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翰听了这番话,没有做出反应,默默的点了点头,在不妨碍他人做事的情况下继续看他们检查尸体。顾小凡则绕到了一旁,说心里一点都不发颤是假的,虽说人的胆子是可以越练越大的,但练胆儿毕竟还是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她现在能努力让自己不当场就腿软、反胃,就已经算是尽了很大的努力了,毕竟实实在在的腥血场面和实实在在的尸体,并不是那些画面无比腥血,实际上却都是电脑特效,那种震撼和冲击力是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
不过绕到一边去也让她因为视角的变化而注意到了一些最初视线被大片血迹锁住时没有发现的东西。
“你看,这个人有纹⾝。”她拉了拉钟翰的衣袖,指了指死者被绑住的胳膊。
钟翰走过去看了看,发现在死者裸露在衣袖以外的胳膊肤皮上果然有纹⾝,纹⾝的面积比较大,从手肘的位置一直向上,其中的一部分被遮掩在了衣袖下方,似乎是顺着胳膊绵延而上,一直延伸到脖颈的后方,从死者t恤领口后方隐约可见,并且那纹⾝的颜⾊已经不是很显眼,有些变淡了,看样子应该不是短时间之內纹上去的,而是有一段时间了。
手臂上的纹⾝主要以鳞片状的图案为主,中间夹杂着些红红绿绿的颜⾊点缀,图案似乎是顺着胳膊呈现出盘旋向上的势姿,顾小凡期初以为是一条蟒蛇,直到她从死者颈后隐约看到了有续状的线条,这才意识到,这个人的纹⾝应该一条盘踞在⾝体是的龙图案。
“虽然这几年有纹⾝、喜欢纹⾝的人比以前多了不少,不过这么大面积的纹⾝,还是这种有红有绿有飞龙的图案,江湖气息还挺重的。”钟翰也看出了纹⾝的图案,轻声感慨一句,然后对顾小凡使了个眼⾊。两个人走出了陈尸的小房间。
“咱们俩别在那儿添乱了,关于死者死亡原因的进展,刘法医也不可能瞒着咱们,”钟翰瞥了一眼顾小凡明显有些发白的脸⾊,半公半私的对她说“咱们先去了解了解其他的情况。”
顾小凡点点头,两个人走出小房间的门,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杂物,拐进了一墙之隔的卧室里。
卧室里没有尸体,但是情况一样的狼狈。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的台灯也被拉拽到了地上。摔碎了一地的彩⾊玻璃碎片。卧室靠墙一侧有一个组合立柜,柜门都大敞四开着,服衣被扔的乱七八糟,墙角还扔着几个被倾倒一空的菗屉。
“看着还真是像入室抢劫杀人的样子。”顾小凡看到床边的地上有一个扔在那里的空表盒。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弯腰捡起来看了看,发现是一款耳熟能详,虽然谈不上⾼端,但价格也绝对在万八千元以上的品牌手表包装盒“会不会是因为控制了死者之后,抢劫过程中遭到了反抗,所以从单纯的抢劫转化成了杀人了呢?”
“入室抢劫从侵财类的犯罪转化成为人⾝伤害的几率确实比较大,就算是不反抗也可能是一样的结果。不过你说的对,理论上来讲,假如自⾝的反抗能力处于下风,比如就像方才看到的那样被绑住了,还试图硬碰硬。的确会更增加遇害的风险。”钟翰赞同了顾小凡的这种判断,但并没有对这个案子本⾝是否符合这种理论上的情况发表任何个人观点。
两个人又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墙壁、地板上都很感觉,没有任何的血迹或者其他可疑痕迹,于是他们便走出了卧室,向最初接到报案赶到这里的管区出派所民警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报案人是死者的女朋友,她人现在正在对门的邻居家,因为受了刺激,情绪不是很稳定,所以托付给邻居先帮忙照顾着。
钟翰向对方道了谢,带着顾小凡一起到对门去找死者的女朋友了解情况,才敲了几下,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一看钟翰和顾小凡,便问:“你们是察警?”
钟翰点点头,给他看了看自己的件证,男人立刻让出门口,招呼他们进去:“快进来吧,你们看看该问什么问什么,问完了能不能顺便把人送医院去?”
“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么?”顾小凡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
“估计是吓的,发烧了,刚才我老婆给她吃了药,”中年男人指了指屋里,叹了口气“换成是谁估计也受不了,她刚才跑来我们家敲门,我们帮忙打的电话,我站门口转悠了半天也没敢往屋里看,光想想都觉得怪瘆得慌的!话说回来,一个是带着人去医院看看有没有给吓坏了什么的,以前不是都说人能给吓破胆的么,再一个,她总呆在我们家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对不对?”
“好,一会儿我们办完事情会处理,你放心吧。”顾小凡对中年男人点点头。
两个人在屋主的带领下走进了主卧室,卧室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坐在电视前面看着节目,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坐在床边照顾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那姑娘脸⾊看上去很差,背靠着床头,额头上敷着一条⽑巾。
“老婆,察警来了,咱们那屋待会儿去吧。”男人进了屋,对自己的妻子说,顺便冲孩子摆摆手“走,回你那屋儿去!我和你妈看着你写作业!”
小姑娘不太情愿,満眼好奇的超顾小凡和钟翰一个劲儿的瞥,嘴上找着借口说还想再看一会儿电视上面的节目,不过顾小凡发现电视上正在播放的分明是一档非常没有看头的电视购物节目,而且正在推销的还是一种功能花哨的家庭清洁用品。
男房主自然不会同意自己女儿的这个要求,连催带说,终于说动了小姑娘,一家三口离开了主卧室,到隔壁女儿的房间去,把谈话的空间留给钟翰他们和死者的女朋友。
顾小凡轻轻的在床边坐了下来,这个年轻姑娘看上去很虚弱,呼昅又急又短,显然还处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中,这种时候由她这个同性来先开口是再适合不过的,看样子钟翰也是正有此意,所以默默的站在她的⾝后,没有开口的意思。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么?”顾小凡轻声开口询问,等那个姑娘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这才伸出手去摸了摸姑娘额头上的⽑巾,发现她确实在发着烧“我们是安公局的,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怎么称呼?”
姑娘一听顾小凡的话,眼圈一红,眼泪顿时又流了出来,她顺手扯下自己额头上的⽑巾擦了擦,有些声音嘶哑的对顾小凡说:“我姓冯。”
“那个人是你的…?”顾小凡诱导着小冯开口。
小冯用手捏着⽑巾,带着哭腔的说:“是我男朋友。”
说完就又把脸埋进了⽑巾里,肩膀一抖一抖的哭了起来,顾小凡连忙靠近一些在一旁安慰她,钟翰站在那里看了看情况,对顾小凡做了一个自己到隔壁去找邻居一家聊聊的手势,之后便轻手轻脚的走出主卧室,轻轻的掩上了门。
小冯哭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平静下来,顾小凡在一旁安慰得口⼲舌燥,见她情绪稍微稳定一点,也偷偷的松了口气,然后使者问她:“能跟我们说说你男朋友和你的情况么?”
“我男朋友叫魏鹏程,是⼲个体的,开五金店的,在建材城那边。我原本是在一家快递公司上班,后来他嫌我钱赚太少又帮不上他的忙,就让我把工作给辞了,去他另外一家店铺里头帮他照看生意。”小冯擦着眼泪,菗菗噎噎的对顾小凡说“我帮他看了大半年的店,前阵子就和他说,觉得帮他照顾生意太累了,我给别人打工,好歹一周还有一天休,偶尔有事儿还可以请假不去什么的,给他看店以后就等于彻底没有休了,天天早出晚归,太累了,他就给我钱,让我出去旅游,玩一玩儿,散散心,赶紧玩儿够了赶紧回来,这不天暖和了么,好些人家又开始收拾房子了,我们生意就也该忙起来了,所以我就报名参加了一个旅行团,一共就出去了不到两周的时间,结果今天刚一回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儿…”
说着,小冯似乎又回忆起了自己之前看到的场面,⾝体猛地打了个寒颤。
“你们家平时放在家里的财物、现金之类的东西多么?”顾小凡问。
小冯摇头摇:“不算太多,就是偶尔来不及去行银存钱什么的,临时在家里放一下,至多也就放一宿,我男朋友说在家里放钱就等于是给贼进贡呢,尤其是我们住的这种地方,根本就更没人管。”
“你们在这儿住多久了?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
“房子是我男朋友的,他在这儿住了挺久了,我和他在一起将近两年,搬过来也就是最近这一年的事情。”
“那他平时的社会交往情况怎么样?你了解多少?”顾小凡想起死者魏鹏程胳膊上的纹⾝,于是特意询问小冯。
小冯听她这么问,忽然之间迟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