一个了不起的管家。”
话说着,他们走进第一间卧室。五分钟之后。他们又回到楼梯口。没人蔵在里面,房间里也没有可以蔵人的地方。
外面就是楼梯,通向下面的佣人房。耿汉中认为屋子的顶棚底下一定有个蓄水池之类的设施,那种地方最容易蔵⾝,而且也只有那个地方可以。就在他们站着讨论的时候,听见头顶上有声音,轻轻的、偷偷摸摸的脚步声!
三个人全都注意到了这个声音。医生一把抓住耿汉中的胳膊,葛超一伸手指,让他们两个别出声,他低低地说:“安静,听!”
那声音又出现了,有人在他们头顶上方轻轻地、鬼鬼祟祟地走动。
医生悄声说:“这个声音应该来自卧室,就是停放孙虹尸体的房间。”
耿汉中也小声回应说:“没错!那个房间是最好的蔵⾝之处。谁也不会去那儿。我们也疏忽了,从没有想到人会蔵在死人的房间。”
他们互相使个眼⾊,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梯。他们走到那间卧室门外的楼道,三个人停下脚步。没错,有人在房间里。透过门缝传出轻微的吱呀声。
耿汉中轻声下令:“动手!”
他一把推开门冲进去,其他二人紧随七侯。接下来,他们三个人全都愣住了。只见张宾站在房间里,怀里抱着満満的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