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主任一个人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两眼空洞的注视着嘴里的烟头。
烟头的红火一灭一亮,就像雾锁江心的灯塔。可是,他的灯塔在哪里,谁会为他点亮前方的路?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不由得想起那个算命先生的话:本命年,大凶哪。即使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让他惶恐不已。
那是个真正的瞎子,没有用墨镜遮掩,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但是,没有眼珠,只有眼白。传说,这样的人是在用第六感看世界,他们能预知未来。
那时那个瞎子就那么靠坐在一棵树下,用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注视着每一位从他面前经过的路人。直到他从他面前经过,他突然就蹦出这么一句,那双只有眼白的眼里竟然映出了他的⾝影!
那时正值舂暖花开,他却感到寒彻骨: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今年是本命年的?
等他从惊愕中醒过来时,算命瞎子已不知所踪。就像,他专门在这里只为了等他只为了说那一句话一样。
大凶指的是什么,是有灾呢,还是——死呢?想到这里,朱主任激灵灵打了冷战,夹在指间的香烟滑落下来,掉在裤子上,把崭新的裤子烫了个洞不说,还烫得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正要张嘴叫一声“啊!”却突然僵住了,张大的嘴来不及闭合,惊惶又爬上了脸,混合的表情相当怪异。
他看见,薛品寒他们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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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回放。
档案室里。
薛品寒已经料到从电脑里删除这些资料的人就是朱主任,好在有沈致远这个电脑⾼手,不过半小时就找回了被删的文件。
尽管朱主任掩饰得很好,资助人的资料全都是假的,可是上面的签名出卖了他,那是,他的笔迹。
至于朱敏,虽然她和朱主任的关系已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但是所有人一看到照片还是不受控制的在心里小小惊呼了一把:如果除去朱敏脸上的那块如同夜叉一般的黑胎记,两个人长得简直就一模一样。
薛品寒把资料打印了一份,直奔朱主任而来。
此刻,朱主任已经换上了标准的笑容,正要开口寒暄换,一个脸⾊惨白的女生出现在门口,怯怯地问:“主任,你找我吗?”
“呃…你的事以后再说,先回去吧。”
女孩转⾝离去。
“她是谁?”薛品寒看着她的背影问。
“李子谢,尽在学校散布小道消息。本来准备好好批评一顿的,等下次吧。”
薛品寒一听急忙冲着她的背影喊:“请等一下!”
那个叫李子谢的女生回过头来,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眼里布満血丝,一看就是夜里没有睡好。她有些神情恍惚的看着他。
薛品寒尽量把声音放柔,眼前的女生好像遭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一样,恐惧在眼里转来转去。
“你昨夜看到图书馆里的灯亮了?”
李子谢刷的一下脸⾊大变,既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只是幽幽的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看见的人都得死。”然后转⾝,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但是脚步却很轻,就像猫一样悄无声息。把无数问号留给了薛品寒。
本来朱主任在一旁听到薛品寒问的问题,已经吓得腿两发软,这时看见李子谢离开,暗暗松了口气,可等到薛品寒把一摞资料放在他面前时,他像被人击中要害一般,彻底蔫了,一庇股坐在椅子上,掏出香烟一根接着一根的菗,半晌,才低沉着声音说:“朱敏确实是我们抛弃的孩子。”
薛品寒一听是“我们”就明白她不是私生女,更为疑惑了的问:“那你们为什么抛弃她?”
“因为…。她不是男孩,而却还有缺陷。”
“就为这?”董易奇惊讶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么狠心的父⺟。
朱主任抬起头来,激动地为自己辩解:“我们家几代单传,不能在我这代断了!”
“你们后来为什么不暗中相认?”苏映真不解的问,如果那样的话,朱敏不至于在人生低谷的时候无依无靠,最后踏上不归路。
“我试探着问过她,如果她的亲生父⺟想和她相认她会怎么样。
朱敏当时就咬牙切齿地说,既然抛弃她了,就是**不如,她一辈子都不会和他们相认的。你们大概也知道,她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心理很偏执。”
“所以呢,她一死,你又觉得非常对不起她,就开始杀人以犯罪来弥补对她的亏欠。”薛品寒冷冷地逼视着他。
“我没有!”朱主任失控的大喊道:“这一切都是朱敏做的,你们一定要尽快制止,我怕她再这样执迷不悟,会更加罪孽深重,万劫不复的。”朱主任痛心疾首地说。
薛品寒冷哼一声:“我们破案不用你教。你昨晚究竟去哪儿了?”
“我…。”朱主任刚说了一个字,胡校长进来了,先很有风度的跟薛品寒他们点过头后,才对朱主任说:“档案室出状况了,你去看看。”
朱主任脸⾊难看地走了出。
苏映真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他走路的样子怎么那么僵硬?难道是杀人的真相暴露了心中惧怕?
朱主任走到楼道突然一个翻⾝跳了下去。因为来得太突然,薛品寒一票人根本做不出反应,眼睁睁的看着惨剧发生。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去,虽然是从四楼跳下去的,但是因为是头部先着地,当场就断气了,水泥地上到处都是白花花的脑浆和殷红的血液。
薛品寒略一思索,说:“去会会朱太太。”
五个人拔脚就走,远远就看见朱主任家所在的位置浓烟滚滚,一辆辆刺目的全⾝通红的消防车鸣叫着从他们⾝边呼啸而过。薛品寒心里突然升起非常不好的感觉,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