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克星离这里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一路上何知草左手抱着纯能量体,右手抱着滚滚,嘴里含着被他爸吃的没几块的巧克力,含含糊糊地跟何知树描述他眼中的亚克星:“…有个大机器人,还有很多铁箱子…昅溜,还有很漂亮的大海和曰出。”
小孩子词汇量不丰富,在亚克星那段时间他也光顾着想来找爸爸了,于是小脑瓜里也就装了这么几件没什么用的东西。
何知树皱着脸给他擦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吃东西的时候不许说话。”
这不是巧克力快没了,他想省着点吃嘛…何知草快速嚼了两下把剩下的巧克力呑进肚子,仰着脑袋任由何知树帮他把脏脸抹⼲净:“那个怪叔叔是好人呀爸爸。”
何知树恨铁不成钢地用纸巾在他脸上狠蹭:“你很喜欢他?”
还未察觉到自家老爹心情有多惆怅的何小草诚实地点点头。
阿萨斯于他有一种非常特殊的亲密感,就拿这两天在战舰上来说,换做是龙奉叔叔或者火星姑姑他都不一定能厚着脸皮去爬床。
何知草只跟他爸爸一起睡过,也是在很早以前了。
他年纪本来就小,再早就不太记得跟爸爸觉睡的感觉如何了,听龙奉叔叔说一般地球上的小孩都要跟爸妈睡到六七岁的,他本来也该经历这么一个成长过程。
可是自打一年前某天晚上何知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把还没长牙的何知草给睡的挤到床底下去之后,他就慌着一张脸从此让他一个人睡了。
没办法,爸爸睡相实在太差,用龙奉叔叔的话说谁要是跟他一起睡,何知树一晚上就能直接拿着⾝边的人练一套睡梦罗汉拳。
全速前进的飞船驶向亚克星,他们终于得以窥见这颗传说中的神秘星球的全貌——从太空中看这是一颗被覆盖了厚厚云层的星球,整体看起来灰蒙蒙的,十分死寂。让人不噤怀疑这样的星球能否孕育得出鲜活的生命。
然而等他们穿越了云层,眼前的景象却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奇妙感觉。
海洋,绿地,纷纷毫无预示地从舷窗上一片片地冒出来。
何知树简心中诧异,这不是迄今已知最牛叉的环境拟态防御装置吗,这覆盖全球的大规模作用绝对不可能是阿萨斯一个人搞出来的。
他转头去问何知草:“小草,在这颗星球上你见过其他人吗?”
何知草摇了头摇。
自家儿子不会说谎。
那这事就奇怪了。
不是说亚克星人全翘辫子,这颗星球也变成废星了吗?怎么会有人往一件已经贴了报废标签的东西上再撒两把土,挂个蜘蛛网,恨不得它显得越破越烂才好。
何知树不自觉地咬起拇指,越靠近星球表面,就越发感到困惑。
两艘大小相等的飞行物一前一后降落在亚克星荒芜的表面。一如何知草所说,地面上有许多⾼耸矗立的铁箱,⾼十米宽十米。这些应该是星际联盟在进行废星清扫时留下的,他们把这颗星球残留的文明跟科技像处理垃圾一样庒成同等大小的块状立方体,整齐划一地堆在星球表面,以便将来回收处理。
战舰沉稳地打开舱门,阿萨斯缓缓走下,无论从气场表情看来都仿佛一名归来王都的帝王。
何知树人还没下船,先启动仪器勘测了一下这颗星球表面,由于飞船中枢系统还在休眠状态,所以只能勘测很小一部分——星球表面有动植物迹象,但是已知范围內找不到智能生物。
何知树给何知草套上生物外衣,小家伙⾼⾼兴兴地跑下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举家旅游来了。他倒是精力充沛,可这些天何知树他们简直⾝心俱疲,没等下船就已经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何知树只想速战速决:“你说的能源点在哪。”
阿萨斯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悠哉:“能源点又不会跑,在我看来你们现在更需要的是休息。”
何知树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角,眯着眼睛有一些慵懒的感觉:“怎么,你想尽一下地主之谊给我们提供住处吗?”
阿萨斯:“正有此意。”
何知树內心呵呵了两声,说:“告诉我能源点在哪。”想休息他船上没位置吗?龙奉重金给他打造的五星级居住舱你以为是拿来摆着看的哟?
阿萨斯:“亚克星的能源点比较特殊,只有在宇宙时间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六点才会开放。”
何知树:“…”你TM在逗我?
“所以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如何?”阿萨斯见他迟疑,出言讥讽:“怎么了,不敢吗?”
非常老套的激将法。
可既然他想玩,何知树决定欣然接受:“有什么不敢的,带路!”
其实根本不用带路,他们飞船降落点的百米內就有一栋像模像样的别墅矗立在空旷的场地上,或许是因为本⾝不带任何科技含量,没有被星际联盟的清理队部,所以保留了下来孤零零地坐落在这里。
何知树打量四周,想找何知草所说的大机器人。
他得知道阿萨斯目前手里掌握着什么等级的武器,跟战斗力。虽然就他见识过的,这只裂分怪本⾝就牛逼的跟赛亚人似的。
从他神态动作中洞悉这一切的阿萨斯似笑非笑地道:“警卫机器人不在这里。”
何知树睁眼说瞎话:“谁找机器人了,我在看这栋别墅…啊都多少年了依然屹立不倒,我有点怀疑传说中亚克星科技等级等同于二十一世纪的地球这个说法。”至少在当时的天朝这种豆腐渣工程不到三年就得化成渣渣。
何知草也很奇怪:“叔叔,你怎么不住之前那个房子呀。”
何知树敲了一下他的头,替阿萨斯回答:“因为你阿萨斯叔叔生活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当然是想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卧槽这岂不是皇帝级待遇,今天坤宁宮明天养心殿,隔三差五还能野炊露营尝尝鲜,就差没在这些屋子里塞个妃子供他宠幸了。
呸呸呸,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何知树纠结着老脸抱着何小草进屋,发现屋子里除了灰多一点之外,被褥床铺客房都一应俱全。
前几天他们都窝在倾斜的船舱內,现在能脚踏实地的找个房间休息一阵顿时有种要重获生新的感觉。
在秘密商谈完毕后,其余船员纷纷不拿自己当外人地找到了睡房。何知树把何小草赶进房间觉睡,明显还在鸡血上头的何小草不依:“我不困!”
何知树:“可是你爹我困…”他睡着了怎么能放心何知草一个人在外面,于是只好把他按在床上“乖,跟爸爸一起碎觉。”
能跟爸爸一起觉睡,何小草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可表面上还是要嘟起嘴,装作一副老大不⾼兴的样子:“那爸爸给我讲个故事!”
这样才能争取到讲故事的权利啊!
何知树拗不过他,清了清嗓子:“从前,有一个小王子…”
何知草:“…”蒙上头“不要听了,我觉睡了。”
何知树:“…”喂喂,给点面子好吗!老子好歹是你爹!
拍着何知草的背部,一直到他真的睡着,何知树早已按耐不住困意,眼皮难舍难分,靠在床头沉沉睡去。
此时外面依然亮如白昼,入进梦乡的船员们各有各的睡法——
伊万四仰八叉地抱着被子和枕头,哈喇子流了一脸。
奎克被褥被整得一丝不苟,平平整整地将双手搁在胸前,直挺挺地躺着,气息稳定,整个人显得格外…安详。
至于崔健冲,他始终信不过阿萨斯,休息前仔细确认了一遍房间没有被下什么奇怪的陷阱,并且在门口安装了简易机关,调整床铺位置以便更快速地起⾝反击…腾折了两个小时才合上眼。
而何知树两父子,自然是大手握着小手,双双团在一起抱着呼呼。
房门口传来轻不可闻的推门声。
一个人影悄然出现在何知树的床前,沉默地站着,目光贪婪地定格在他脸上。少顷,刚想转⾝离开,上一秒还在熟睡的何知树下一秒就猛地睁开眼睛,动作敏捷地扯住来人的衣摆,质问道:“怎么,你又想玩老把戏?”
背光的男人表情晦暗不明,嗓音低沉而沙哑:“醒了?”
何知树单手捂住何知草的耳朵:“小声点,别把小草吵醒。”
阿萨斯:“如果你不管他,他无聊了自己就会睡着。”
何知树觉得他简直愚不可及:“…这我当然知道,哄儿子是趣情!趣情你懂吗!”
阿萨斯表情有些心不在焉:“我确实不懂。”
谁管你懂不懂。
何知树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确认现在是半夜,于是理直气壮地抬起头:“大半夜的不觉睡,跑来跟我大谈育儿经?”大哥你好闲,不过闲总比打他们的歪主意好。
阿萨斯深⾊的双眸晶亮地看着他:“我带你去个地方。”
…
…
两个人静悄悄地对视了一会儿,何知树最终没抵御住对方不容拒绝的眼神,低头把何知草的被子掖好,套上生物外衣就跟着他走了出去。
…
何知树想,自己肯定是几天几夜没睡好导致逻辑和判断能力严重下降到负数的地步,才会如此菗风地在大半夜不觉睡跟这只裂分怪跑来堆満了大铁箱的空地上吹冷风。
生物外衣它只抗辐射不御寒啊。
何知树菗了菗鼻子,有种強烈地想回别墅钻被窝的冲动,
阿萨斯说:“星际联盟来清理过之后,所有金属物质等都被处理成箱状,以便将来一次性回收。”
这个他当然知道。何知树抬手摸了摸立在他附近的一个大铁箱子,四处张望:“所以这地方原先是哪里,你老家?”
阿萨斯:“没错。”
何知树愣住了。
阿萨斯走到他正摸着的大铁箱前,沉声道:“这里就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这个铁箱的表面凹凸不平,能看得见的东西都黑乎乎的,似乎是曾经被严重的烧灼过。
何知树有些茫然。
什么意思,这是准备跟我剖析你的童年经历以便给自己成年后的渣化找个合理的借口?
做梦去吧!
何知树面带嘲讽,这种八点档剧情他从二十一世纪看到三十世纪,早就免疫成一根油盐不进的老油条了。
阿萨斯果然开口道:“如果你有关注我的通缉令,想必也听说过我的传言吧?”
何知树:“当然,说你摧毁了⺟星上所有的文明,杀光了所有的族人,然后玩真人版警匪大追踪把一帮星际察警耍的团团转…艾玛传的有模有样把你塑造成星际时代的混世大魔王。不过我一个字都没信,有句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连对付个碳基生物都要严肃认真地纠结其脆弱程度试图做到不伤筋动骨的家伙,跟毁灭星球这种终极反派⼲的事实在是有点挂不上钩。
何知树像是平常谈笑般问道:“来来,当事人先生发表一下看法,这些传言有几成是真的?”
阿萨斯说:“十成。”
何知树:“呵呵。”
阿萨斯:“是真的。”
何知树冷笑一声:“那我就跟你的姓。”
怎么说呢,老祖宗好像给我们流传过这么一句话——话不能说得太死。
作者有话要说:永远不会起章节名…所以常常用原创网首发凑数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