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是的,公司马上要倒闭了。破产在所难免。如果爸爸死前不知道这件事就好了。我感到很愧羞,觉得没脸见人。”
“会遭到诉讼吗?”
他猛地坐正了:“不会,绝对不会。公司的确会破产,却是堂堂正正地破产。如果我把个人资产全投进去的话,每个债权人可以收回百分之二十的本金。尽管不至于吃官司,但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父亲。他相信我,把自己最大的企业转交给我。他从来没⼲涉过我的经营,从来不问我⼲了些什么。他信任我,我却让他失望了。”
照海淡淡地说:“既然事情没那么严重,那你和妻子为什么在没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准备离开这里呢?”
“你们连这个都知道了吗?”他看起来很吃惊。
照海做了一个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手势。
他急切地说:“好吧,我无法面对这个事实。看上去就好像我在问他要钱,就好像我央求他重新帮我站起来。对子女他有求必应,他肯定愿意帮忙,但我不能,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再⼲下去只会使事情变得更加糟糕,我是个一无是处的人。我没有经营企业的能力,永远达不到父亲那水平。我尝试过,但我失败了。我对此很痛苦,何宁理解我,她和我一起制定了逃跑计划,并且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我们准备一走了之。我留了封信给父亲,在信中告诉了他发生的一切,告诉他我感到很愧羞,并祈求他的原谅。他一直对我很好,这种好是你们根本都体会不到的。但这时候就算他补救也来不及了。我不是想请他帮忙,甚至连这样的暗示都不想做,我只想找个地方重新开始,简单而有尊严地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种一些东西,只要有生活必需品就行。何宁会和我一起吃苦,她说只要能离开这里她不在乎。”
照海点点头问:“我明白,是什么使你改变了主意?”
“什么改变主意?”
“我是想知道你为何最终又决意让父亲帮忙了。”
他死死地盯着照海:“我没让他帮忙!”
“别骗人了。”
“我才没骗人呢,是你们弄错了。不是我找的他。是他找的我。他不知从那里听来了信息,他来盘问我。我自然很快就顶不住了,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他。我对他说我不担心把亏欠的事告诉他,我担心的是辜负他辜负他信任的那种感觉。”
郭舂民吃力地呑了口口水:“你们根本不知道亲爱的父亲对我多么好,没有责备,只有体贴和关心。我告诉他我不想要他帮忙,我可以放弃公司,像计划的那样出走。但是他根本不听。他坚持要挽救公司,让公司重新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或者他担心警方不相信,脸涨红了:“真的。我不骗你们。他当时就给其他合伙人打了电话,你们可以去调查。”
照海公事公办地说:“我们会的。”
“你们肯定会弄明白的。之后我就跑到房子里自己住的地方去了。那时我妻子刚从外面回来。我把爸爸的建议告诉了她。可是她一点也不⾼兴。她说我们或者应该按照原计划进行,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我正要问她,这时,邓娜突然冲过来。她完全吓坏了。说爸爸看上去很奇怪。我和她一起冲了过去。然后,你们就知道了~~~”
“你以前入进过你父亲的那间浴室吗?里面放着很多药品的浴室。”
“应该没有。你们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你们以为是~~~”
照海迅速平息了他突如其来的愤怒。他站起⾝,和郭舂民我了握手说:“谢谢你,你的证言对我们帮助很大,不过早点儿说就好了。”
事实又复杂了,如果郭舂民说的是事实,那么他们会更希望老爷子活着。他们绝没有除掉老人的动机。这条线又走到头了。
从目前生效的遗嘱来看,律师说的那份财产相当的遗嘱没有签字,也就是说,虽然大家目睹了那份遗嘱的內容,但它实际上并没有任何法律效力。如果按照死者没有立遗嘱的情况判断,那么遗嘱丢失的最大受益人就是邓娜。
焦点再次集中在邓娜⾝上。但是她吗?她是怎么做到的?妘鹤知道,凶手的普遍特征是自负,他们的自我毁灭十有*都是由自负、虚荣的心理造成的。他们害怕被抓到,但他们又忍不住要到处吹牛,深信凭自己的聪明才智是根本不会被抓住的。他们通常都很爱说话。要知道。谋杀是很隐蔽的事情,会使凶手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凶手想找个人倾述,却做不到。这样以来倾诉的愿望就会变得越来越強烈。即使不能找人谈杀人的经过,至少可以提及案件本⾝,与人讨论,提出自己对案件的想法,绕在案子上一直不肯出来。
而妘鹤擅长此道,她愿意倾听,许多微小的秘密都是从有意无意的倾诉中了解到的。一个有事要瞒的家伙根本经不住长谈。
突然,妘鹤想到了郭琳琳。她感觉不妙。要知道这个家里有冷血杀手,而郭琳琳恰恰知道这个家里发生的大多数事情。而这对凶手来说很危险。
这时,照海接到一个电话匆匆离开了。妘鹤准备再回去,她要好好听听谁说话最多。她打了车,到门口停下。门开着,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后却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她猛一回头,发现郭琳琳正在树篱的开口出看着她,她的脸被一只非常大的苹果遮掩了大半。看见被人发现,她转⾝跑开了。
妘鹤站起来喊住她:“琳琳,琳琳。”
她没有回答,直接在树篱后面消失了。妘鹤跟了过去,在树篱后面的另一条长凳上找到她。她正摇晃着腿双啃苹果。苹果上的那双眼睛用阴沉的目光看着她。
妘鹤走近她坐下来问:“苹果好吃吗?”
她闷了一会儿,才有策略地开口:“软了些,我不喜欢这种苹果。”
“跟你打招呼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理我呢?”
“那时候我不想理你。你去向察警告密去了,你对察警说了大伯的事情。”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妘鹤微微摇头摇,解释说:“可是那没什么。他们知道他没⼲坏事。“
她生气地看了妘鹤一眼:“你真是个大傻瓜。我不是担心大伯,只不过探侦不是这么⼲的。你难道不明白,不到最后关头一切都要瞒着察警吗?”
妘鹤恍然大悟地说:“啊,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对不起,下次我不会这么做了。”
看妘鹤态度这么诚恳,她似乎才有点儿释然。她又连续咬了几口苹果:“但警方必定会查出这一切的,你和我,我们都瞒不住的。你知道吗,今天晚上他们就要谈这件事情,屋子里所有的人都会参加。我想姨姥姥或者会拿出她的钱帮助大伯,不过她的钱还没到手,我想爸爸绝对不会给他,妈妈更不会把钱给他。她想把钱花在新拍的刑侦电视剧上。”
妘鹤再一次对她掌握报情的详细性和完整性感到吃惊。她确实是个聪明得让人可怕的孩子。
妘鹤试探地问:“琳琳,你告诉我你几乎能肯定凶手是谁,对吗?”
“那又怎么了?”
“你能告诉我谁是凶手吗?”
她不屑地看了妘鹤一眼。长这么大,妘鹤还没有这么被人轻视过,不过她忍了:“哦。我知道了,你是要到最后关头才说对吗?”
“不,只要再有几条线索就好了。”她把苹果核远远地抛过去说:“总之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充其量你也就是华生,一点想象力都没有。”
她一溜烟跑开了,妘鹤则漫步入进房子。客厅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谈话声。她犹豫了一阵,没有进门。沿着走道往前走。一阵莫名的冲动让她推开了一扇门。门內又是一条阴暗的通道,但走了没多久,她眼前一亮,一间光线明亮的厨房出现在面前。门口站着一个老妇人,一个非常肥胖的老妇人。她腰⾝非常结实,腰上缠着一个非常⼲净的白围兜。妘鹤猜测她是这家的老保姆。
这位保姆从没有见过妘鹤。但她看到妘鹤立刻就说:“是妘鹤吧,快到厨房来,我给你冲杯茶。”
这是一间宽敞的、令人感到心情悦愉的厨房。她刚在中间的桌旁坐下来,保姆就给她端来了一杯茶和放在碟子中的几块饼⼲。
老保姆热情地说:“你是岩岩的朋友,这个时候能来这里真是太好了。岩岩需要帮助。”
妘鹤回头看了一眼说:“琳琳呢,我刚刚还见她往这个方向来了。”
保姆不満地舔了舔头舌:“一定是在门背后偷听,然后起劲儿地记在她那个小本子上。她应该去学校上学,找同龄的孩子一起玩才对。我跟田姐说过这件事,她表示同意,可老爷子却非要把她留在家里。”
妘鹤正准备开口说话,门突然开了,郭岩岩从门外走进来:“你来了。”
老保姆收拾起锅碗瓢盆,带到餐具室,并随手关上了门。
郭岩岩浑⾝都在发抖,她害怕地说:“我害怕,我害怕这里蔵着一个冷酷无情、精于算计的凶手。”
妘鹤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对于郭岩岩这样的人来说,用毫无意义的空话是无法搪塞过去的。
她说:“一旦知道~~~”
“我明白,真相总让人痛苦。”
“你知道我真正害怕的是什么吗?”她轻声说:“我怕我们也许永远弄不清楚~~~”
妘鹤却不这么认为,没有解不开的谜,只要找到合适的线索,妘鹤就能查到真相。不过有一个问题更有意思,像伊⾊林杀人这种专业问题谁会知道呢?
“屋子里有多少人知道伊⾊林眼药水的事,有多少人知道你爷爷有眼药水,知道它可以成为致命的毒药呢?”
郭岩岩回答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这么做行不通。我们都清楚这一点,是爷爷告诉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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