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击撞声越来越激烈,董易奇的心也越来越慌乱。他一双眼睛在房间里惊惶四顾,想找个蔵⾝之处,却没有。
他失望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胸前挂着的一块明玉做成的观音玉坠上。那是休假的时候,他陪老妈去庙里烧香的时候,主持送给他的,说他今年是大凶之年。
他记得自己当时还笑了,说:“又不是本命年,怎么会是大凶之年?”
主持也笑了:“年轻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今年二十八岁,二八相加为十。
佛教十为圆満至极。凡事不可圆満至极,至极则溃。比如月盈则亏,就是说的这个道理。所以十在佛教里是最不吉祥的数字。一般到九就要归一,非常忌讳到十。”
董易奇想到这里不噤苦笑,今晚果然应验了主持的话,但不知他给的这个平安符是否真能保住他平安,带他脫险。
他这么胡思乱想着,忽然感到门外停止了进攻,好久过去了,门都没有再被擂响了。
难道真是平安符起了作用?让那个像死神一样的恐怖的人就此离开了吗?
尽管这样猜想,董易奇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他在仔细地捕捉客厅里任何动静。
好像真的没有动静。
董易奇转过⾝子,面对着门,心里纠结了很久,终于决定打开门看看。
他迟疑的慢慢的握住门锁,一点一点的转动。
突然木门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一把斧头穿透门板劈了进来,幸亏董易奇改变了站姿,不然那一斧肯定砍在了他的⾝上,说不定当场就要了他的命!
董易奇惊出一⾝冷汗,全⾝感到凉嗖嗖的,连连往后退去。
那摄人魂魄的斧头砍门的声音,每响一下。董易奇的心也跟着剧烈的抖动一下,几乎要从嗓子眼飞了出来。
他手足无措的盯着那道木门,期望出现奇迹,门永远劈不开。然而,世上很少有奇迹,至少现在没有发生。
门,很快就被劈开了,那个人狞笑着一步一步向他走了过来。
董易奇伤势太重,失血也过多,已经无力搏斗,只能束手无策的眼看着那个恶魔渐渐逼近。
他仓皇的慢慢地推到了窗户旁边,一直退无可退,背抵着窗沿。
冷汗。顺着脊背不断的往下流,两只眼睛里一汪惊恐一如洪水般就要倾泻而出,喉咙因紧张而发紧,涩涩的叫不出声。
那个死神一样的人⾼⾼举起了寒光四溢的斧头,面目狰狞的向他砍了下来。
刹那间。董易奇突然能够喊出声了,他的叫声凄厉而破裂,惊起窗外楼下树林里栖息的⿇雀,惊慌失措的扑棱棱拍打着短而小的翅膀,像滚落的小黑豆一样,四散开来,消失在茫茫夜⾊里。
随着这声喊叫。董易奇猛地一跃,从窗户跳下楼去。
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中,董易奇并没有放弃求生的一切可能。他想要伸手抓住每个楼层的雨阳棚,可是,受伤的手完全使不上劲来,手虽然抓在了上面。却很快就被下坠的力量拉扯了下来,只留下一个个挣扎的抓痕。
每抓空一次,董易奇的心就跟着猛地往下沉一次,不知要沉到哪里,绝望也渐渐入侵。
但是。雨阳棚多少减缓了他下坠的速度,最后落在一棵树上,又滚落下来,枝枝丫丫划过他的⾝体,戳到他的伤口,整个人摔在地上,疼得几乎晕了过去。
远处,一辆小汽车直直地向他疾驰而来,恐惧和绝望迅速地占领了他的心。
董易奇万念俱灰的闭上了眼睛:完了,彻底完蛋了!今天在劫难逃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辆汽车猛地刹住,尖锐刺耳的刹车声惊破了静谧的长夜。
薛品寒迫不及待的从车子里钻了出来,扑到他的⾝边,抱住已经变成血人的董易奇,又焦急又心痛地大叫:“易奇,你还撑得住吗?”
董易奇这次从⾼楼上摔下来虽然没有当场挂掉,但也摔成了內伤,整个人不停的菗搐着,嘴里不断的有血水涌出,情况不容乐观。
他听见薛品寒的声音,气若游丝的说道:“肖…肖…。肖剑出现了!”
薛品寒轻轻地堵住他的嘴,哽咽着说:“什么也别说,保存体力,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他抱起重伤的董易奇,把他放到副驾驶座上,系好全安带,自己赶紧开车以最快的速度向最近的医院疾驶。
一路上,黑黑的树影飞快地向后倒退,阵阵凉风从车窗外钻了进来,吹得人⾝上冷飕飕的,董易奇失血过多,更是冷得浑⾝瑟瑟发抖。
薛品寒一边开车一边不放心的不时看他一眼。
陡然间,视线的余光似乎看到一个黑黑的模糊的人影坐在车后座上。他的心悚然一惊,急忙回过头去看,车后座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他只得惊疑不定的转过头来用心开车,眼前却突然出现一片刺眼的白光,晃得人什么也看不见。
白光中,一辆大卡车不顾死活的向他们冲了过来。
薛品寒被那片白光照得辨不清方向,只得凭感觉猛的一打方向盘,从大卡车⾝边擦⾝而过。
两辆车子擦摩时发出刺耳的“嗤嗤”声,有火花闪过,靠薛品寒那边的车门险些都被擦摩掉了。但不管怎样,总算躲过了一劫。
而那辆大卡车却没有这么幸运,一头撞在一块大石头上。司机从车里爬了出来,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的车祸,百思不得其解。
薛品寒看看董易奇,脸⾊苍白,双目无力地闭着,似乎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情况越来越差了。他更加心急如焚,心里难受的就像是有千万根钢针在扎,拼尽性命把车子开得飞快。
但不知为什么,他仍老是觉得车后座有人,可是他无数次的回过头去,后面也仍旧什么也没有。
这种感觉很不好,让他心神不宁。他劲使甩甩脑袋,想让自己更清醒些。
忽然感到一股森冷的阴风从背后悄无声息的吹来,他紧张得屏住呼昅,全神贯注地捕捉周围的任何细微的变化,两眼却仍旧紧紧地盯着车外的路况。
倏忽间,车玻璃上映出一个黑漆漆的模糊的人影。
薛品寒心里惊悚,却故作不知,脑子里却像是翻江倒海一般急切的思索着,想着对策。
还不容他想出来,脖子陡然一紧,一双冰冷彻骨、一点温度都没有的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一直处于备战状态的薛品寒还未等那双手使出全力,已经迅速抓住那双偷袭的手,用力往前一带,偷袭者猝不及防,一下子从后座翻到了前面,薛品寒不等他势缓,一脚狠狠的踹在他的部腹,把他踢出了车外,这才慌忙抓住方向盘,稳住失控的车子,迅速调转车头,想要向那个人撞去,然而,路上什么也没有,那个人不见了!
薛品寒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不知那个神出鬼没的人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他瞪大眼睛警惕的留意四周,草木皆兵。
但是,一切似乎很正常。
忽然,车⾝猛的一震,向一个方向倾斜,失控的冲下了路旁的山坡。
一个轮胎不早不晚的爆胎了。
薛品寒极力稳住车子,不让它翻滚,一旦发生翻滚,后果不堪设想。
车子撞在一个土堆后停了下来,薛品寒急忙把董易奇从车子里扶了出来,一路仓皇的往坡上跑。
刚刚上了山坡,一个黑黑的背影正站在上面,似乎在等他们。听到声音,他慢慢地转过⾝来。
天空,一片乌云晃悠悠的移开了,月亮露出它面无表情的脸,漠然的俯视着人世沧桑。
借着清冷的月光,薛品寒终于认出了那个人:“你是!”
他低声惊呼。
来人不屑的一笑:“薛组长,别来无恙?”
薛品寒也不答话,悄悄的松开董易奇,突然先发制人,向那个人猛扑过去。
两人滚在地上一阵恶斗。
突然,那人瞪大眼睛,无限惊恐地不敢相信地盯着薛品寒,嘴唇慢慢蠕动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怎么会…”
话未说完,头一歪,死了。
一双満是疑问的眼睛直直的瞪着远方,似乎那里有他寻找的答案,那张还算年轻的脸迅速的苍老枯萎下去。像是隔年的衰草。不过片刻,白发苍苍、脸上壑沟纵横,老得不成样子,只有胸口不断冒出的鲜血似乎在证明前一刻,他还是个生龙活虎的中年人。
薛品寒用手狠狠搓了一把脸,強行收敛心中的恐慌,一面通知鉴定科来收尸,一面拦车。
可是他的⾝上染有那个人的鲜血,所有的司机一见他这幅样子,不仅不停,反而像避鬼一样绕过他呼啸而去。
薛品寒突然冲到路央中,对天连放三枪,过往的车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减速。
薛品寒立刻拦住一辆离他最近的车子,把官警证一晃,道:“察警办案。”就把里面吓傻了的司机拽了出来。
董易奇也硬撑着踉踉跄跄走了过来,两个人急忙上了车,向医院开去…