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太古怪了。
在听完阿萨斯的解说之后,何知树小心地避开机器警卫的巡逻视野——虽然在学校里大部分书本知识的摄取方面他的进度都很有问题,但某些冷门的课程,譬如机器人运作理论和基础他学的可是非常勤快。
所谓一辈子是机器宅,两辈子还是机器宅。
警卫机器人,生命模仿替⾝…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终结者吗?
何知树感觉自己发现了合理疑点。
一个与世隔绝了几百年的垃圾堆到底是从哪里冒出这么多先进的外星科技的?这也是那位科学家给他们子孙后代留下的礼物吗?
——那样他就不是科学家了,明显是只哆啦a梦。
阿萨斯将视线移动到蓄水池下方那栋最大的建筑物上去。虽然它的门前没有任何守卫,但只要仔细留意,就会发现附近所有机械警卫的探测范围都覆盖到了这里。
这奏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何知树迈开腿就往那边走去,走到一半却被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背后叫住:“喂!你走错了!”
何知树转过头,顿时囧起脸来。这是个穿得破破烂烂,如同赫伯特一般魁梧,但五官明显比他耝矿很多的筋⾁大汉。
“你就是新来的婊|子么?”
何知树:“…”他的思绪足足停顿了一秒钟,才在阿萨斯看好戏一般的神情中僵硬地回答:“我是新来的。”他拒绝被冠以后面那个形容词。话说在这情况下他还能想到要捏着嗓子扮演自己的角⾊,这种自我牺牲般的演绎精神绝对敬业地可以卫冕奥斯卡了有木有!
口没遮拦的大汉手臂环抱着一个装的満満当当的箱子,匀出一根手指来指了指跟蓄水池完全相反的方向:“伦道夫的卧室在那个方向。”
阿萨斯代替何知树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谢谢提醒。”
…怎么以前不知道你这么有礼貌哟裂分怪。何知树哼哼了一声,表达对他的不満。滚滚从斗篷间冒头,发出吱吱地赞同自家主人。
阿萨斯持续保持绅士般的动作语态,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个一脸横⾁的路人糙汉而是个绝对需要提升好感值的重要NPC:“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为我们带一回路吗?”
何知树:“…”喂喂,裂分怪你不会真的想让我去那什么伦道夫的卧室吧?说好的借⾝份混进来就拉倒呢?地球人忽然感到有那么一米米的贞操危机。
刚才还算和蔼的大汉立刻做出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开什么玩笑,我还有一堆活儿要⼲呢,点算这些零件什么的,少一个都不行。再见。”
说完匆匆忙忙地走开了。
阿萨斯毫无惋惜之情地目送他:“真可惜,”说着伸出手朝何知树的方向扔了个东西,后者条件反射地举手一抓——是个电子零件。
何知树:“…是刚才那人箱子里的?你什么时候拿的?”其实他更想问你顺手牵羊牵的这么顺手莫不是以前常常这么⼲…裂分怪你的⾝份真是越发可疑了。“再说你拿这个有什么用?”
阿萨斯不以为然地回答:“随便你拿来⼲什么…给你的新宠物磨牙好了。”
说着他转过⾝头也不回地往大汉指示的的方向走。
何知树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他脑子里闪过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马上被掐灭的无影无踪。
…该不会是因为那大汉骂他婊|子,所以阿萨斯才这么⼲的吧?
“你的下肢肌⾁忽然萎缩了吗?还不快跟上来。”阿萨斯站在远处态度恶劣地催促道。
…
何知树郁闷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让你自作多情!
相较头顶那座蓄水池的规模庞大,伦道夫的‘卧室’只能用小巫见大巫这个词来形容,显得格外矮小朴素。
但无数吃过想当然的亏的⾰命先辈都告诉我们,人不能被表象迷惑。
一路上滚滚把那块零件咬的差不多碎成渣渣,何知树在它下口前把玩了一下,发现这是种比钢铁硬度⾼出三倍的合金,制作工艺也非常精巧,极有可能是要用到重要场合的零件,难怪那家伙会这么紧张。
当然这又从侧面烘托出滚滚的牙齿有多么尖锐。
何知树盯着自家新收宠物的嘴巴若有所思——不知道老鼠掉不掉啂牙,如果可以用这玩意儿当材料做个蔵在手指缝里的小东西什么的…绝对非常实用。
…
站在‘卧室’门前。
何知树非常头疼。
“你的意思是,让我进去找找伦道夫有关抑制菌的秘密?”何知树表情古怪“你确定在这里能找到?”这是卧室,是人觉睡的地方,不是什么秘密基地实验室。顶着被进贡的姑娘头衔他倒是能大摇大摆进去看,可真的能在里面找到有用的东西吗?
阿萨斯说:“越是上位者对于重要物品就越没有全安感,对于他们来说物品握在手中比锁进险保箱更要来得令他们安心,所以菌种资料被他放在床底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话听起来是很有道理没错。
何知树想了想:“行,但你得在外面把风,以防有人过来我得赶紧躲起来。”难得能混到这里,掌握菌种的秘密说不定也能帮助到玛莎他们。这种一伸手仿佛就能抓在手里的机会就算阿萨斯不提他也不想错过。
阿萨斯同意。
于是何知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说是卧室其实这地方看起来有个篮球馆那么大。精美的家具一应俱全,地面整洁⼲净,似乎还有淡淡的芳香。跟外面惨烈的地狱级环境简直是天差地别,但怎么说呢…与何知树想象中伦道夫的卧室有很大出入。
在之前听到的报情影响下。
他已经自动把伦道夫此人于败家土豪划上对等,还是那种最恶俗的,一顿早饭油条买两根一条扔一条吃,豆浆盛两碗,喝一碗倒一碗的暴发户土豪。
所以在看到这样朴素正常的卧室时,他不噤茫然地回过头:“阿萨斯,这里有点大找起来貌似没什么指向性?”
没人回答他。
一道穿堂风嗖嗖刮过,何知树的声音嘎然而止。他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却连阿萨斯的半点影子都找不到,那只时常占据他视野和思维并且把它们搅和的一团糟的外星人半点招呼都没打,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他的眼前。
——难道钻地里去了不成!
老鼠先生从他的袖口钻出来,深深地嗅了一下,发出一阵満足的喟叹。
…你对跟阿萨斯待在一起呼昅空气究竟是有多排斥?
情感上有一点点担心,但理智上马上确定那只裂分怪就算自己一个人离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何知树自嘲地敲了敲脑袋。
还是先烦恼一下自己的处境吧。
把风人不在,就这么孤零零站在房子前面绝对是不妥当的,何知树只好踏入房內,同时在如同篮球馆一般大小的‘卧室’中快速地翻找起他需要的东西来。
忽然,他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一定不是阿萨斯。
这一点何知树斩钉截铁,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阿萨斯在生活习性方面绝对是人如其外号,好像壁虎一般昼伏夜出。他的脚步声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超过三度。
无论来人是谁,对何知树来说都不会是友好的。
他脑筋快速转动,最后等房门被打开,走入一个満脸褶子的小老头的时候。我们的何知树同学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房间的正央中,脸上挂出商业般灿烂的笑容。
伦道夫穿着一⾝厚重的袍装,头发斑秃,眼角下垂。他眯缝了一下双眼,在看到何知树之后惊喜地睁开它们:“这次的水准相当不错。”
他贪婪地把⾊眯眯地视线从何知树的头顶一直移动到脚尖,最后牢牢钉在他唯一露出肤皮的脸蛋上。
在枯树山,这么白皙的肤皮可不多见。
小老头儿背着手,迈着细碎的步伐,慢悠悠地移动到何知树⾝边,用一种拔⾼尖细的声音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跟这老头子比起来,阿萨斯那副吊样真是如同天使般可爱啊。
何知树一面感叹,一面一本正经地捏着嗓子道:“回禀大王,我的名字叫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