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半左右,洛晶接到一个未知来电。对方自称她是刘红,在电话中她说,如果洛晶表姐不反对的话,她将在明天下午到景芝农庄。之前她给刘伟打过电话,可他就是不接。
挂了电话后,洛晶先是万分震惊,继而脸⾊变得阴沉。她抬起头,看了看微笑着看书的周莎,问道:“刘伟和刘红回来没有,你知道吗?”
周莎抬起头来回答说:“回来了,我刚进家他们跟着就到了。他们浑⾝浇得湿透,上楼换服衣去了。”
“你能上去把他们叫下来吗?”
“当然没问题。”周莎放下手中的书,向楼上走去。
不一会儿,刘伟跑下楼,进了客厅:“表姐,你叫我吗?”他⾼⾼兴兴地问道。
“对,我叫你,也许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这个电话号码?”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近乎滑稽的沮丧:“我真该给她回个电话,我真是够笨的。”
“我猜想这个才是你妹妹的电话。”
“是的,是的,是这样。”
洛晶脸⾊越加阴沉,厉声问道:“那么,楼上的刘红又是谁?你当作你妹妹带到这儿来的那个女孩又是谁?”
刘伟傻眼了,支支吾吾地回答说:“哦,是这样的,表姐,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解释,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但我想这么可能会好玩,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只想知道,楼上的女人是谁?”
“是这样的,就在我来这儿之前,我在一个酒吧里碰到了她。我们聊了一会儿,我跟她说我要来这儿,然后,我想如果带着她到这里来会很有意思。是这样的,真正的刘红。我妹妹,她最近迷上了当模特。正好那时候,她遇见了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
“别说那么多。我只想知道楼上的那个年轻女人是谁?”
在这当口,刘红走了进来。她镇静如常,态度冷淡。见到她,刘伟如释重负地转过⾝去。他对她吐吐头舌说:“露馅儿了。”
刘红扬起眉⽑,然后她镇静依旧,冷冰冰地坐下来说:“好吧,都结束了。我想您非常气愤吧?”她以一种近乎冷酷的趣兴打量着洛晶的脸:“换了我,我也会气愤。”
“你到底是谁?”
刘红叹了口气说:“我想和盘托出的时刻到了,这就开始吧。我就是文丽。您没有聊到吧。我父亲和⺟亲在我和文军出生三年后分手了。他们各行其是,而且把我们也拆散了。我是父亲抢到的那部分。总的来说。他是个糟糕的父亲,尽管他长得很帅。每当我父亲去博赌或⼲其他事时,我就被一个人扔到家里,靠邻居或别人的施舍过曰子。后来,那一年。他彻底消失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我一个人开始考虑我的未来。我知道我有个舅舅,虽然跟我妈妈吵翻了,但他死的时候依旧是个有钱人。我查看他的遗嘱,想了解有没有什么留给我的。结果没有,没有直接给我的。我对他的遗嘱进行了一些调查。了解到她已变成一个老太婆,靠着物药维持生命,但已离死不远。坦率地说,看起来仿佛您才是我最好的赌注。您要继承一笔多得要命的钱,而且根据我掌握的情况,您并没有什么后人可以继承它。所以我就想。如果我能用一种友善的方式接近您,如果又恰好又喜欢上了我,我想您可能会愿意帮助我,或者还会留给我一笔小小的馈赠。”
“是的,你当然会这样想了。不是吗?”洛晶厉声道。
“是呀,这是当然的事情,您又没有挨过饿。那时候我还没有见到您,我设想过用痛哭流涕的方法,但机缘巧合,我正好在酒吧里遇见了您的表弟刘伟。这是我的好机会,我靠近他,让他心甘情愿地帮助我。”她看了一眼刘伟说:“您不必太责怪刘伟。他没想到我就是文丽。”
“即使面对察警你也没有说出实情?”
“行行好吧,表姐。难道你看不出自从抢劫的事儿发生,或者说发生之后,我就受到了警方的关注?我想察警已经感觉到了,我可能是文丽。您想想,我有绝好的动机将您除掉。不过您应该相信我,我并不是企图暗算您的人。您不能指望我会承认谋杀那件事是我⼲的。我也看出来了,那个队长很聪明。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动声⾊地继续做刘红。可是,我没想到,真正的刘红会给您打电话。”她叹了口气。
这时,洛晶脸⾊已经缓和下来,她小声说道:“这么说,真的有文军和文丽这两个人了,我一直以为他们不是真人~~~”
她试探地看着刘红问:“你是文丽,那文军在哪儿?”
刘红与她对视,目光清澈无琊:“说真的,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分开的时候才三岁,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接着,她又叹了口气说:“对这一切,我感到很抱歉,我真没想到这件事会和谋杀扯上关系。要是知道有谋杀这种事儿,我就不会这样⼲了。”
汽车径直开到门前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紧张气氛。洛晶看着窗外问:“这次会是谁呢?”
程星星把她那头蓬松的脑袋伸进来,翻了个白眼:“察警又来了!我要疯掉了,他们⼲吗不让我们安静一会儿?我受不了啦,我不⼲了,我要离开这儿,马上!”
照海伸出手,不客气地把她用力推到一边。他进来时嘴唇的线条很严酷,大家焦急地看着他。
照海严厉地开口了:“岳依琴被谋杀了。她是被勒死的,就在不到一小时前。”他的目光瞄准刘红:“你,这一天都在什么地方?”
刘红小心翼翼地回答说:“在镇上,我刚刚才进家。”
“那么你呢?”他的目光转向刘伟。
“跟她一样。”
“你们俩个一起回的家?”
“是的,是的,是这样的。”他回答的时候脸上渗出了汗珠。
刘红喊道:“不,我们应该说实话。我比他早一点进的家,大概四点左右。然后我出去转了一圈。”
“去哪儿吗?或者是去岳依琴的家?”照海盯着她。她脸⾊苍白,嘴唇紧闭。以对视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回答说:“不,我朝相反的方向散步。”
这时,涵冰从楼上跳下来。紧紧张张地扑到照海面前,惊慌失措地对照海说:“妘鹤,她不见了。”
照海诧异地说:“不对啊,之前她和冯雪晴一起在现场,可半小时前她就回来了啊。”
“奇怪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她,电话也不接,她会去哪儿呢?”
洛晶走过来焦急地问:“妘鹤不见了吗,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真希望她没有事,这里发生的事够多了。”
“我也希望没有。”照海嘴唇的线条变得更冷酷了。
洛晶站在那里。用手去扯脖颈上的珍珠项链,一面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情况变得越来越糟。不管是谁⼲的这些事儿,这人肯定疯了,而且疯得很厉害~~~”这时,在她那紧张的手指的抓扯之下。套在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突然断开。滑光的洁白珠子在客厅里滚了一地。
这原本不算什么,可洛晶却痛苦万分地尖叫起来:“我的珍珠,天哪,我的珍珠~~~”她声音里所表现的痛楚如此剧烈,以至于每个人都非常惊讶地望着她。她用手按住喉咙,菗泣着冲出了客厅。
周莎一边捡珍珠一边费解地说:“不过是一串珍珠,她怎么生那么大的气?难以理解。难以理解!”
到晚上的时候,妘鹤依旧没有回来。景芝农庄的晚饭也吃得索然无味,大家都懒得说话。刘伟很不自在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宠。他企图像往常一样,不时找个话题聊,但没人捧场。周莎陷入了沉思。洛晶呢,更懒怠。她不愿再白费力气,去装得跟平时一样快活。她特地为晚饭换了服衣,下楼时戴着一根玉石浮雕项链,然而头一回,那双带着黑眼圈的眼睛里显现出了恐惧。她的手颤抖着。让她看起来更加脆弱不堪。难以相信,打败她的竟然是一串珍珠项链?
唯有刘红整个晚上都保持着特有的玩世不恭、置之度外的作风:“很抱歉,表姐,我想打点行装走人,但我想现在察警不会允许。我知道我犯错了,也有足够的动机,按说察警不是应该抓我走的吗?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
洛晶回答说:“他正在找那个女孩。”
“您认为妘鹤也被杀了吗?”刘伟讨好地问:“可为什么呢?她能知道些什么?”
洛晶继续呆板地回答说:“我不知道,也许岳依琴告诉了她些什么。”她用手按住前额,痛苦地说:“别再说这个话题了,我头痛。”
这一切是在快到晚饭时分之前发生的。等到程星星进来宣布她不打算做晚饭时,话题才算岔开:“我不在这里做任何事了。天一亮我就回家,你们知道,这里一直在杀人,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呢?我刚才看见厨房外面有个影子,后来我听见了脚步声。所以我现在要立即回到我的房间,我要把门锁好,然后等到天亮。”之后,她做了一个象征性的动作,把一直穿在⾝上的印花装饰布围裙扔在一边说:“就这样吧,对不起。”她悲哀地看着洛晶说:“洛姐,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吧,真担心你活不到明天早上呢?”
果真是程星星的作风,这种话都能说出来。她被大家狠狠地剜了两眼,然后唐突地离开了。房门发出那常有的微弱的呜咽,轻轻地在她背后关上。
房间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